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以文化复兴推动民族复兴?
——试论文化复兴的意义、基础、根源和前途

2018-01-29 21:10
探索 2018年5期
关键词:中华文化中华民族民族

汪 强

(重庆水利电力职业技术学院,重庆402160)

狭义的文化,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结果,即“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上的反映”[1]694,又作为条件、手段影响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甚至在社会生活领域重新整合、相互渗透的历史趋势下,已不再是与政治经济相分离的、外在的、相对独立的、被决定的精神文化,而是真正成为人类生存的自觉方式和社会各个领域内在的机理和图式。文化在民族发展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近代以来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迎来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现在,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在此关键时期,将文化复兴置于民族复兴的大背景中去考察,对于理清文化复兴内在规定,并以文化复兴推动民族复兴意义重大。为此,笔者尝试从民族复兴思想史中汲取营养,对文化复兴与民族复兴的关系进行理论概括,并就文化复兴的基础、根源和前途进行探讨,以期在加深对文化复兴、民族复兴的理性认识上有所助益。

1 文化复兴是中华民族复兴先行者的一贯心声

百余年来,关于民族复兴内涵的界定、途径的思考、目标的定位等,因人而异、因时而化,但变动不居中也有一以贯之者——文化复兴始终被各家视为民族复兴的重要论题,甚至被视作民族复兴本身而被追求。

1.1 清末“中华民族复兴”思想萌发时期,志士们均认为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必先复兴中华民族文化[2]。

“振兴中华”第一人孙中山,能在面对民族灾难的忧心忡忡中,保持对重铸民族辉煌的信心,其缘由之一便在于他对中华文化的自豪和自信。他曾言,中国“人民之聪明才智自古无匹,承五千年之文化,为世界所未有,千百年前已尝为世界之雄矣”[3]186-187。因此他强调:“要恢复民族的地位,便先要恢复民族的精神。”[4]242

梁启超“早在1902年就提出了中华‘文化复兴’的命题……他以‘文化复兴’来实现‘民族复兴’的观念开始成为一种比较自觉的追求”[5]。他致力于“诗界革命”“文界革命”和“小说界革命”,以“新一国之民”;欲以“新民”建“新国”,从而实现民族复兴[5]。

“以章太炎为代表的国粹派提出的‘古学复兴’思想,希望通过复兴古学,来重振中国文化,实现民族复兴,开启了中国近代以来倡导以文化复兴来实现民族复兴之思想的先河。”[6]

1.2 五四前后,中华民族复兴思想进一步发展,“九一八”事变后更成为一种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社会思潮[6],而文化复兴始终是其中重要内容

少年中国学会的主持人王光祈在《少年中国运动》中直接将“中华民族复兴运动”归结为“一、民族文化复兴运动,二、民族生活改造运动”[6]。

以梁漱溟为代表的文化保守主义者明确把民族复兴归结为民族文化的复兴。新儒学聚焦于“儒学复兴论”,强调儒学复兴是实现民族复兴的关键因素。以胡适、蔡元培为代表的自由主义者则向往西方文明,希望通过颠覆古典传统、引介外来元素促进文化更新,促成民族复兴。

即便是中国国民党人,也强调要实现民族复兴,首先要恢复固有的民族精神[6]。“国民党及蒋介石政府把中国遭受日本侵略的深层原因归结为民族文化精神的丧失,并把复兴传统文化作为民族复兴的根本大计。”[7]

1.3 中国共产党人更是义无反顾地肩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包括始终不懈地追求民族文化复兴

李大钊在阐发其民族复兴思想时,主张“物心两面的改造”。他说:“我所理想的‘少年中国’,是物质和精神两面改造而成的‘少年中国’……我所希望的‘少年中国’的‘少年运动’,是物心两面改造的运动。”[4]139他还提出了以“第三种文明”实现民族复兴的思想[4]142,指出“我们如能使新的文化、新的血液日日灌输注入于我们的民族,那就是真正新机复活的时候”[8]452-453。

陈独秀把“科学”与“民主”看作实现民族复兴的关键,认为民族救亡、民族复兴必须改造国民性、提升国民素质,强调“欲图根本之救亡,所需乎国民性质行为之改善,视所需乎为国献身之烈士,其量尤广,其势尤迫”[9]。

