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馆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的现状与思考

2018-01-28 03:21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 2018年8期
关键词:民国馆藏图书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 北京 100190)

1 引言

1911年的辛亥革命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皇权专制制度,开启了中国向现代国家的转型之门。1912—1949年间,中国经历了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科技、教育发展的黄金十年(1927年—1937年),也经历了不同性质、不同规模的战争。图书作为那个特殊历史时期遗留下的文字资料,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反映了民国现实社会各个方面的发展状况。中国科学院图书馆(以下简称“我馆”)馆藏中有一部分民国时期出版、发行的图书,馆藏来源广泛,既包括人文社会科学也包括自然科学,这些图书不仅具有很高的文献价值,也是我们今天认识、了解、研究中国近现代社会的重要史料。

2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馆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概况

2.1 图书类型多样,学科内容广泛

我馆早在建馆之初,就明确提出科学院图书馆的性质不同于一般图书馆,旨在为科学家和科学研究服务。在这一办馆方针指导下,我馆在对民国时期自然科学图书的入藏中注重以基础科学、应用科学领域的图书为主,同时收藏有少量科普类读物。

按图书类型划分,馆藏包括专著、译著、教科书、丛书、设计图表、地图集、报告、专利、百科全书、字/辞典、学术人物名录、评传等。图书内容涉及自然科学总论、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学、气象学、地球与地质学、生物、医学、农学、林业、采矿、工业技术、交通运输、工程技术等多个领域、众多学科,形成了图书类型多样、覆盖学科广泛、内容质量高的馆藏特点。其中,有当时备受推崇的科普读物、教科书,如,由有中国福兰克林之称的王云五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新式丛书《自然科学小丛书》《大学丛书》(1932—1934年);也有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翻译著作,如,严复翻译、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天演论》(1947年),马君武翻译、中华书局出版的《物种原始》(1920年);还有各领域内重要的学术与参考书籍,如,李四光著、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地势变迁小史》(1947年),著名物理学家萨本栋编纂、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出版的《物理学名词汇》(1932年),土木工程学家凌鸿勋著、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桥梁》(1947年),中国首位地质学博士翁文灏著、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出版的《中国石炭之分类》(1926年)等。

2.2 图书形态及外部特征

我馆所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大部分出自当时的出版业龙头:商务印书馆及中华书局,也有的出自正中书局,国立中央研究院、国立北平研究院出版部。还有少量图书由政府部门、研究机构、学校及个人出版。

由于民国时期各个地区经济发展不均衡,地区间出版机构的经济条件、技术水平存在很大差异,因此图书在装帧、印刷以及用纸的质量上也参差不齐。在我馆馆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中,装帧以平装书为主,有部分精装图书,还存有极少量的线装书。印刷多采用铅字印刷,也有少数油印本、刻印本和手写本。排版既有横排版式也有竖排版式。图书用纸可谓五花八门,道林纸、麻纸、宣纸等不一而同,导致图书质量差异巨大。其中以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图书物理质量最高,个别的精装本图书即使在今天看来也属上乘。但总体而言,由于彼时处于引进西方机械造纸技术的初期,制浆工艺落后,纸张含酸量高,加之装订工艺落后,绝大多数图书出现了书页变黄、变脆和散页的现象。

2.3 独特的学术价值与历史价值

就学术性而言,清末民初,西学东渐,西方学术思想对当时的学人视野产生了巨大影响,出现了一批翻译西方现代学术观点、技术理论的著作。同时伴随着留学科技人才的归国,一些本土学术专著相继问世。馆藏中不乏学界泰斗的经典之作。具有代表性的有李四光《地质力学之基础与方法》(中华书局,1947年),在该书中李四光首次将力学引入地质构造分析,提出“地质力学”一词,开创了地质力学理论雏形;还有其地质学研究的“开山之作”——《南京龙潭地质指南》(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1932年),被称为地质“构造体系”的理论基石。再如竺可桢为教学需要而编写的《气象学》(商务印书馆,1933年),是中国现代气象学教育的奠基性教材,具有巨大的影响。另外,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系列物理学专著《水晶体被扭起电现象》《柱轴与光轴平行之空心水晶柱之振动》《电场对于铷吸收光谱之影响》(北平研究院物理学研究所,1934年)以及苏步青对微分几何的研究《微分几何学》(正中书局,1948年)、《解析几何》(国立中山大学,1931年),何鲁的《虛数详论》《初等代数倚数变迹》(商务印书馆,1933年)将现代物理学、数学引入了中国。这些学术著作被视为我国新兴学科的导引,为我国近现代科学体系的建立奠定了基础,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它们不仅客观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内科学家自身的学术研究活动、身处的研究环境、取得的学术成果,也对某一学科领域的阶段性学术水平、学术发展脉络以及演进历程作出了真实的记录,是今天我们研究我国近现代学科发展史的重要依据。

