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乾
(华中师范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武汉 430079)
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紧急会议在湖北汉口秘密召开,史称八七会议。由于白色恐怖、时局紧张和交通不便,会议仅仅持续了一天。会议讨论通过了《“八七”中央紧急会议文件》,含《最近农民斗争决议案》《最近职工运动决议案》《党的组织问题决议案》《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基本上解放和统一了全党思想,肃清了党内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给党指明了新的革命出路。虽然,八七会议在反对右倾错误的同时未能及时防止左倾错误在党内的滋生,但八七会议作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次重要会议是大革命失败到土地革命兴起的标志。李维汉是八七会议的组织者和参与者,他的认识直接影响到了八七会议精神的最终形成,为八七会议作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本文旨在梳理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上的共通点,为探讨李维汉对八七会议精神的理论贡献构建起逻辑的分析框架。
李维汉对中国政治状况的认识主要见于他的《中国的政治状况和民族运动》一文,该文写于1926年12月4日,文中李维汉指出:“中国是农业国家,是手工业的国家。手工业破产,农业破产,政治破产。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压迫的结果。”[1]16帝国主义入侵中国,在经济上使中国逐渐成为帝国主义的附庸,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上层建筑在帝国主义的“迫害”下也变得支离破碎。李维汉谈到:“许多号称革命者除孙中山先生及少部分同志外,都做官了,变节了。当时很革命的同盟会,大部分都变成反革命去做军阀,当官去了。这次的革命运动——辛亥革命运动,便只是由君主专政变为军阀专政的制度了。清朝推倒之后,遗下来的士绅、官僚和许多的人,都假借革命为名,弄了许多钱,买了许多田地,成为大地主。他们这些人,都与军阀勾结起来剥削民众,军阀又与帝国主义勾结,因为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必须利用军阀来镇压中国民众,并且要利用军阀之战从中取利。帝国主义在中国除勾结军阀官僚之外,还有许多买办阶级和许多大地主、土豪、劣绅为它当走狗,所以中国政治经济的结构,完全是层层建筑在剥削民众,尤其是工人农民的身上。”[1]17李维汉认识到辛亥革命是一场不彻底的民主革命,许多“革命者”变节为反革命者,社会出现阶级分化,地主阶级、买办阶级、军阀成为帝国主义的“统治爪牙”,把一切负担转嫁给了中国的贫苦大众。
对中国政治状况的认识是八七会议精神形成的前提。八七会议文件明确指出:“三个月以前,武汉政府曾经宣布,蒋介石是革命叛徒,现在呢?它自己学了蒋介石的榜样反革命,现在他们不称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及蒋介石所领导的反革命的资产阶级为人民之公敌,却称共产党为人民公敌。这所谓国民政府是什么?它从革命的政权机关变成了资产阶级之反动的执行机关,变成了军阀的工具。”[2]234-235汪精卫的反叛使与会代表认识到武汉政府已经和蒋介石一道成为反革命,成为帝国主义在华的统治工具,他们组成“反革命派屠杀工农群众,压迫群众运动,捣乱工农团体”[2]235,造成国内政治态势异常紧张和革命形势异常艰巨。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在革命形势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坚持斗争,纠正右倾错误,是拯救中国命运的关键。文件阐明:“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压迫,极大部分是依据中国经济的落后,依据于农村中的封建关系,中国社会经济关系及政治制度中的封建制度遗毒,是外国资本无限剥削中国民众之最好的依据。帝国主义维持着地主豪绅及封建式的行政机关。封建阶级维持着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2]239文件阐明封建阶级是帝国主义的“打手”,反抗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就是打击帝国主义在华的统治利益。