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被毛泽东视为民族复兴的重要基础。他指出:“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10]161他还将文化复兴视作民族复兴的重要内容,在革命时便憧憬说:“在这个新社会和新国家中,不但有新政治、新经济,而且有新文化……要把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11]663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在描绘民族光明前景时,将文化也作为基本元素:“我们已经站起来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12]344-345可见,虽然毛泽东从来没有使用过“中华民族复兴”一类的词,但对民族伟大复兴却有着系统而深入的思考。其中,文化复兴始终是其重要内容[13]。

邓小平认为,民族复兴是全方位的,不仅包括物质上的富强、政治上的民主,还包括精神上、道德上的文明。所以,他强调:“我们要建设的社会主义国家,不但要有高度的物质文明,而且要有高度的精神文明。”[14]他还强调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15]239。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体布局,经历了从“三位一体”到“五位一体”的发展,但建设大繁荣、大发展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始终是不变的追求;尤其是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三个自信”到“四个自信”的发展,对“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的强调,体现出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于文化问题的更深入认识和更高度的重视。党的十九大将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列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

1.4 我国学界近年来对文化复兴地位与作用的基本看法

从近年来我国学界的研究来看,强调文化复兴是共同主张,区别仅在于对文化复兴与民族复兴相对地位和作用的判断上。总的来看,大致有4种看法。

一是将文化复兴视为民族复兴内涵或目标。如宋俭认为“实现国家现代化、复兴中华文化、贡献人类社会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三个重要维度”[16]。许维勤也将文化复兴视为民族复兴的三大内容之一,指出民族复兴是“实现文明体自身的品质改造”[17]。庞立生更是指出:“民族复兴在本质上乃是文化和文明的复兴,它需要深刻的精神基础和清醒的文化自觉。”[18]

二是将文化复兴视为民族复兴基本路径。如中央党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提出,文化领域必须进一步提升文化软实力,强化全体国民的文化认同[19]。公方彬提出,应该建立以国家为主体的“中国精神”[20]。欧阳康提出,应当构建体系化的“中国价值观”[21]。张国祚则指出“只有软实力更强大,中国梦才能早日圆”[22]。

三是将文化复兴视为民族复兴的基本条件。陈圣来认为:“未来中国文化如不能登临世界文化峰峦,中国就不能跻身世界先进民族之林,我们这辈人也圆不了现代化强国之梦。”[23]姜义华则指出,近百年来中华民族的复兴,正是立足中华文明的根柢,充分依靠支撑着这一文明的核心价值,在完全改变了的现实环境中,积极吸收世界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各种优秀成果,对自身进行有效的变革而一步步实现的[24]。

四是在不同程度上对上述各种认识的综合。如李丽霞指出:“文化兴衰关系民族存亡,文化复兴是中华民族复兴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文化的繁荣发展既是政治、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要求,也是政治、经济社会进一步发展的动力和支撑,更是增强中国综合国力和国家竞争力的必然要求。”[25]

现有研究,有五个方面的成就,也有五个方面的不足:上述研究,从不同角度表达了学者们对于文化复兴与民族复兴关系的不同理解,为进一步研究奠定了扎实的研究基础,但同时也反映出对二者关系研究的不完整甚至有零碎现象的问题;上述研究,充分肯定了文化复兴对于民族复兴的重要作用,但对于过分夸大文化的地位和作用,甚至于以文化消解、代替经济社会整体发展的倾向警惕不够;上述研究,充分肯定了文化传统对于文化复兴以及民族复兴的重要意义,但存在就“传统”而论“传统”的现象,对于当代中华民族在开创性历史实践中形成并仍在形成着的新的传统关注不够;上述研究,充分肯定了“以我为主”的文化复兴以及民族复兴方向定位,但在具体主张上对可能实际存在的简单复古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倾向警惕不足;上述研究,充分强调了文化复兴、民族复兴的“民族”性,但对于如何在全球化时代,在世界性中把握民族性,如何既立足民族又超越民族、既立足当前又放眼未来着墨不多。因此,对文化复兴的地位与作用,尤其是其与民族复兴关系的研究,还应该深入和拓展。

