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婷
当今世界,和平和发展已经成为时代的主题。世界的发展趋势之一就是地区一体化趋势的增强。在东亚地区,“东亚命运共同体”建设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坚持和平发展道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我国外交新战略的重要内容。近年来,在国际政治的研究中,文化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全球政治已变成了文明的政治,文化的共性和差异已经影响到国家的利益、对抗以及联合。[1]在这新的变化中,摆脱以前的新功能主义,运用建构主义,建立“东亚文化共同体”以推动建设“东亚命运共同体”最终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是东亚文化交流面临的新课题。
共同体的形成至少包含以下两个因素:经济因素和文化因素。[2]新功能主义认为,国家在经济、技术等功能性领域的合作可以外溢到政治性领域,从而逐渐形成超国家权威机构。随着东亚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政治一体化应该就在眼前。但现实是,经济领域的合作并没有发生明显“外溢”。东亚迄今为止还远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东亚命运共同体”。[3]
研究国际关系的社会科学家通常首先注意到定义为权力和利益的物质力量,只有在解决未得到解释的剩余变量时才使用观念这个因素。对国际政治更好的理论研究方法是从体系中的观念分配,尤其是文化分配开始,然后再考虑物质力量的因素。社会建构主义是冷战后国际关系的重要理论学派之一,其主要理论家和重要的代表就是亚历山大·温特。在温特的社会建构国际关系理论[4]中,施动者是国家,结构是国际体系中的观念分配或国际体系文化。温特指出:文化既有因果作用,又有建构作用。建构主义者认为只有在确定了行为体的身份和利益之后,才能够表述行为体的行为。而行为体的身份是由结构(文化)建构而成的。温特提出:无政府体系至少有三种文化:霍布斯文化、洛克文化以及康德文化。在霍布斯文化中,国家之间相互定位是敌人,敌人之间是没有什么相互尊重可言的,甚至使用暴力也可以是无限度的。因此,他们的利益是消灭对方,在国际关系中遵照“现实主义”原则,以侵占他国领土、吞并其他国家为目的的战争就是这种文化塑造出的国家基本行为方式。在洛克文化中,国家之间的相互身份是竞争对手,尊重竞争对手的生存以及自由的相关权利。因此相互承认各国的主权,遵循“生存和允许他国生存”的原则。因为竞争对手没有免于暴力的相关权利,所以国家之间可能会使用暴力来解决争端,但是使用暴力也是有限度的。虽然会有可能出现军事竞争甚至爆发战争,但是战争的范围可控。在洛克文化中,竞争对手的身份使国家的基本利益成为寻求安全,而不是寻求权力和征服。在康德文化中,国家之间的相互身份是朋友,朋友之间遵循非暴力原则以及互助原则,不是用战争、战争威胁等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是在朋友受到威胁、受到侵略的时候出手相助。康德文化中的国家利益是共同安全,追求的是安全共同体以及集体安全。随着这种文化的内化,利他也成为国家利益的一部分。由此可见,不同的体系文化决定了国家不同的角色身份,不同的身份又决定了不同的国家利益。
根据建构主义理论的推理,国际社会是朝着进步的方向发展的。霍布斯文化时期已经是过去,洛克文化是现在,而康德文化则会是将来国际社会的主导特征。“东亚命运共同体”本质是以康德文化为基础的,它谋求共同发展,合作共赢,是存在不同角色身份的东亚国家行为体,通过角色互动,将友谊观念为核心的文化体系不断内化,各国自我约束而组成有比较高的同质性、相互依存、共同命运的东亚国家集合体。
构建东亚文化认同、建立“东亚文化共同体”是构建“东亚命运共同体”关键的一步。构建东亚的跨文化认同,不仅可以增加东亚各国之间的互信,还可以指引各国寻求共同利益,为“东亚命运共同体”建设提供共同的价值标准,甚至还可以提高东亚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增强东亚各国的自尊心和凝聚力。所以,如何构建东亚文化认同、建立“东亚文化共同体”也就成为了东亚文化交流的新课题。
温特认为:有四个变量可以帮助减弱利己身份,形成集体认同。这四个变量分别是相互依存、共同命运、同质性和自我约束。
如果互动对一方产生的结果取决于其他各方的选择,行为体就处于相互依存状态。东亚各国特别是中日韩三国之间的经济相互依存的程度不断加深,在全球经济复苏乏力、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中日韩三国作为近邻进一步发挥各自互补优势,实现互利合作并共同应对全球性问题的意义重大。根据我国商务部的国别数据报告,美国、中国和韩国是日本前三大出口贸易伙伴,2017年1月至9月日本对三国出口额分别为988.1亿美元、952.9亿美元和395.3亿美元,增长3.4%、16.0%和16.7%,占日本出口总额的19.3%、18.6%和7.7%。日本进口排名第一的国家是中国,1月至9月日本自中国的进口额为1188.9亿美元,增长2.1%,占日本进口总额的24.1%。[5]中国是韩国第一大出口国,2017年1月至9月出口额为1016.7亿美元,占韩国出口总额的23.6%。