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在黑暗的雨雾中驶过,车灯在山道上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这里是城市的郊外,叫西霞山,出了市区驱车要走一个小时,山上有两座公共墓地,漫山遍野都是墓碑,这里埋葬着这个城市很多死去的人。
老梁是个守山人,刚来这里上班,住在山下进门那里的小屋里,小屋一开门正好对着这座山,这山不高,也可算是个大的山坡,站在小屋前便可看到山上所有的景致。黑暗中,老梁从屋里出来,房檐下一盏昏黄的灯在老梁的头顶晃着,从小屋向山上望去,有很多光影在雨雾中移动。老梁很诧异为什么有人宁愿整晚整晚和死人待在一起,即使这样的雨夜也不例外。
星期六,这个城市的人们一般都会来西霞山祭奠,但很奇怪,这个城市的人都只在星期六的傍晚进山,他们都站在墓前默默哀思,或者叨叨絮语,向坟里的人倾诉着什么,也有人来了就不再回去了,一直站到天亮,然后才慢慢下山,仿佛他们恨不能永远和这坟里的人待在一起。老梁常想,亲人顾亲,可也不至于此啊。
这一晚雨下得紧,一层一层扑过来,路边的树被打得抬不起头,东倒西歪,老梁在山脚下看着山上那些端着手电筒走来走去的人,实在是感到费解,他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待的,人已死了,来看一看,了个念想就好,为什么还会在这坟山上彻夜不归?
大雨伴着雷电,咔嚓一声,只见一道电光一闪,白光过后是幽蓝的光,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山上有影影绰绰的影子,有人撑着伞,有人穿着黑色的雨衣,手电在黑暗中来回地转动,远望去是一个又一个的光柱在移动扫射,将这黑夜中的坟山分割成一块又一块。那些人影偶尔也会缓缓移动,走来走去,有时在一个地方站着,有时又站到了另一个地方。老梁疑惑了,亲人或友人的墓在哪里,就一直在那里,怎么还会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
这个坟山刚刚建好不久,不到两年,老梁也是刚刚来这里守山,随着山上的坟越来越多,每个周末来这里祭奠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很奇怪,都在傍晚时分而来,借着暮色上山,这山上半山腰处有一个大停车场,等到暮色降临便可见山腰的停车场停满了车。因了这座坟山的风水非常好,坐南朝北,这一山脉从先秦之时起就是一神寿之脉,所以一建好,便迅速地满是墓碑了。
让老梁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白天很少有人来祭拜,都是傍晚时分驱车而来,风雨无阻,这里的人还真是奇怪哦……难道,白天时,他们怕见人,或是怕人看到他们来祭拜?老梁知道这里的坟地都是非常贵的,据说建这座坟山时请了很多饱学之士来这里考察取证,以有一个好的卖点,这西霞山既有学术的渊源,又有各家教派的福祉依据。这里的坟,都是有档次的,墓碑也一样,山腰以下是普通的汉白玉,山腰处是水墨石,再往上走便有墨玉的或者高级大理石的。有的一个墓碑要十几二十来万,这里住的可基本都是有钱人啊。
或许这些人都是有很多怪癖的,他们愿意在傍晚时分进山祭奠,而讨厌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着这些墓碑。于是,西霞山便也有了周末的夜晚路灯通宵开亮的惯例,只是那微弱的路灯今日在这夜雨中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远望去如同结在树上的一个个小小白白的果子,无力地挂在灯柱上,根本起不到路灯的作用。
这一晚雨下了很久,老梁在屋前看了一会儿就进屋睡了。在睡梦中老梁仿佛感到天快亮时不停地有车从山上开下来,车灯一次次晃过他的房门,驶过他的窗外。
2
天亮时,有人用东西捅老梁的窗玻璃,老梁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睁开眼,朝窗外望去,是清洁工安婶来上班了。安婶每天早上要上山打扫卫生,其实就是把来祭奠的人们扔下的垃圾清理起来,然后再把山上最高处的豪华墓区的墓碑擦一遍,而老梁的工作便是每早要上山巡山一遍,看看可有什么异常或毁坏。
老梁起来,打开门,便闻一股清新之气,一晚的大雨使得空气分外清爽,带着一股树木被雨水洗刷后的清甜味儿,老梁深吸一口气,然后戴上帽子准备和安婶上山。这山路多是小小的石子铺就,虽说下了一夜的大雨,但并不泥泞,路边还有小小的泻洪槽在哗哗地向下流着水。一路向山上行进。初夏的季节,路边的一种树上结了不知什么的果实,小小的,黄黄的,像樱桃那样大,被大雨打了一夜,沿路落了一路,踩在脚下还是硬硬的。安婶肩上扛着扫帚,一边啃着一个糯米团子,糯米团在空气中散发出一丝清甜的糯米香来,安婶一边啃着一边说:“我的妈呀,昨晚那个雨下得那叫大呀,炸雷一声声的,山上流下的水把下面的水塘都汪了……”说着,安婶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糯米团子递给老梁,老梁摇摇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抽,老梁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老梁早上这一口烟是必须抽的,如若不然,老梁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昨夜的雨下得大,到了第一区墓区也就是普通的汉白玉墓碑区时,那些墓碑被冲洗得白亮亮的,显得非常醒目,白底黑字的墓碑或者白底金色字墓碑都非常干净。有些地方的小路被雨水冲得有点水土流失,老梁从一个墓碑后面取出一个铁锹来,将那里培培好,再填些石子进去,免得水土流失得大了,冲了下面的墓。安婶身后有个大袋子,一路上来把路边捡的塑料袋、饮料瓶和矿泉水瓶都放进去。昨夜有大雨,比起往常来祭奠的人不是很多,一路上来只装了少半袋。这山上的墓区成一个U形,U形的下半部是一个山包,上面是那个停车场,墓区都是依山而建,是比较稳固的。