2 文化复兴对民族复兴意义重大

从上述关于文化复兴的思想回顾和研究总结中可以看出,民族复兴离不开文化复兴。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在民族伟大复兴更加光明的曙光前,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汲取前人思想精华、检视复兴奋斗实践,重新审视民族复兴与文化复兴的相互关系,可以认为,文化复兴对于民族复兴有着以下重要意义。

2.1 文化复兴是民族复兴的一个基本条件

文化根源于社会生活,但它一经形成,便与社会生活形成了交互运动,二者互为条件,对对方的发展变化产生重大影响。因此,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在山东考察时强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强盛,总是以文化兴盛为支撑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以中华文化发展繁荣为条件。”[26]文化复兴作为基本条件为民族复兴提供支撑,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为民族复兴提供思想保证,解决民族复兴的合法性问题。习近平指出:“我们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不是偶然的,是我国历史传承和文化传统决定的。”[27]文化作为经济形态的反映,对社会现实具有批判功能。文化批判同自身性质相反的东西,维护同自身性质相同的东西。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一路走来,百余年的历史,是不断探索的历史、试错的历史和抉择的历史。今天,民族复兴的当代形态、路径选择和目标追求合法性如何,既需要实践的检验,也需要复兴的文化在思想领域提供论证和支撑。

二是为民族复兴提供精神力量,解决民族复兴的动力源问题。习近平指出:“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在几千年的历史流变中,中华民族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了无数艰难困苦,但我们都挺过来、走过来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培育和发展了独具特色、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28]182文化是一个民族精神财富的积淀,内含着民族共有的民族情怀、道德理念、民族性格、意志品质和价值追求等,能为激励人们顺势而行、逆势而上提供强大精神动力。因此,习近平指出:“没有中华文化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一个民族的复兴需要强大的物质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没有先进文化的积极引领,没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极大丰富,没有民族精神力量的不断增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28]184

三是为民族复兴提供智力支持,解决民族复兴的合理性问题。民族复兴是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既要合情理,也要合道理。“情理”,包括社会内在的文化精神、社会治理理念、经济、政治理念等,是形成社会发展内在驱动力的重要因素,对社会发展有着重要影响。“道理”,指科学技术,直接决定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理顺情理、创新道理是文化发展的基本内容和功能。民族复兴是否“合理”、如何保持“合理”,需要复兴的文化提供支撑。所以,改革发展任务越是艰巨繁重,越需要强大的智力支持[29],习近平说:“当前,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正在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团结奋斗。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强大的科技创新力量。”[28]141

六是法治宣传教育标准化。制定《财政法治宣传教育标准化管理办法》,利用户外大屏、公交站台、开机画面,以及市财政局网站、微信公众号、《预算法》动漫、《阳光下》微电影等开展财政法规、政策宣传。组织专家讲座、课堂培训、网上学法、知识竞赛,以及旁听市中院行政庭庭审、参观监狱和市“清风苑”等活动,加强财政干部职工学法用法守法遵法教育。

四是为民族复兴提供民族认同,解决民族复兴的凝聚力问题。“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魂。”[30]63一个民族的文化是该民族共有价值观念、思维模式、心理特质、道德观念的集合,是达成民族认同、凝聚民族力量的精神纽带。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凝聚了几代中国人的夙愿,体现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整体利益,是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共同期盼。实现伟大复兴,需要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共同为之努力。没有文化提供的民族认同,怎能凝聚全民族的力量?所以,习近平说:“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同心同德迈向前进,必须有共同的理想信念作支撑。”[31]323

2.2 文化复兴是民族复兴的一项基本目标

“当高楼大厦在我国大地上遍地林立时,中华民族精神的大厦也应该巍然耸立。”[28]185“两个文明都搞好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8]199文化是社会有机体的基本构成,文化发展是社会系统发展的基本内容。党对国家建设总体布局从“三位一体”“四位一体”到“五位一体”的发展表明,随着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深入,社会各领域协调、系统、全面发展的需要愈加迫切。从“三个自信”到“四个自信”的发展,强调“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更是体现了文化发展在新时代、在民族复兴中愈加凸显的重要作用。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已经成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约因素。在社会有机体各要素中,文化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它可以通过对人的价值引导、道德养成、人格塑造、思维训练和行为约束等,将其作用延伸、扩展至社会生活各领域,从而发挥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协调作用,促进平衡发展、充分发展。因此,民族复兴以平衡、充分发展为前提,而平衡、充分发展又以文化复兴为关键。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必然要求文化复兴。文化复兴是民族复兴的基本目标。