《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是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所作、瞿秋白译,上文八七会议文件对中国政治状况的论述也引自《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但如下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对中国政治状况的认识之间的联系不能忽视:首先,表现在对反革命势力的认识上,李维汉与八七会议都指明资产阶级革命派蜕变成了地主阶级、买办阶级利益的代表,已经叛变了革命,成为帝国主义维持其在华利益的统治工具;第二,表现在对革命任务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要坚持“武装反抗反革命势力的统治”,打击反革命势力就是反抗帝国主义在华的统治;第三,表现在对工人、农民的同情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完全建立在残酷剥削贫苦的工人、农民身上,要解放工人、农民就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武装斗争;第四,表现在李维汉的政治身份上,他是参加八七会议的中央委员、大会的主持人、会议选举产生的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他的认识对八七会议精神的形成有着直接的影响。“李维汉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对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状况进行了认真的调查研究,并立足中国的国情,较早提出了武装斗争、暴力革命的观念。”[3]70李维汉作为中共早期领导人,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对中国的政治状况进行了较为全面且颇有见地的分析与总结,直接作用于八七会议精神对中国政治状况认识的形成。
李维汉对民族运动的认识主要见于《中国的政治状况和民族运动》一文,为何他将同属一文的政治状况与民族运动进行分开论述?笔者认为:首先,将政治状况与民族运动进行分开论述,有助于理清逻辑思路;其次,就一般革命思想的形成过程而言,对政治状况的认识与对民族运动的认识存在逻辑递进关系;最后,在中共党史学视角下,政治状况与民族运动属于不同范畴,理应分开论述。
李维汉在《中国的政治状况和民族运动》中指出:“欧战之后,中国的革命运动,转变了一个方向,一改从前不要群众不要组织的革命运动,而为有群众有组织有计划的革命运动了。”[1]17他明确指出中国的革命运动必须有力(力度)、有理(理念)、有节(计划),转变革命方式才能更好地发动群众运动。谈及五卅运动时,李维汉指出:“‘五卅’后激起各弱小民族起来反对帝国主义,中国民族解放运动,表现很大的力量。‘五卅’运动,促起弱小民族与帝国主义统治下的无产阶级紧密地联合起来。‘五卅’运动在国内的意义:是中国农民激起革命,最能坚持的是工人阶级,所以工农阶级是民族解放的主力军。从‘五卅’运动后,工农的势力日益发展起来,于是军阀统治动摇了。”[1]18-21五卅运动是群众性的反帝爱国运动,是民族革命意识的觉醒。长期的革命实践使李维汉认识到工农群众的伟大力量,指明反帝反封建的民族解放运动必须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论及中国革命的主力军时,李维汉指出:“中国革命的主力军,是工农阶级。因为他们受压迫最重,一个不受压迫者来参加革命,除非他们很有觉悟,不然他们自己便是压迫人家的,还讲什么革命?所以最受压迫的是工人阶级,最革命的也是工人阶级。”“工农阶级的使命,不是一方面的。解放了全中国,要进而解放全世界,这个重大的工作,是要自己起来负担,靠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惟有自己起来解放自己。”[1]23李维汉指明工人阶级具有彻底的革命性,工农群众只有团结一致,通过革命手段打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枷锁,才能解放自己、解放全世界。谈到革命的组织问题时,李维汉强调:“工农阶级除了这些工作之外,还要知道空喊革命是不够的。第一个方法,要自身有很好的组织。要打倒社会上的反动势力,必须扩大我们的组织,要使政权为民众政权,反动分子才能镇压下去。”[1]23-24李维汉坚信“团结就是力量”,认为工农群众只有组织起来,建立民主政权,才能更好地发挥革命战斗力,才能对反革命势力造成有力打击。
八七会议文件对民族运动作了重要指示。《最近农民斗争的决议案》指出:“农民运动不得无产阶级政党有系统的革命指导,很容易无组织的、凌乱的、自然的爆发,反动军阀可以不费力量把他镇压下去。”“共产党应当力求农民运动之中能有最大的组织性。”[2]225-226《最近职工运动决议案》指出:“工会应当是真正工人阶级的组织,群众的组织,从一般工会机关直到全国总工会,都是在本党指导下,由群众所选举出来。”[2]227强调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发扬民主精神,指明建立强有力的革命组织是开展革命运动的重要手段。《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指出:“反帝国主义的解放运动,同时就在以全力反对地主豪绅的政权。封建制度的破坏,就是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上严重的致命的打击。而要破坏这一封建制度,又只有用剧烈的土地革命,愈坚决愈剧烈,农民群众加入斗争的愈多,歼灭地主豪绅的统治愈厉害——则国民运动的规模愈广大,国民运动的胜利愈巩固。”“彻底的民族解放斗争,不但不会和工农群众的斗争开展或土地革命的要求相冲突,而且能直接发展广大的下层民众的群众运动。”[2]239-241文件明确指出群众运动是革命的潮流,是中国革命形势的迫切要求,要不失时机、不遗余力地发展群众运动,打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势力。
