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
前同事从小城来上海,想去安安家里坐坐,于是安安把地址发给了她。两人以前关系还不错,但如今多年未联系,自然疏离许多。下班后,安安火速回家,剛整好三菜一汤,前同事就到了。
相谈之下,安安得知前同事弟弟在上海某医院做颈椎手术,她是来服侍弟弟的,来安安家是想在她家住几日。
既然对方开口,安安只好客气留宿。晚上,安安又胸闷了,只要家里有客人来住,她就各种纠结。上回,安安的妯娌来上海照顾生病住院的妹妹,曾在家里住了近二十天。这二十天,恰逢孩子面临高考,安安熬到后来几乎抑郁,竟彻夜无眠。安安的丈夫看着既心疼又觉得匪夷所思,“你心宽一点好吗?就这么小的事你都要抑郁?你怎么这么脆弱?千万别抑郁了,你想想,我对你这么好,小宝又这么优秀。”
安安定定地看着丈夫,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汤汤银河,怎么也看不清对方。丈夫不能理解她面临的深渊,她亦不能理解丈夫对客人来家住那种发自心底的热情。每年,丈夫家的七姑八姨们总因为一些事来上海几次,每次都理所当然地住进安安的家里,从不拿自己当外人。他们严重干扰了安安家的日常生活秩序,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自觉参与家事。安安有次对丈夫的某个提议表示否定时,丈夫家人竟然当面说他怕老婆。以至于后来,家里一来客人,丈夫为了面子会时不时地摆出大男子主义做派。
后来每每听说有人来家住,安安犹如五雷轰顶。最碰巧的一次,同时来了三家亲戚,沙发睡不下就在客厅打地铺。吃饭坐不下,洗澡要排队,安安的心脏都觉得快要爆炸了,从小喜静不喜闹的她睡不安,吃不下,白天上班都不知身在何处。
安安以前在小城生活是绝少有人来家里住的,后来举家搬迁到上海,就带来这么一个附属品。安安的一个同事,老公家的外地亲戚一大家子来上海玩,住在她家,过了四五天还没有走的意思。起初她还热情接待,后来她终于装不下去了,丢下一帮子亲戚让他们在家当主人,自己拔腿逃到娘家躲几日。同事告诉安安,亲戚来家住,底线是三天,超过三天,她就崩盘了,但老公不能理解啊,所以她只有逃跑。
安安也想让亲戚朋友住宾馆去,哪怕是自己买单,但亲友们不肯,总说不用费那个钱,住家里好,好像他们住在她家是帮她省钱,是给她面子,和她亲……对此,安安特别不能理解,难道理直气壮地干扰别人生活反倒成了善意的表达?
安安特别怕麻烦别人,逢年过节去婆家,都宁愿住酒店也不住在哥嫂家里,自己舒服又不打扰别人,一举两得。可丈夫不理解,他会说,家里有地方给你住,为什么要住外面?
住酒店不住亲戚家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是观念问题,关于这件事,他们之间永远互不理解。
难怪古人说婚姻要门当户对,这意味着三观合拍,生活习惯相似,相处就简单。婚姻里不是说谁比谁娇贵,也不是说谁比谁无私,而是,在漫长的相处岁月,如果两个人从小生活背景不同,在某些事上,观点会永远相左,如夏虫语冰,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编辑 钟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