2.3 文化复兴是民族复兴的一种基本手段

“实现中国梦必须走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28]198既然文化复兴既是民族复兴的基本条件,又是民族复兴的基本目标,那么创造条件、满足条件,追求目标、实现目标的发展路径便是民族复兴之路的必然选择。当然,基本手段不代表唯一手段。文化尽管重要,但重要性的定位恰恰以其他社会领域对其功能的迫切需要为前提。离开整体谈论个体的重要性没有任何意义。平衡、充分发展需要的是社会有机体内部各要素的平衡、充分发展。文化再重要,也代替不了其他要素的作用和地位。因此,以文化复兴推动民族复兴,离不开其他社会领域的协调、配合和支持,在狠抓文化建设的同时,相应地、协调地加快其他社会领域发展建设,才是民族复兴的根本路径。

3 以文化复兴推动民族复兴

从前文所述,可见以文化复兴推动民族复兴的重要意义和迫切要求。为此,笔者尝试从文化复兴的基础、根源和前途三个方面对其进行探讨,以求有所助益。

3.1 坚持发展中心,夯实复兴基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复兴,是对发展复兴的反映,是对发展需求的回应。文化复兴要清楚复兴的实践基础是什么,是什么在呼唤文化的复兴,而文化复兴又是为什么服务的。这就是复兴的基础、动力和方向问题。

需要说明的是,“发展”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的“发展”包括社会生活各领域的发展进步,与观念文化是整体与局部的关系。狭义的“发展”指物质生产领域的发展,即经济发展,与观念文化的发展是决定与被决定、作用与反作用的关系。这里所论“发展”,是指狭义的“发展”。笔者希望通过对经济发展与文化复兴相对关系的重新审视,找准文化复兴定位,以正其位而不越位,尽其用而不滥用。

经济发展是文化复兴的基础条件,经济发展水平决定文化发展程度。“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32]32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不平衡是结构问题,不充分是程度问题。不平衡以不充分为基础,不充分是不平衡的根本原因。不充分又以经济发展的不充分为根本。不充分的经济发展必然导致不充分的文化发展。所以,我们看到,与经济发展质量有待提高、发展方式有待升级、经济结构有待优化、增长动力有待转化相应的,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学科体系和话语体系的不健全,是公共文化服务的不均衡、不均等、效能不高,是高质量文化产品的缺乏以及文化产业发展的不够充分等等。要根本改善文化发展的现状,归根结底,还得依赖于经济发展为文化发展提供必要的物质基础、手段和实践素材。

经济发展为文化复兴注入不竭动力。恩格斯指出:“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33]732毫无疑问,文化亦如此。物质生产实践的现实需求是精神文化发展的动力源泉。精神文化发展本质上正是为物质生产实践服务的。中断了的,已为历史尘封了的“死”文化不论,“活”的文化必须具备针对现实经济社会发展的有用性,要“解决现实问题、助推社会发展”。毫不夸张地说,文化的功能性与生命力正相关。现实经济社会发展出现的新问题、人民群众生产生活产生的新需要,才是文化的生长点。解决新问题、满足新需要所产生的精神成果才是文化创新与发展的营养液。新时代有新矛盾,新矛盾就是新需要,新需要就是新动力。如何解决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就是当前经济发展对文化建设提出的根本课题,也是文化建设的根本动力所在。

经济基础规定了文化复兴的性质方向。性质、方向,关乎为了谁、服务谁的根本问题。经济基础决定社会性质,社会性质决定文化属性。这是社会发展基本规律。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发展进入新阶段。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成为其新的历史阶段更为鲜明的根本属性。以其为基础的文化复兴也因此被赋予了人民中心的价值立场和追求。这也为新时代文化在建设发展过程中,对古今中外各种思想文化来源进行社会主义人民性的价值甄别和内容筛选,进而实现社会主义文化的繁荣发展提供了基本的价值标尺。