对民族运动的认识是早期中共党人革命思想的主要内容,李维汉对民族运动的认识与八七会议对民族运动的指示是历史的衔接。首先,表现在对革命主力军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工农群众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军,工人阶级是彻底革命的阶级,是民主革命的领导阶级。要使中国革命走向光明,就必须坚持工人阶级的领导,坚持团结和发动群众,壮大革命的有生力量。其次,表现在对革命形式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强调应将工农群众组织起来,武装起来,建立坚实的革命堡垒,有计划、有组织地开展革命运动。工农运动是民主革命的重要形式,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关键之一,要毫不动摇地发展工农运动,走工农联盟的民主革命道路。最后,表现在对革命任务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中国当前的革命任务主要是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毛泽东指出:“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这些就是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的矛盾。”“伟大的近代和现在的中国革命,是在这些基本矛盾的基础之上发生和发展起来的。”[4]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是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主要特点和基本属性,要改变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形态就必须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专制统治。
李维汉对农民运动的认识主要见于《关于湘区一月份农民运动情况》一文,该文写于1927年2月,就1月份湖南农民运动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和总结。首先,李维汉介绍了湖南农民运动的状况:“各县农民组织,依估计之数,当有二百万人,其中约有四分之一为每户一人,故实在农协指导之下行动之农民,无论如何,皆在二百万以上。”[1]26他认为湖南农民运动具有组织性、人数多的基本特点,在农民政权的领导下,革命声势十分浩大。接着李维汉指出:“故平日压迫农民之地主、土豪劣绅。无不恐惧,不敢再把持乡村政治,乡村已成无政府状态,或为农协专政(农协中主持者多为贫农,实为贫农专政)。”“自润之同志自乡间视察归来,我们才感贫农猛烈之打击土豪劣绅实有必要。非如此不足以推翻现在乡村之封建政治。”[1]26-27李维汉意识到农协专政的重要作用,认为只有“还政于民”,才能推动革命事业向前发展。谈及国民党对待农民运动时,李维汉指出:“最近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派出之农运工作人员共计二百零三人,其中共产党一百八十二人,国民党二十一人。工作人员实际拥护农民利益者,总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中非为农民利益而混入利用农民者,确为最少数。”“国民党党部在乡村中,赞助农运者约有半数以上,反对农运者,亦将近半数。国民党省党部中,亦更右倾而反农运,称目前农运为‘惰农运动’之空气仍浓,然仍有一部分能对农运负责者。”[1]28他认为国民党内部对待农民运动的态度具有复杂性,但农民运动依旧形势大好。在分析国民党对待农民运动时,李维汉并不是一票否决,既认识到国民党“左”派人士的革命性,又认识到国民党内部“惰农”分子仍大有人在,也意识到革命潜伏着危险。
