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了的年

两色风景

男孩木瓜家里开了个爆竹店。一到过年，生意就特别好。

木瓜家世代都是做爆竹的。木瓜的爸爸是馒头山远近闻名的爆竹师傅。他做出来的爆竹个头大，爆炸起來震天响，“砰！”能传得老远老远，可带劲儿啦。

木瓜很崇拜爸爸，一直想成为爸爸那样的爆竹师傅。每当爸爸工作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仔细地看着，问长问短，完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尝试着做一挂自己的鞭炮……

“木瓜，快去把仓库里的鞭炮拿来。”爸爸在喊了，来买爆竹的人太多啦，店里的存货很快就卖光了，“快点儿，客人们还等着呢。”

木瓜很快抱着一挂鞭炮出来了。那些鞭炮花花绿绿，很漂亮。

“这是我做的鞭炮吗？”爸爸疑惑地说。

“不，这是我做的。”木瓜的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有些红，“就把我的鞭炮卖给客人吧。”

爸爸很高兴木瓜小小年纪就有了继承家业的自觉，而且这些鞭炮看外形也算像模像样，木瓜的动手能力值得认可。

“不过，这鞭炮放起来怎么样呢？”爸爸想，“我可得对客人负责才行呀。”

爸爸就让客人先等一等，他提着木瓜的鞭炮走出店门，将它挂在一棵树上，然后划了根火柴点燃，试试效果。

“嗒、嗒、啪啪嗒，啪嗒啪嗒啪啪啪，噼里啪啦噼噼啪……”

木瓜做的鞭炮炸响了，但是出来的却不是惊天动地的声响，而是像鼓声、锣声、掌声一样的声响，不吵，反而显得清脆悦耳。

爸爸和客人们听着这样的鞭炮声，都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一旁的木瓜倒是摇头晃脑，相当满意。

“小师傅，你的鞭炮不怎么响嘛。”有客人笑着对木瓜说。

“是我故意让它不那么响的呀。”木瓜说，“我用了不一样的材料来制作鞭炮的外壳，火药的比例也特别调制过了，所以出来的声音才一点儿也不吵。不仅如此，我的鞭炮还能唱歌呢。”

大家就仔细听“木瓜牌”鞭炮的响声，哦，真的，那些“啪嗒啪嗒”和“噼里啪啦”巧妙地交织在一起，的确像是一支乐队在演奏似的。木瓜可真有创造力！

客人们欣赏完木瓜的鞭炮，又对木瓜爸爸说：“请给我来一挂您的鞭炮。”

“为什么？”木瓜跳起来，“为什么不买我的鞭炮？”

“咳，你的鞭炮是很特别，但是不够响亮、不够气派！”一位客人说，“鞭炮不够响，哪里有过年的气氛呢？”

其他客人也纷纷点头。就是嘛，过年，不就是图个欢天喜地、热热闹闹？那是温柔的“音乐鞭炮”所不能达到的效果。

木瓜只得灰溜溜地去仓库取爸爸的“热闹鞭炮”了。

很快，到了大年夜。

乡下地方的大年夜总是特别热闹的。全村男女老少聚集在张灯结彩的广场上，每个人都带来了自己家最好吃的东西，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家最漂亮的衣裳。大家在一次吃呀，喝呀，笑呀，跳呀，一起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迎来新的一年。

木瓜左手拿着年糕，右手拿着春卷，一边吃，一边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过年本来是开心的，但木瓜并没有很开心。或者说，就算他想开心，一听到隔三岔五的鞭炮响，也就开心得不彻底了。

唉，“音乐鞭炮”可是木瓜这一年来绞尽脑汁发明出来的，就等着在过年的时候拿出来一鸣惊人呢。没想到大家竟然不买账！木瓜的郁闷可想而知。

木瓜看到村子里的孩子们正围着德高望重的石奶奶，他就走过去。

石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不仅可爱，肚子里还装满了故事。她正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绘声绘色地给孩子们讲着故事。木瓜站在人群外听了一会儿，也被吸引了，他就凑了过去。

“你们知不知道，年是什么？”石奶奶问。

“年？年就是年呀。”孩子们回答。

“不对。我听说，年是一种神兽！”木瓜插嘴。

大家都看木瓜，石奶奶笑着说：“答对啦。年其实是一种神兽。它脑袋上长着尖尖的角，嘴里冒着长长的牙，四只爪子粗壮有力，尾巴扫起来虎虎生风……”

随着石奶奶的介绍，孩子们不禁开始想象起年那威风而又可怕的形象。

“每到岁末，就会有一只新的年从天上来到人间。”石奶奶说，“新的一年也就这样开始啦。”

石奶奶懂的可真多呀。孩子们都听入迷了，纷纷缠住石奶奶，要她讲更多的故事……

除夕夜的气氛真是美妙极了。

咕咚村的广场上立着一口大钟。那是村长从家里推出来的。每一年，数着倒计时，听着钟声跨年，是咕咚村的保留节目。

还有五分钟，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这五分钟，咕咚村的人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的耳膜里除了鞭炮声，还是鞭炮声。木瓜爸爸做的鞭炮全被拿出来啦，它们一挂接一挂地被点燃……气氛热闹到了顶点。

在这样的热闹里，木瓜暗暗地许下新年愿望：“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做出让大家都喜欢的鞭炮！”

最后十秒钟了。全村人开始整齐地倒数：“……六、五、四、三、二、……”

就在大家要齐声高喊“新年快乐”的时候，怪事发生了：时钟不走了！就停留在了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位置，动弹不得。

大家惊讶地盯着那口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我的钟坏啦？”村长嘀咕着。

“不，是时间停止了。”说话的是石奶奶。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怀表，只见上面的时间也停留在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咕咚村顿时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有孩子拉扯石奶奶，其他村民也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很简单。”石奶奶咳嗽了一声，“问题出在你们放的鞭炮。”

“鞭炮？鞭炮怎么啦？”木瓜的爸爸大声问。

“鞭炮声太响太吵啦！新的年兽才要降临人间，就被你们给吓跑了。”石奶奶一本正经，“新的年兽不来，意味着新的一年不会开始。这种情况，我在很久很久以前遇到过一次。”

石奶奶说的话实在是太离奇了。村民们本能地不信，可是不信，又怎么解释时间一直停留在“去年”呢？

“我们过去也每年都放鞭炮，怎么就没吓跑新的年？”木瓜老爸嘀咕着。

“咳，不同的年有不同的习性嘛。有些年害怕炮声，有些年不怕。看来原本要来的这只年，胆子比较小。”

“那该怎么办？”有人开始发出求助的询问，“我们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呀。”

“我也不知道那只年被吓跑到哪儿去了。”石奶奶摊摊手，“现在，你们只能想办法把它给吸引回来。”

“怎么吸引？”

“嫌鞭炮声太吵太难听的年兽，应该会喜欢像音乐一样优美的声音吧。你们多制造一些这样的声响，也许年能回来！”

话音未落，响起了木瓜激动的叫喊：“我……我的鞭炮！可以用我的鞭炮来试试看吗？”

木瓜把他发明的所有鞭炮都拿了出来，长长的，好几大挂呢。它们被点燃后，响起的爆炸声就像是一场交响音乐会，热闹但又不失动听。村子里的人发现，爆竹声中，时间一秒一秒地动了……

喜庆的气氛中，人们互相道贺着新年快乐，似乎暂时忘记了这一切都是木瓜的功劳，除了一个人。

爸爸将手搭在木瓜的肩膀上，微笑着问：“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

木瓜笑着，并不回答，他的愿望刚刚已经实现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