综上,我们重申并强调了经济发展对于文化发展在基础条件、动力源泉和性质方向方面的决定作用。今天,尽管社会生活领域重新整合、相互渗透的势头愈发明显,文化与其他社会领域包括经济在内的交互作用日益深入、复杂而难分彼此,但与其说文化不再是“被决定”的对象,不如说是经济社会发展加速了社会有机体内部各要素间的互动与交流,“良性互动”使得社会有机体更有活力而已。按照社会生活的现实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文化仍得服从物质生产对它的决定作用。文化复兴必须以经济发展为前提和基础。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化对于经济发展的反作用、文化复兴对于民族复兴的重大意义愈发明显,但不能因此无视甚至否定经济对于文化的决定作用,不能过分夸大文化复兴在民族复兴中的地位作用,甚至于用文化消解经济、用文化代替发展,以文化复兴等同于民族复兴,从而动摇基本路线的“一个中心”,抽掉文化复兴甚至民族复兴的基础和前提。况且,我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历史定位并未改变,新时代“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普遍幸福主义”[34]的社会追求还远未实现;发展,在由量的增加到质的飞跃的转变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要实现文化复兴,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发展依然是当代中国的第一要务”[31]30。

3.2 坚持时代解读,把握复兴根源

“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复兴,是对本源的追溯,对初心的恢复。复兴不能忘本、更不能废本。文化复兴要始终铭记复兴的是什么,贯穿于本民族文化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红线是什么。这既是复兴的对象问题,也是复兴的路径或基本遵循问题。换句话说,也就是复兴什么,怎么复兴的问题。毫无疑问,文化复兴是对传统的复兴,也只有遵循传统,我们才能够复兴。这里的传统,既包括中华优秀文化传统,也包括党和人民的革命文化传统,更包含改革开放以来中华民族创造的并还在继续创造着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传统。

复兴割不断传统。“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31]313文化是当下的观念反映,更是历史的精神积淀和传承。它从萌芽起,便打上了特定族群的烙印,并规定了文化自身发展演变的路径依赖性。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出现的新的机遇、挑战或遭遇又在不断打磨并丰富着它的内容和形式,从而为特定民族回应各种历史诉求提供文化支撑。这种类似于基因作用的血脉传承,使文化具有了鲜明的标识特征,成为贯穿于民族发展演变始终的灵魂和内核。它能以一种相对稳定、牢固和深层的方式,影响并规定该民族的内在心理和外在行为,它或是显性地规范着人们的言行,或是隐性地作用于人们的思维,犹如空气般笼罩、弥漫、浸润于人们的生活之中,无时无刻、无处无地不在发挥着作用。这种作用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即便是在主体不自知、不自明或集体无意识的情况下,也同样起着思维框架和行为模板的作用。这就是传统的强大惯性和深层影响。从这一意义上讲,文化传统的力量是难以违逆的,特别是对整个族群来讲,更是如此。因此,历史虚无主义或者文化虚无主义是错误的、不真实的。只有“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善于创新”[31]313。文化只有在传承的基础上才能再创造,只有尊重传统、继承和弘扬传统才能实现复兴。

复兴离不开传统。作为民族智慧结晶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以历千年而不衰,跨百国而不悖。这种跨越时空的普适性使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有其永不褪色的价值”,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其“丰富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35]。党和人民在救亡图存中形成的革命文化,是中华儿女身处逆境而顽强不屈的意志体现,是为民族为国家不怕牺牲、奋勇向前的态度表达,是为理想为信念坚贞不渝的品质凝练,对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战略定力、增强捍卫民族利益的斗争勇气、不改服务人民的赤子之心等,都具有强大的精神支撑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创造并且还在继续创造着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文化自觉,是中华民族新时代新文化的自我构建,它拥有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的科学品质,社会主义人民中心的价值立场,实事求是坚持自我的基本判断,坚定理想敢为人先的开创精神,对于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向前发展,构建中华民族新的精神家园具有重要的引领、推动和基础框架作用。站在新时代,不论是回顾过去的奋斗历程还是审视当前的发展任务或是展望未来的历史需求,上述优秀文化传统都闪耀着夺目的光辉,是我们可以也必须仰仗的宝贵财富和丰厚沃土。