作为历史发展的坐标,自然科学图书既是科学发展的产物也是社会实践的产物,从不同维度反映出某一历史时期的社会状况,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以我馆图书为例,国立中央研究院气象所1947年出版的竺可桢等编著的《中国之温度》即在书名页中附有一红色字体的特别说明:“本编原拟于民国二十九年印行,后因抗战工作停止,原稿及校正稿幸能保存完好……”一纸说明寥寥数语,却折射出战争对学术研究以及教育、出版业产生的巨大影响。再如建筑大师梁思成、张锐的《城市设计实用手册:天津特别市物质建设方案》(1930年)是当时天津市政府招标的现代文明城市最佳方案。此外,中国近代城市规划的实践先驱沈怡的《市政工程概论》(商务印书馆,1947年)、《黄河年表》(军事委员会资源委员会,1935年),翁文灏的《甘肃地震考》(农商部地质调查所,1921年),《木炭代替汽油试验》(实业部中央工业试验所,1933年),《马鞍山钢铁厂设计报告》(1935年),《四川省铁矿概况》(四川省政府建设厅,1941年)等无不从各个侧面对民国社会的时局政治、城市建设、工业发展、自然资源作出了一定的客观表述,是考察、研究民国社会独到的宝贵史料。

2.4 管理与利用现状

科学院图书馆新馆建成之前,馆藏采用闭架管理方式。民国图书与其他普通图书一同存放于通用书库中,参与流通,供读者借阅。2003年科学院图书馆新馆建成后,馆藏采用开架管理模式,书库、阅览室合二为一,所有自然科学图书集中于自然科学图书阅览室,民国图书按《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图书分类法》与其他普通图书混合开架分散地裸放于书架上。开架阅览的管理模式极大地方便了读者阅览,提高了图书的流通利用率,但也为馆藏管理带来不便,特别是图书极易污损。按照我馆新的图书借阅政策,民国图书不再参与流通,但读者却可以于阅览室内自由翻阅,并可进行复印、扫描。在缺乏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随着存放时间的延长,受空气温度、湿度、光线、灰尘的影响,加之民国图书纸张酸度较高,大大降低了纸张的韧性,导致绝大部分图书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纸张变黄、变脆、破碎、虫蛀、书页散落等问题,失去了应有的机械强度。即便使用率不高,也已不再适合继续开架保管,更不适于不加限制地翻阅、复印、扫描。

囿于经费、人员、时间、统计工具等客观条件的限制,目前我馆对所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还未做过全面、细致的普查,馆藏数量尚无确切数据。但是,读者可以通过“中国科学院统一自动化系统”的“馆藏图书检索”子系统查找到这部分馆藏的相关记录,并且记录除揭示了我馆馆藏外,也揭示出科学院其他研究院、所的馆藏信息。以《中国之温度》(竺可桢等,国立中央研究院气象所,1947年)为例,通过系统检索,结果显示不仅科学院图书馆藏有该书,中国科学院兰州文献情报中心以及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也藏有此书。这无疑为进一步开展书目数据库的建设打下了基础。

3 对民国图书保护与利用的思考

2001年全国图书馆民国图书调查工作会议上,民国文献即被纳入到全国性的保护与开发计划。2011年国家图书馆开始策划民国时期文献保护计划,并于2012年正式起步[1]。在该计划的带动下,许多地方及高校图书馆已在这方面工作上取得了很大进展,经验值得我馆学习借鉴。在提高对我馆民国自然科学图书认识的基础上,保护先行,加强研究,探索揭示图书的深层价值。

3.1 普查与评估

首先,要对馆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进行全面、细致的普查,明确馆藏的总体数量,进而甄别各学科门类的图书与数量,摸清家底,并利用现有检索系统,将图书逐一与图书目录系统数据进行对比核实,查疑、补缺、纠错,实现目录记录与图书一一对应,提高目录检索系统的查全率、查准率。进一步的深入工作是对图书的版本以及内容等进行鉴别、评估,特别是对一些重点图书、批校本、签名本、名家旧藏、手写本、木刻本、油印本、非出售的内部发行图书区分出不同的价值层级,以便有针对性地进行区别管理和保护,也为进一步发掘、研究和利用提供内容与价值参考。

