化君
有 人敲门。不多不少,响三下就停了。声 音不高不低。不用说,是一樓的女户主,来送红豆包。
我和她并不熟,可突然一天,她送来红豆包,说自己做的,上好的红豆和白糖,放心吃就是了。从此,每隔一段时间,她就来给我送红豆包。
她送的红豆包,不仅口感好,样子也美。
有一次,母亲让老家的人捎来一袋新红豆,让我熬粥喝,我嫌麻烦,想把它蒸成红豆包。去向她请教,她惭然一笑,说红豆包是她母亲蒸的,她不会。
她说她母亲住在乡下。又说喜欢吃的话她会经常给我送来。说这话时,她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仿佛给我送红豆包是一件喜事儿似的。
几天后,她又送来红豆包,比原来多了许多,但我拒绝了,我说,阿姨大老远给你送来的,我怎么好意思。她说她早就吃腻了。然后,将红豆包放到桌上就走了。
年底,小区里开始选模范家庭,我第一个就想起她。当她过五关斩六将,从县里抱回金光灿灿的奖牌时,我一点儿不感到意外,但,当我得知,楼道里甚至小区里的每户人家都吃过她的红豆包时,我着实惊了一下。
几天后,听和她一个公司的朋友说,她每天早晨都会带一袋热乎乎的红豆包到办公室,公司的“懒人”都拿它当早餐。还说,今年评劳模,她票数最多。
忽而对她的好心起了疑。
对她的好心起疑的不止我,渐渐的,很多人家都不再要她的红豆包。
那天,大寒,天气特别冷,我穿上厚大衣,上班。出来楼道,一股冷风吹过来,跟着,走进来一位老太太,雪白的头发被吹得乱成一团草,身后背着一个半米多高的面布袋,径直走进一楼的门里去了。后来一打听,老太太就是她母亲。
晚上,她又来送红豆包,我终于忍不住说:“阿姨那么大岁数了,恁冷的天,背着半布袋红豆包,不心疼吗?”她沉默一会,说:“半年前,父亲去世了,母亲从此一蹶不振,我劝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母亲死活不愿意,她嫌楼里憋得慌。”
“一次,我在电话里无意说起孩子想吃红豆包,母亲的声音猛然一亮,说,以后红豆包的事情她包了。从此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蒸一锅红豆包送来。我和孩子早就吃腻了,但看着母亲饱满的精气神儿以及日渐康健的身体,我不忍心告诉她。”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我才听母亲说,父亲生前最爱吃她做的红豆包。让母亲觉得遗憾的是,从前她总嫌麻烦,不愿蒸。”
小区的人知道红豆包的故事后,联名央求她,把阿姨接来吧,我们都想吃她做的红豆包。
不久,小区门口多了个小吃摊,我常去那里吃红豆包,和小区的人一样,每次都免费。
在这个温暖的故事里,也有我涂抹下的一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