以时代性复兴传统。2014年,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时指出,要“深入挖掘和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28]120。从方法论的角度领会总书记要求的实质,在对待文化传统的态度和方法上就是要坚持时代解读,以时代性复兴传统。

首先,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挖掘其时代价值,赋予其新的活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民族文化根基所在,是中华民族最本真、最原始的精神基因,它从源头上规定了中华文化发展可能的路径选择,它贯穿于民族发展的始终,是中华民族独有的精神标识和内在灵魂。中华文化要复兴,一方面必须追根溯源、返璞归真,认清并抓牢民族文化的“根”和“魂”;另一方面,要深入挖掘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让其与当代精神文化需要相适应、与现代社会发展相协调。实现新时代中华文化的前后相继和古今融通,为民族复兴提供有力文化支撑。

其次,对于革命文化,要传承其精神品质,坚定共产主义理想和价值追求。革命文化在斗争中孕育,在革命中发展,是中华民族在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爆发出的强大精神力量。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和共产主义理想的注入,更让其具有了深刻的历史合理性和巨大的民族号召力。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全党必须准备付出更为艰巨、更为艰苦的努力。”复兴之路困难重重。唯有革命精神不灭,才能战胜艰难险阻。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们更应该继承优秀而伟大的革命文化传统,弘扬“五四”精神、长征精神、红岩精神等等,以坚定的理想信念、顽强的意志品质和敢于牺牲、甘于奉献的精神力量,去迎接并战胜新时代民族、国家建设发展道路上的艰难险阻。

再次,对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要围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弘扬,进一步提炼总结并不断将新的精神文化成果沉淀为新的传统,加速新时代新文化的历史生成。文化传统不仅源于遥远的远古时代,源于过去的精神传承,也源于当前实践的精神总结。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华民族开创性地实现了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社会发展奇迹,将社会主义运动推到了新的高度。与此相应的是大量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值得总结提炼的精神文化成果。它们奠定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观念基础,包含着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基本要素,并正积淀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新的文化传统,深刻影响着当代中华民族的思维和言行。实现文化复兴,进而实现民族复兴,需要将上述自发过程转变为自觉活动,有意识地围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弘扬,系统整理、总结和提炼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各种要素,形成系统的、全面的、符合时代发展需要新的文化传统,加速新时代新文化的历史生成。

3.3 坚持两个超越,谋划复兴前途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复兴,既要铭记耻辱,又要胸怀坦荡;既要一雪前耻,更要决胜未来。文化复兴要明白复兴为何,复兴之后又如何的问题,即文化复兴的内涵和前途问题。

如果说,从历史的纵轴看,文化复兴更侧重于从自身角度,实现由内容、形式上既继承又创新的发展以达到功能上的复兴的话;从时代的横轴看,文化复兴则更侧重于在横向比较中,重现历史上中华文化相较于其他民族文化的先进性和优越性以实现地位上的复兴。功能上的复兴是地位上复兴的前提和基础;而地位上的复兴则是功能上复兴的结果和追求。二者相辅相成,共同作用,组成了我中华文化历史定位的参考坐标系,规定了文化复兴的内在属性。

此外,复兴既是一个过程,也是一种状态,更是一种追求,在通过不懈奋斗即将重回世界巅峰之时,我们更应该思考和谋划的是如何保持中华文化在功能上的优越和地位上的领先问题。这便是文化复兴的前途问题。