农民运动是革命的潮流,对农民运动的指示是八七会议的重要议题。《最近农民斗争的决议案》提出农民运动的口号:“一、农村政权属于农民协会。二、肃清土豪劣绅与一切反革命分子,没收他们的财产。”并指出:“农民运动的主要力量是贫农,他们应当是农民协会的中心,农民暴动之中应当以贫农为主,联合一般失业的贫民会党等势力——应当明显的定出收取富豪财产以救济贫农之政策。”[2]225-226指明没收土豪劣绅的财产是农民运动的主要内容,要推行农民专政,实施联合政策,充实和扩大革命力量。《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中指出:“湖南同志领导农民运动的斗争,亦是这样光荣的中国历史里的一页,农民协会的实际的政权,是共产党员领导而农民群众所创造的;自动没收大地主土地,分配土地于乡村农民,解除豪绅团防的武装,创立武装的农民军,严厉的镇压封建的反动分子,极伟大的农民运动的规模。”[2]238文件指明农民协会取得农村政权是革命的重要抓手,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肃清反革命势力,解除反革命势力的武装;强调中国共产党应领导建立农民军,开展土地革命运动,实行“还地与民”。文件还指出:“蒋介石及土豪劣绅,利用少数农民,侵犯军人家属的事,专门从事挑拨离间,他们为左倾之宣传,然后再从而压迫农民运动。”[2]248揭露了蒋介石的反动面目,指明开展农民运动要“高度警觉、严防破坏、谋求发展”。
20世纪30年代,农民运动方兴未艾,成为中国革命的重要趋势。李维汉对农民运动的认识与八七会议对农民运动的指示存在逻辑联系:首先,表现在对农村政权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农民协会应取得农村政权,实行农协专政,打击反革命势力;其次,表现在对湖南农民运动的推崇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标榜湖南式的农民运动,认为湖南农民运动具有范围广、程度深、力度大、人数多的基本特点,沉重打击了剥削阶级和反革命势力,支援了中国的民主革命运动;最后,表现在国民党对待农民运动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认识到国民党内部派性斗争的复杂情况,认为革命随时潜伏着危险,要“时刻提防、严防破坏”。李维汉在领导湖南农民运动的过程中,遭到了地主资产阶级的非难,但他没有放弃原则,而是理直气壮地进行斗争[5]。理论源于实践,李维汉在领导湖南农民运动的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经验,为八七会议对农民运动的指示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来源。
李维汉对革命出路的认识主要见于《湖南革命的出路》一文,该文写于1927年4月。首先,李维汉分析了湖南“帝国主义买办阶级的双重掠夺”,指出:“可以说整个湖南除受帝国主义商品的剥削外,更受买办阶级银行资本的剥削,所以金融日益枯竭,生计日益凋零,至于不可收拾。”[1]30-31指明帝国主义、买办阶级剥削湖南经济,是人民困苦、生计凋零的主要原因。分析“赵政府的剥削”时,李维汉指出:“赵恒锡的基础,完全建筑在对农民剥削上面,赵政府就是一架剥削农民的机器。”“我们很明白地看出赵恒锡所以成功五、六年的专政,完全是由于他与地主阶级结托,且代表地主阶级把政治基础建筑在对二千几百万贫苦农民的剥削上面。”[1]31-32他指明赵恒锡“依靠地主、大肆剥削”,维持了其反动统治。分析湖南的“农村革命”时,李维汉指出:“农民争斗无论在经济方面或政治方面,都极其激烈,同时也做了不少的改良风俗和建设的工作,约述如下:1.经济的斗争:减租,减息,减押,自动丈量土地,没收土豪劣绅财产办农民银行。2.政治的斗争: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团保制,一切权利归农民协会,反对苛捐杂税,蚕食县政权,解散团防局,反抗不法军队。3.他们动摇了族权神权夫权。”“几百万在贫农领导下的农协会员,推动了千数百万农民群众,把乡村兜底翻过来了。封建政治的残余打得粉碎,其影响岂只赶跑或打倒几个土豪劣绅而已。”[1]34-35指明只有经济上减租减息,政治上还政于民,坚持农民协会的领导,农村革命才能取得成功,才能有力打击反动统治,维护农民利益。谈到“农民问题”时,李维汉指出:“从这几个月的农村争斗,农民已经提出了几个严重的要求:1.要求解散团防。2.要求乡村政权归农协,并且已经进一步蚕食、干预县镇府。3.要求开设农民银行,他们时常捉土豪劣绅,罚款开办农民银行。4.提出土地问题,许多失业农民提出‘均田’的口号。”“革命党要能解决这些问题,才能取得农民,领导农民到革命成功。”[1]36李维汉认识到土地问题关系到农民的基本利益,是革命亟需解决的首要问题,开展土地革命、建立乡村政权是获取群众支持的关键,是革命取得胜利的重要保障。谈到“新时期及其工作”时,李维汉指出:“新时期的中心问题,便是土地问题。解决了土地问题,便是解决了我们革命的出路问题。土地问题的解决,是推翻封建阶级的最后胜利,是民主革命的最后完成。土地问题的解决,农民问题、财政问题才能得到真正解决,工商业才得发达。土地问题的解决,才能将封建残余、封建思想兜底打破。农民已从各方面提出了土地问题,我们不起来解决这个问题,便不能领导国民革命成功。”[1]37农民的土地问题是革命的关键问题,李维汉强调要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基本理念,集中力量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打击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强调要维护农民利益,满足农民对土地的诉求,推行“富农”政策。