中国、日本和美国是韩国进口排名前三位国家,1月至9月进口额为720.5亿美元、410.3亿美元和387.2亿美元,占韩国进口总额的20.3%、11.6%和10.9%。[6]在2017年9月23日开幕的2017年中日韩经贸合作论坛暨工商领袖峰会上,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副会长张伟指出,中日韩三国的对外贸易总额和投资总额均占全球的20%以上,三国在贸易、投资、技术、金融等领域的合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这为三国经贸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中国西部研究与发展促进会理事长、原全国工商联副主席程路认为,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密切了世界各国的联系,加强了各国的互联互通。中日韩三国自贸区的构建也必将成为亚洲经济,乃至世界经济的发展亮点。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副会长大仓镇信提到,三国的合作不仅推动着区域的发展,而且为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韩国贸易协会理事李相一表示,三国应加强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合作,在推动东北亚发展的同时为世界经济增长做出贡献。[7]中日韩三国为增进世界繁荣发挥了重要作用,接下来应该共同合作,携手应对地区以及全球挑战。在2018年4月10日开幕的博鳌亚洲论坛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开放的大门会越开越大。在2018年5月,李克强总理在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进行会谈时表示,中国同意给日本两千亿元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额度,以此支持日本金融机构通过RQFII投资中国的资本市场。这将促进日本加大对华投资,将来也会带动日本和韩国等企业对中国投资。在三国的贸易结构上,中国主要是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业比较有优势,正好可以与日本和韩国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形成互补。中国正在实施“中国制造2025”计划,在高端制造业方面也有很大的合作空间。中国、日本、韩国互为重要的经济贸易伙伴,也是东亚乃至亚洲地区重要的三大经济体,建立中日韩自贸区非常符合共同需求,同时也牵动全球贸易自由化。在2018年5月9日召开的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中日韩三国首脑都致力于推进中日韩自贸区建设。李克强总理强调加快建立中日韩自贸区,推动早日达成“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并提出集中日韩三方之优势,打造“中日韩+X模式”,中日韩发挥亚洲引领作用,在节能环保、产能合作、减贫等领域发挥各国的优势展开合作,开拓第四方或者更多方的市场,共同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反对保护主义,共同描绘东亚经济共同体的蓝图。随着东亚各国的经济相互依存程度不断增加,各国通过相互交往逐渐将客观相互依存转化为主观相互依存,逐渐建构起新的身份。
行为体具有共同命运是指他们的每个人的生存、健康、幸福取决于整个群体的状况。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坚持和平发展道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东亚各国的合作不仅有利于提高各国的竞争力,还有助于整个东亚乃至整个亚洲的发展、和平和稳定。东亚地区在合作应对气候变化、网络攻击、疾病流行、以及应对金融危机、反恐问题、环境保护、朝核问题等方面,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8]2017年,朝鲜半岛局势非常紧张,朝鲜多次进行核试验并且还试射导弹,美国总统特朗普对朝鲜施压巨大压力,美韩进行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朝鲜半岛的核问题就像是一把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东亚上空。中国提出朝鲜方面暂停进行核导相关活动、美国和韩国方面暂停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的“双暂停”倡议与并行推进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以及建立朝鲜半岛和平机制的“双轨并行”的思路,通过东亚各国之间的合作,努力缓和紧张的朝鲜半岛局势,增进相互之间的信任,力争通过对话协商来和平解决朝鲜半岛的核问题。[9]中日韩三国和国际社会一起共同推进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的合作,对于东亚地区的和平以及繁荣都非常重要。南北首脑会谈的成功召开为朝鲜半岛无核化以及东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中日两国支持南北会谈,坚持朝鲜半岛无核化也促进了南北首脑会谈的成功召开。东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朝鲜半岛生乱生战对于整个东亚都是一场灾难。从“命运共同体”的角度出发,东亚各国通过合作以和平的途径解决朝鲜半岛问题,这有利于整个东亚乃至整个亚洲的和平、发展与稳定。