厘清复兴内涵,谋划复兴未来。笔者认为,要实现中华文化在功能上和地位上的复兴,需要坚持两个超越:一是超越民族界限,二是超越时代局限。

首先,要坚持双向扬弃,超越民族界限,实现中华文化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

文化复兴、民族复兴所强调的民族性,不是限制而是立场。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有着相对独立且自成体系的文化传统、价值理念、思维习惯、伦理道德和社会理想。这是中华民族的精神标识和灵魂血脉。动摇这一内在规定,就是动摇了民族本身,民族主体既已缺失,复兴又从何谈起?而且,作为五千年民族智慧结晶的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本身有着超越时空、且为其他文化所不及的文化价值,断不可不加批判随意丢弃。所以,民族复兴百余年来,如《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和《甲申文化宣言》那样,主张中华文化主体地位,坚持复兴民族立场始终是主流。立场要肯定,但尺度要斟酌。物极必反,过于自我就会自负,立场就会变成限制,民族性就可能成为故步自封、拒绝交流借鉴的托词,复兴也可能蜕变为简单的复古主义。回顾历史,文化上的排外、自负正是近代以来深重民族灾难的文化根源。复古主义也从未带领中华民族真正走出泥潭。为此,要实现文化复兴、民族复兴,在坚定民族立场的同时,要扬弃狭隘民族主义,增强文化自信不自大,争当文化引领不搞霸权,充分借鉴、吸收其他民族优秀文化成果,滋养、培育新时代的中华文化。

与狭隘民族主义相对的另一个极端便是“西方中心主义”。近代以来,中国传统文化从器物层面到理念层面节节溃败,并逐步演变成一种意识形态模式,遮蔽了我们对传统文化的理性认知[36],形成了以否定传统、膜拜西方为特征的“西方中心主义”。这一深入思想文化领域的“偏见”,“是在18世纪末期以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与世界落后国家不平等的交往中,逐渐形成的一种以西方国家创造和主导世界历史为圭臬的政治观念、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以及话语系统,它以扭曲的形式反映了西方国家在18世纪末以来在世界历史中的领先地位”[37]。直到当代,在中国社会许多领域,西方模式仍有意无意地被视为现代化的标杆。移植或是复制西方模式,被当成追求现代化的主要途径。并内含了中西文化二元对立、东方从属于西方的文化心理。从文化发展的规律看,学习、借鉴是必要途径。但妄自菲薄,甘愿丧失独立主体性的照搬照抄,无论从理论上讲还是从历史教训上看,都不是文化复兴的正确途径。要实现文化复兴、民族复兴,在强调对包括西方文化在内的其他优秀文化的学习借鉴时,必须彻底扬弃“西方中心主义”,坚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基本原则。

扬弃狭隘民族主义不排外,扬弃西方中心主义有自我,实现中华文化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这便是所谓“理性的我族中心主义”[37],也唯有如此,才能按照“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要求,重塑并动态保持中华文化功能上的先进性,奠定其地位复兴的品质基础。

其次,要坚持未来视角,超越历史局限,实现中华文化时代性与超前性的统一。

未来的历史是愈益深刻的世界历史。早在1848年,马克思、恩格斯就在《共产党宣言》中科学预言并描述了它的到来。170年过去了,由于资本扩张所导致的愈益深刻的经济全球化进程不断印证着马克思、恩格斯的预言。今天,人类由于生产和交往的普遍发展,愈益成为彼此相连的利益共同体。虽然由于历史发展阶段的局限,与人类共同利益相对的还广泛地存在着不同民族和国家之间的各种纷争。但生产发展的普遍要求和生产方式的一体化对于不同民族和国家的利益整合却是主流和方向。正如习近平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指出的:“人类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全球命运与共、休戚相关……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更加强劲……同时,人类也正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38]但“宇宙只有一个地球,人类共有一个家园”。为了“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让发展的动力源源不断,让文明的光芒熠熠生辉”[38],我们应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既立足当前,又基于世界历史走向科学判断所做出的理性回应,是中国就全球治理问题对人类社会发展做出的重要思想和理论贡献。同时,它也为文化的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未来的历史是世界历史,未来的文化也必然是世界文化。中华文化要恢复并保持先进和领先,就必须超越时代和民族的表象,在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中率先发挥更为积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从基本原则来看,一是要强调共同体意识,将个体根植于共同体之中,将个体与共同体的辩证统一作为思维出发点;二是尊重文化多样性,正视差异化,将求同存异、和而不同作为基本态度和原则;三是着眼未来、整体,不贪近利,计议长远,将人类长远福祉作为根本考量。以先进中华文化的自信、包容与大气赢得其他文化的肯定、欣赏与尊重,从而实现中华文化领先地位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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