对革命出路的指示是八七会议工作的核心问题。文件中谈“革命的出路”时指出:“中国革命尚在资产阶级民权革命的阶段,它反对帝国主义之压迫及封建制度之一切社会经济政治的遗毒。现在中国革命的根本内容是土地革命,是工人阶级要求解除闻所未闻的压迫制度与奴隶制度之争斗。”[2]239强调开展土地革命运动是反抗帝国主义、封建军阀的制胜法宝,是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关键,中国共产党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保障农民权益。“谁要民众解放革命得到胜利,谁要中国完全脱离外国的压迫,他便应当促进、扩大并激励工人反对资产阶级,农民反对地主的阶级斗争,他便应当赞助社会斗争,使之进于全体平民革命之新方式。”[2]241强调扩大工人以反对资产阶级、扩大农民以反对地主阶级是实现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的重要方式。“要引来群众来斗争,只有在农村中依据土地革命,在城市中依据工人阶级需要之满足及其政治权利的保障;坚决取消富豪的田租,分配土地,没收地主、寺院、官僚等一切土地;取消贫农所欠重利盘剥者的债务,禁止苛约,坚决的要求减税,而使富人多负税的责任,这些要求应当实行之于全国。”[2]246“因此,我们即须:(一)扩大土地问题在各方面之宣传,尤其在军队中;(二)着手建立乡村自治政权及县自治政权。”[2]249文件指明扩大革命宣传,建立自治政权,引导群众参与革命,农村减租减息、城市保障工人权益是土地革命运动的重要内容,应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
探索中国革命的出路是中共早期领导人的重要话题和中心工作。李维汉对革命出路的认识与八七会议对革命出路的指示存在逻辑联系:首先,表现在对农村革命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开展农村革命能维护农民利益,动摇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根基,要贯彻农村革命的基本理念,开展土地革命运动,打开民主革命新局面;其次,表现在对农村政权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建立以农民为主体的乡村政权是打击反动统治的重要途径,要建立农协,还政于民,建立农民自治组织;第三,表现在对土地革命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中国当前的革命形势迫切需要转移到土地革命上来,要走进农民、依靠群众,没收土豪劣绅、反革命势力的财产,用以扶助农工,支援革命运动;最后,表现在对土地问题的认识上,李维汉和八七会议都指明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就是解决革命的力量源泉问题,开展土地革命运动的关键在于“还地于民”。土地问题关系广大农民群众的革命积极性,是建立乡村自治政权、县自治政权的重要保障。“在毛泽东发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后不久,1927年4月17日,李维汉在《战士》周刊上发表了《湖南革命的出路》一文,进一步明确指出,革命的出路在于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3]81土地问题关系农民的盛衰荣辱,关系农民的基本利益。在长期的封建统治下,在地主阶级的奴隶下,农民成为土地的“奴仆”,服务于土地。开展土地革命,夺取乡村政权,是民主革命的出路。所以,依上文所见李维汉对革命出路的认识为八七会议对革命出路的指示作了重要的理论准备。
李维汉对八七会议作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直接作用于八七会议精神的形成。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创造性地运用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是中国共产党革命理论的深度概括和总结,直接影响到了土地革命运动的开展;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时期宝贵的精神财富,值得学界作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