集体行为形成的最后一个有效原因是同质性,或称相似性。东亚国家之间,在生活方式、文化习俗以及思想传统等方面相似度很高,东亚文化圈的汉字、儒学、文化、习俗等共性要素在中日韩三国得以保存和发展。东亚各国的文化中许多共同的偏向,比如注重社会和谐以及由家族而产生的集团主义,重视教育、尊重权威等,这些都影响民众的心理和行为也形成了具有东亚特色的政治文化。[10]东亚的文化价值观具有很大的同质性或相似性。
相互依存、共同命运、同质性都是集体身份形成的有效原因,这些因素还必须与自我制约相结合才能够造就集体身份。东亚国家深受儒家文化、法家文化的影响,而这两种文化都有集体主义的传统,并渗透到文化思想中并产生较大的影响,使东亚各国普遍重视慎独自律、集体协作、顾全大局等思想,具有一定的自我制约力。
因此,在东亚构建跨文化认同是完全可能的。东亚各国文化中的“相似性”是连接彼此文化的“纽带”,也是建立“东亚文化共同体”的基础。当今,能否推动各种优秀文化相互交流融合,进而推动“东亚文化共同体”这个共同文化认识的形成,是一个重要的课题。
在文化的全球化,便捷交通以及交流方式的促进下,人类社会的交往日益密切,文化冲破国界的限制,不同的文化在交流和碰撞中互相学习借鉴,实现各自的发展,同时也创造了一些新的文化和价值观念。[11]构建“东亚文化共同体”以推动建设“东亚命运共同体”最终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是东亚文化交流面临的新的课题,而人文交流将是其重要的途径和条件。当前文化认同的构建仍然受到历史遗留因素、民族主义、外部力量的介入等障碍性因素[12]的制约,构建“东亚文化共同体”应该以求同存异为原则,尊重各国文化差异,同时积极寻求三国文化的共同点。在共同文化的基础上相互交流、沟通,实现各国文化间的和谐相处,即求同存异、和而不同。
民心相通是形成共同观念和共同意识的基础。新时代的东亚文化交流,应该积极推动东亚各国间的人文交流与合作,增进各国政府、民间的交流和对话,构筑民心相通的桥梁。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设立了2020年三国人员往来达到3000万人次的目标,并将通过“游历东方”等活动进一步提高中日韩三国的吸引力。东亚文化交流可以通过旅游、贸易等手段扩展沟通的渠道,通过影视、动漫、出版、艺术、体育等民众喜闻乐见的方式相互开展跨文化交流活动,还可以提供中日韩媒体交流平台,通过实施“亚洲校园”计划等,持续开展青少年交流活动。民间交流有利于增进共同利益,消除各国之间的战略猜疑,也有利于构筑东亚各国国民之间的敌对情绪的防波堤,这是化解利益冲突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东亚文化之都”活动就是以民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开展的跨文化交流活动。“东亚文化之都”借鉴“欧洲文化之都”模式,深化了东亚文化交流、提升了东亚文化国际影响力。三国文化交相辉映、互融互通,向世界展现了独具魅力的东亚文化,进一步加强了国际文化交流与合作,增进了解与友谊,对推动文化交流合作发挥了积极作用,构筑起了民心相通的桥梁。“东亚文化之都”至今已经举办了四届。继中国泉州、日本横滨、韩国光州2014年共同当选首届“东亚文化之都”之后,中国青岛、日本新潟和韩国清州当选2015年的“东亚文化之都”,中国宁波、日本奈良、韩国济州当选2016年的“东亚文化之都”,中国长沙、日本京都、韩国大邱当选2017年的“东亚文化之都”。“东亚文化之都”活动以“舞台表演”、“传统艺术”、“美食文化”等为切入口,展现了东亚不同地域城市的文化共通性,每年当选的三座城市通过影像记录、舞台表演、论坛会议等形式开展文化交流,并在文化产业合作、文化交流与合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等方面进行经验交流与共享。“东亚文化之都”活动通过三座城市的相聚、相融以及文化交流,展示了东亚文化力量与未来价值的契机,将东亚优秀文化传播于世界,并激发了人们对多元且丰富的东亚文化的共鸣。穿越时空的文化情缘将三国紧密相连,一起谱写东亚一体化以及东亚复兴的新篇章。
随着时代的发展,东亚文化交流面临新的课题。本文从建构主义的视角分析了东亚文化交流的新课题——构建“东亚文化共同体”,分析了“东亚文化共同体”对“东亚命运共同体”的推动作用,“东亚文化共同体”形成的可能性以及具体的实现途径:以东亚各国文化中的“相似性”为连接彼此文化的“纽带”,求同存异,推动各种优秀文化相互交流融合,从而形成“东亚文化共同体”这个共同文化认识。通过构建“东亚文化共同体”,摆脱“弱肉强食的绝对安全”和“假想敌臆想”的冷战思维,东亚各国合作应对未来我们共同面对的威胁,例如:能源资源、环境破坏、地震海啸、人口老龄化、传统家族共同体崩溃、网络犯罪、恐怖主义以及暴力极端主义的危机等,并推动以康德文化为基础的,谋求共同发展、合作共赢的“东亚命运共同体”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