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原谅了爸爸

叶珍子

她那时只有十岁，母亲无业，染上了赌博，父亲四处打工，还不够家庭开销，父亲对这个家陷入绝望，独自跑去了黑龙江，后来另找了个女人。父母就这样离婚了。

临走的那天，他跟女儿撒谎，说去大城市给她买洋娃娃。那是她一直念叨的礼物，她无比期盼着。可放学回来后，家里没了父亲的身影。她倚着家门等，从黄昏等到黑夜，等到的却是母亲的痛哭流涕：“你爸走了，不要我们了。”那一刻，她小小的身体僵住了，她不相信母亲说的是真的，他答应给她买礼物的。

母亲从此再也没去打麻将了，她被生活震醒了，母女相依为命的家庭，让她必须承担起责任来。生活的不幸让母亲焕发了新生，她要为之前的蹉跎赎罪，不能让年幼的女儿再受到伤害了。

没有父亲的童年是灰色的。她的脾气变得很倔，经常与老师顶嘴，在与同学出现争执时，她解决的办法是吵架与打架。她放学时常常很晚离开班级，她怕见到校门口的场景，许多父母来接孩子，那温馨的场面扎得她的心在滴血。

八年后，父亲在外省的女人死了，他回来找母女俩。母亲很容易原谅了他，她为自己当年的赌博感到愧疚。可她已经上高三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与他能不说话就不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更有一颗死死的结盘桓着，他俩之间那条鸿沟不是说迈就能迈得过去的。

他想尽办法讨女儿的欢心。他去早市卖新鲜的蔬菜，挣来钱给她买新衣裳，从商厦买来她一直想要的洋娃娃。当她看到娃娃时，一把抢来摔在了地上。她的痛郁结了八年，这空缺了八年的父爱让她敏感的心变得一碰就碎。

日子還在过着，她要高考了。填志愿时父亲走过来，小声地对她说：“可不可以填本省的大学？”她嘴里哼了一下，填本省的干吗？他接着小声地说：“我和你妈妈去看你方便。”她不置可否，心里说：“谁要你看！”

大学毕业后，她留在了外省工作，一边工作，一边想尽快贷款买房，结束漂泊。有他在的家，她很少回去；给家里的电话，都是打给母亲的；而寄回的物品，写的名字也不是他。突然有一天，她的银行卡里多了十万元。她打电话问母亲，母亲说你爸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现在他在浴室搓澡，说要帮你买房子。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这之后，每个月卡里准会有一千元钱打入，比工资发得还准时。她的心渐渐软了，她也想家了。

他的病来得突然——肝硬化。她得知时，眼前“嗡”地一片黑。她想起半年前母亲电话偶有提及，说他有时肚子疼，她以为是干活累的。她把他接到了省城最好的医院治，瞒着母亲和他一起做了肝移植手术，她有一半的肝脏在父亲的体内了，而她本身就是他的命啊！

后来，她回了老家。他们一起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她握着父亲的手。父亲康复得很快，他知道了她为他做的一切。他说：“谢谢你，原谅了爸爸。”她的泪流了下来：“爸，是我不好。”这一生爸，叫得他泪流满面。

（编辑/北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