3.2 原生性与再生性保护并举

在以往的认知中,民国图书既非古籍,更非善本,在管理、保存上没有特殊的环境与措施。实际情况是,民国图书的寿命一般为100—200年[2],远低于“纸寿千年”的古籍。据中国国家图书馆的一项调查显示,其所藏民国文献纸张PH值均低于4.5,中度以上破损比例达90%;天津图书馆所藏民国书籍的破损率也在2/3以上[3]。从对我馆所藏民国自然科学图书的抽查情况来看,图书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

基于我馆现有的客观条件,当务之急应当做好对民国图书的原生性保护,改变现在开架分散存放的粗放管理方式,采用闭架集中式管理,最大限度地减少因物理接触对图书造成的损坏。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通过改善物理保存环境,提高硬件管理条件,降低温度、湿度、光照、灰尘、虫害等对图书造成的不利影响,尽量减缓图书老化速度,延长其存在寿命[4]。其次,要解决好保护与利用的矛盾,还需要依靠现代技术手段实现再生性保护,利用其他载体完成对图书内容的保存。

比如,可以按照图书的价值及破损层级渐近式地做计算机扫描,逐步将图书内容数字化,达到既能够让内容永久性保留而又能留存住原件的目的。

3.3 开展研究与利用的探索

3.3.1 设立专题、专项研究

根据《民国时期总书目》,1911—1949年间出版的图书人文社科类居多,学术专著较少[5]。我馆所藏民国自然科学类图书虽然数量有限,但图书类型多样,学科覆盖广泛,具有独到特色。在时下众多研究者的视线聚焦于人文社科类图书以及一些特殊文献的情况下,针对自然科学图书的研究相对滞后,对其蕴含的价值研究以及利用缺少关注。

民国自然科学图书就其内容而言与当代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存在很大距离,但却是近代史上中国向现代国家转换的特殊时期的产物,具有特殊的意义。作为历史发展的坐标,宏观上它客观地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整个社会的整体科学认知水平以及科技发展状况;微观上折射出了著述者、学者自身的学术研究活动,所处的研究环境,取得的学术成果及进展,真实地记录了某一学科、领域的阶段性学术水平、学术发展脉络以及演进历程。尤其是那些作为近代学术著作范例的经典之作,对我国近代新兴学科的创建具有重要的奠基作用。在我们目前自身经费有限的情况下,充分利用资源上的优势,尝试借助社会力量,与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机构开展横向合作,设立专题、专项研究,通过挖掘图书的学术及史料价值,对我国近现代科学整体发展水平以及学科发展沿革作深入探索,并将其纳入到现有的民国文献保护研究体系当中。

3.3.2 发挥民国自然科学图书社会效益

近年来人文社会科学类民国图书的认知度越来越高,与此不同,自然科学图书可谓藏于深闺无人识。要打破这种局面,让民国的自然科学图书展示在公众面前,需要不断摸索揭示馆藏的新途径。

前文中提到,中科院自动化一体化目录检索系统中包括有民国自然科学图书,但并没有独立的目录检索系统。以此为基础,加强、完善目录体系建设,建立相对独立的民国书目数据库,以学科为单位建立全院学科专题集成目录数据库、全文数据库,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对馆藏作全方位的揭示,既避免了重复数字化造成的浪费,又打破了资源所受的隶属关系的制约,实现跨地域、跨时空面向全院及整个社会的资源共享。

此外,主动通过各种形式对图书进行推介、宣传,将其植入到公众活动中。例如,借2019年中国科学院70周年院庆之际,配合院庆举办院士专题著作展,将院士民国时期的学术著作介绍给公众。再有,可利用各种主题日,诸如气象日、卫生日、科普日等组织相关系列的民国图书进行展示,让大众知道,民国不仅是一个思想、文化上百花齐放的时期,也是中国现代科学技术的发轫期。总之,寻找各种契机采用多种途径让这部分图书发挥更大的社会效益,更好地服务于社会。

4 结语

民国图书历经岁月的洗礼,浓缩了新旧文化的交替、东西文明的融合,承载着历史的变迁,是时代留下的遗音。它不仅是我们联系过去的纽带,也是我们通往未来的桥梁,保护、发掘、利用好这些珍贵图书,让其余音不绝,无疑是时代赋予我们图书馆人的艰巨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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