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形势紧密结合,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指明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坚持正确的革命方向;指明要组织群众推翻封建军阀的残酷统治,打击帝国主义的在华利益;指明要开展土地革命运动,为农民“争权利,保利益”。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坚持阶级分析方法,阐明要正确区分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正确区分革命政府与反革命政府,团结真正的朋友,打击真正的敌人。莫岳云谈李维汉的贡献时,指出:“他认真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提出了许多重大的理论观点和政策思想,成为党的理论政策的一部分,成为毛泽东思想的重要内容,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出重要贡献。”[3]340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对中国革命前途的探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共产党优秀的革命文化。
吴汉全教授在著作中谈及八七会议,指出:“八七会议坚决地纠正了和结束了陈独秀的投降主义,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总方针,号召党和人民群众继续革命的战斗。并提出了‘整顿改编自己的队伍,纠正过去严重的错误,而找着新的道路’的任务,表现了敢于承认和纠正自己的错误,并开始了独立探索和领导中国革命的新道路,这表明八七会议使中国共产党在政治上思想上前进了一大步。”[6]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对中国革命作出了有益探索:首先,强调了要统一全党思想,团结全党力量;第二,指明了要开展土地革命运动,解决以土地问题为核心的农民问题;第三,确定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强调要建立“组织严密、纪律性强、依靠群众”的革命武装;第四,强调了中国共产党要争取革命领导权,尤其是革命武装的领导权;最后,强调了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走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创新了中国革命理论,指明要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形势结合起来,转变革命方式,实行“联合起来”,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指明要建立革命武装,打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开展农村革命,还地于民,解决农民的生计问题;指明要领导工人,依靠农民,开展工农群众运动。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对中国革命作出的积极探索是中国革命理论的重要成果。
李维汉与八七会议的革命认识表现在:“首先,研究了中国革命形势和国内的政治态势,揭露了以蒋介石、汪精卫为首的国民党新军阀的反动本质;其次,总结了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历史经验,批判了右倾错误;最后,指明了中国共产党在秘密状态下的组织问题和工作方法问题的各项原则。”[7]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为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革命提供了如下启示:第一,走马克思主义革命道路,坚持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做到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第二,要研究中国革命的具体情况和国内政治的具体态势,有方法、有策略地开展革命实践活动;第三,坚持走群众路线,开展革命运动要依靠群众,保障农民利益,解决以土地问题为核心的农民问题;第四,坚定革命信仰,以崇高的革命热忱、乐于奉献的革命精神去扭转在党员和群众中弥漫的革命悲观主义情绪;第五,坚持贯彻“无产阶级政党是不怕公开地承认自己错误”[2]236的正确理念。
习近平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的讲话中指出:“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英雄的人民创造英雄的历史。团结是战胜一切困难的强大力量,是凝聚人心、成就伟业的重要保证。”[8]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给当时处于思想混乱、组织涣散的中国共产党指明了斗争方向、阐明了革命策略、增强了革命信心、凝聚了革命力量,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李维汉的认识与八七会议精神的历史意义是深远的,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