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着朴素,目光清澈,走在路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却丝毫不影响她仅凭一曲巴赫就红透巴黎,在欧洲的个人音乐会一票难求;在国内的个人音乐会,两天就门票告罄,临时加演一场,门票10分钟内被抢空。她就是朱晓玫。
朱曉玫十分低调,在巴黎的塞纳河畔,她过着几乎像乡野“隐士”一般的生活。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繁杂的应酬和交际。她有的,只有钢琴。
天赋异禀,走进农场
上世纪50年代,朱晓玫生于上海的一个艺术家庭,她从小在音乐方面天赋异禀。8岁就能在电台中进行钢琴独奏,10岁就进了北京音乐学院附中学钢琴。那大概是她前半生中最无忧无虑、少年意气的一段美好时光。60年代后期,朱晓玫被送到了河北张家口的一个农场里,接受劳动改造,在那里一待就是5年。
后来在农场普及样板戏的过程中,她得到了一个伴奏的机会。于是,她的母亲从城里给她运来一台钢琴,那是她的外祖父送给她母亲的结婚礼物。她说:“在田里工作完之后,每晚我都会去那里练习,一开始我弹奏Rachmaninov,但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也没有暖气,我弹奏不起来。后来我记起我的老师曾告诉我,‘热身的最佳方式就是弹奏巴赫,我发现,不只是我的手在变暖,而是我的心脏,一切都变暖了。”
从美国到法国,度日艰难
1979年,她前往美国深造,第二年就读于波士顿的新英格兰音乐学院。但自信的她却在第一节课上,就被老师当头一棒的训斥:“你的手指跑得很快,技术绝佳,但是音乐完全不对。”在美国的6年里,她换过35个住处。因为生活的窘迫,她不得不接连地替别人当保姆、做清洁服务。后来,她曾向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女长笛手提出请求,以帮她家打扫卫生为条件,换得在她家钢琴上练琴的机会。而那时候,她的签证也快要到期,于是她转念想去法国碰碰运气。
法国的巴黎是她经常听母亲提起过的城市,她说:“我喜爱巴黎这座城市,它对我无话不谈,但它也是一座冷酷的城市。初来乍到的人们都有被排斥和压抑之感,因为它的大,它的美,它的反差。”
大概在1985年左右,她来到了巴黎。在这里,她碰到了一位钢琴教授,练琴的费用是每小时400法郎。当她介绍完自己叉问了几个问题后,时间还剩37分钟,她把上了发条的闹钟放在琴上,开始弹舒曼的《大卫同盟舞曲》。闹钟响起时还没有弹完,但她实在没钱付下一个小时的费用,就垂下了双手。结果教授急了:你弹得这么好,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教授就去找了他的学生,7个人每周分别休息一天。于是朱晓玫就荻得了一周7天的练习机会。
爱音乐的好心人,一再出现
在那段时间里,她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到钢琴前练习《哥德堡变奏曲》。后来在一次演奏中,她认识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是伊朗王室的后裔。当她演奏完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老太太感动不已。
聊天中得知她并没有固定的住所,就一定要把自己在塞纳河边的公寓,以极低的租金租给她,还主动带她到卢浮宫去观赏。在卢浮宫,老太太指着创作于公元前190年的萨奠特拉斯胜利女神雕塑对她说,我希望你在台上像她一样自信。老太太还说:如果我能够弹成你那样,我愿意在农场待上10年。就这样,她租了那栋公寓。为了不吵到邻居休息,她每天等邻居们都上班后,她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练琴。
可谁知为数不多的出门,碰到的邻居竟然问她:“昨天你弹的那个,是不是斯卡拉蒂的那个奏鸣曲?”朱晓玫马上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还是打扰到你们了。邻居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一点都没有打扰,我反而很享受你的演奏。
人生开挂,她开始拒绝
1994年,40多岁的朱晓玫,接到了巴黎城市剧院的邀请,那是她第一次隆重登台。令朱晓玫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偷听”的邻居们,私下里买了60多张票支持自己。她虽然起步晚,但凡有她的演奏会,那一定是场场爆满。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朱晓玫的艺术人生开始了爆红的转折。
“你一定要去听朱晓玫演奏的《哥德堡变奏曲》,她演奏的就像作品写的一样纯净无邪。”《费加罗报》如此评说。面对众多夸赞,朱晓玫却并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来听,我很怕把我吹得太好,捧得太高了,那样让大家上当受骗。所以,我不要那么多音乐会,宁愿把时间用在练琴上。”
她说:“我曾经认为,在我年轻时必须要取得成功,并且执着地认为争取最好的成绩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像战斗机一样生活,即使这意味着牺牲生命的意义。但是在40岁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切不该是这样。强大的人应该像水一样,温柔而温和;像生命一样,在生活中有着破碎坚硬岩石的力量。”
朴素度日,独爱钢琴
2014年,在离乡背井50年之后,她回来了。为了给妈妈还愿,朱晓玫第一次在上海开了个人音乐会。那一天,当她结束后起身向众人鞠躬时,没有一个人离席,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大家的情绪,还都在她音乐的旋律里没有出来,这让朱晓玫很受感动。
在巴黎,香榭丽音乐厅每年都会向她发出邀请,请她演奏自己的音乐。但她每次都推托年龄大了,怕自己演奏的不够完美,扰了大家的清净。并且她也坦承,如果为了迎合市场,一定会赚钱,但是自己一定不会那样做,她“只想纯粹地做自己,弹奏纯净的音乐”。
60多年里,她每天都朴素度日,除了钢琴,她不吃油腻,因为油腻会熏坏了钢琴,“而我也请不起调琴师”。她也很少自己在家做菜,她对物质的要求很低,只要不让自己饿着,一切都会感觉很知足。她至今未婚。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要娶我,但如果要是真的结了婚,那恐怕也弹不了音乐了。
如今,她在巴黎音乐学院,教着孩子们钢琴。她说,万一有天自己弹不动了,她就坐在学生身边听学生们弹。如果还有机会,她也希望能回国给国内的孩子们弹琴,把自己所有的弯路,把自己对巴赫的理解一点一点,都告诉他们。
据纪录片《朱晓玫与哥德堡变奏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