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位置

文/李维斯

1.

“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今晚有没有搞笑片？”

“有的。请问要多少张？”

“两张。10排9，10排8。”

2.

一年前，同一家影院。

为了庆祝他升职，她决定偷偷来买电影票，请他看电影。

“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她想，既然是庆祝，那就看搞笑片吧。况且，她很怕鬼，不敢看恐怖片。

“今晚有没有搞笑片？”

“有的。请问要多少张？”

“两张。10排9，10排8。”

每次和他看电影，他都会选末排最中间的这两个位置，她常常靠在他肩膀上欣赏一出戏，他说：“这两个是最佳位置，不偏不倚，不受走动的人干扰。”

3.

“不好意思小姐，10排9已经被人订去了，你要重新选过吗？”

她一愣。被人订去了。这个人会是谁呢。换作平常，她是不会在乎的，被人订去就重新选过好了。可今天不同。今天，她宁愿少买一张票，位置也不能变。

“那就只订10排8吧。”

4.

一年前，同一家影院。

她和他手牵手走出来，一路笑声不停。其实这部片搞笑功力一般，但他升职了，她替他高兴，自然也笑得多一点。

街上不是每个人都成双成对。能牵着他的手，她觉得很幸福。

“我们现在去哪里，吃宵夜？”她问。

“好。”他说。

5.

检票口。

8点15分的戏，她7点半就到了。她从没试过来那么早。以往，都是他等她，她迟到。

今天她排第一个。

她回过头望检票的队伍，有很多情侣。他们不是手牵手，就是拿着可乐和爆米花。相比之下，她是那么寂寞，手里只攥着一张孤零零的票。

她很好奇坐在10排9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6.

十字路口。

对面有一间大排档，食客爆棚，桌子都摆出了路边。

她惊喜地说：“我闻到了烧蚝味。”烧蚝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他毕竟是了解她的，果然，他松开手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位置，你在这里等我。”

于是，她站在原地，目送他过马路。

“吱……嘭！”

7.

“知不知道超人救人前为什么要穿紧身衣？”男主角顿了顿，说，“因为——救人要紧。”

全场爆笑。她也跟着凄然地笑了笑。

一年了，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她想吃烧蚝，他不会死。

一年前，他还坐在她身边。她还可以靠在他肩膀上欣赏一出戏，听他说：“这两个是最佳位置，不偏不倚，不受走动的人干扰。”

一年后，他的座位是空的。那个霸了她10排9的人，还没来。

她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散场。

到底是谁？还会不会来？

8.

“浩——”

她大叫着扑到他身上。他刚刚被撞出去七米远。血过分地在地上蔓延，他已经变得不像他了。

“傻妹。”他突然说出一句很老派的台词，“你没事就好。”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听，因为他一张口，血就更加肆无忌惮地从他嘴里流出来，像挡不住的洪水猛兽。

“傻妹，不要哭。”他吐字吐得越来越慢，“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9.

散场了。

许多情侣手牵手从她身边经过，一路笑声不停。他们大概还在回味刚才的情节吧。她努力想了想，发现除了男主角说的那句“救人要紧”外，再也记不起任何对白。

她苦笑。既然救人要紧，为何还要花时间去穿救生衣？

既然你买了票，为何不来？

她想，除非是鬼，来了我也不知。但这怎么可能？

10.

十字路口。

对面有一间大排档，食客爆棚，桌子都摆出了路边。

她又闻到了烧蚝味，但她不为所动。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吃烧蚝。她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他，最佳位置永远是有两个的。否则，不能靠在他肩膀上，又怎能安心欣赏一出戏呢？

她不相信他说的最后那句话：“其实，最佳位置只有一个，就是末排正中间的10排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