山上传来幽幽的鸟叫,这时太阳稍稍露出了头,一点点白亮的光洒下来,看来今天是个晴天,因为昨晚大雨的洗刷,树木现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是清新洁静,仿佛这树木与一切都是新画出来的一样。
走了不多会儿,便到了停车场了,停车场稍有点泥泞,是被车压过后一道又一道的车辙,里面积了水,有些地方的塑料袋被压在了泥里,安婶过去用铁钩一点一点把那些塑料袋勾出来。安婶来这里工作比老梁要早,打从这墓园一建好安婶就来这里当清洁工了,老梁问安婶:“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是晚上来祭拜啊?也不怕瘆得慌?”安婶看一眼老梁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习惯了,这城里人怪毛病多……兴这样,不过也有白天来的,就是少,而且一个个都好像有多少话要说,全都站在墓前絮絮叨叨的。最奇怪的,很多人来祭拜,都烧写满了字的纸,不是纸钱,搞不清楚为什么……我有一次见一个女的啊,站在墓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边说还一边拿一个镜子照着,对着镜子和墓碑说话,说的那些话好奇怪好奇怪。那时正是傍晚,我搞完卫生下山,瞄了一眼,吓坏我了,她也看到我看她,一看见我,马上就是另一种样子,看起来又很正常了……我赶紧向山下走。”听到这里,老梁感到一阵阵身子发凉,又问:“那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就不害怕……”安婶想了想道:“虽说有些人怪怪的,但并没有出过什么怪异现象,我也没有碰到过什么不顺,哎,我们不就是混口饭,有个额外收入呗,管那些干吗?再说时间长了,发现这份工作还挺好的,完全有益心情,因为这山明阔开朗,死人多安静啊,我一到这里就觉得清靜,山下都没这山上待着清静……”说到这,老梁沉默了,掐了烟。endprint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照得西霞山上一片光亮,刚刚长了两年多的松柏在阳光下显得还有点稀疏,但终归是有了墓地的样子,相信几年后这里便是郁郁葱葱了。老梁和安婶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安婶转过身来对老梁说:“你只要记住一点,你看到那些祭拜的人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时,只要装着没看见就好,而且能不看就最好不要去看,除非撞见了没有办法。”老梁听了,想了一想,点点头。
这时,他们经过水墨石的墓区,老梁看到这里有很多墓碑上都没有照片,而山腰下的墓碑大多都有名有姓。再往里走,有的甚至连名子都没有了,只有姓,好奇怪啊……安婶穿过一层层的墓碑,将那些墓碑前面的垃圾捡起来,墓前的摆设各式各样,有的放着香炉,有的放着花朵,但被雨水打过后早已衰败不堪。老梁指着一个没有姓名的墓碑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安婶,安婶看了看道:“不奇怪,有的人不愿让人知道这里埋着谁,那是人家的秘密,只要来时自己能找着自己要祭拜的人就好。”
当来到最高级的墓区时,老梁更是奇怪了,这里的很多墓碑竟都空空如也,有些上面只是有一些图案,都是一些奇怪得看也看不懂的图案,有些图案就像一座迷城,有些图案则像是一朵奇怪的花朵,有些图案则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符号,也有有姓名的,比如李……,有叫李省略号的吗,老梁好诧异。当然在这些奇怪墓碑里也有全名全姓完全正常的,参差地点缀于其间,而且这里的墓碑上大多没有照片,看来来这个墓区祭拜的人都会靠特别的印记找到自己的亲人好友。
安婶对这个墓区的卫生格外在意,即使经过了昨晚大雨的冲刷,她依旧仔细地擦一遍,她说,这座墓园的老板要求过她,不管怎样,这个墓区的墓碑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要保证一尘不染。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墓碑,安婶一层一层擦过去,她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在桶里投着抹布,这时老梁一转身,突然看到了一个墓碑,是墨玉的,墨玉深沉的质感使这座墓碑在阳光下显得这样与众不同,但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墓碑上竟然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只有墨玉泛出的幽幽深绿之光……老梁站在这个墓碑前,大张着口,这是为什么呢?
远望去,仿佛安婶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怪异,轻快地擦拭着那些墓碑,像抹自己家的门或者桌子一样正常,还哼着当地的眉户戏,这一刻,老梁突然产生了一丝疑问,他既觉得安婶是一个非常坦然快乐的人,又觉得安婶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3
这一段时间天气很好,一直都没有下过雨,已经过了夏至,天气渐渐热起来。山上树木很多,每当烈日当空时,便可听到知了的叫声。山上的墓碑在阳光下反着光,有些墓碑都有点晃人的眼睛了,那些深色的墓碑在正午时定然是滚烫的,自从上次那场大雨后,就一直没有下过雨,现在人们盼望着能来一点雨给这山也降降温。
这个星期的气温一直都在三十四度以上,但到底是郊外不像在城市里,每当傍晚之时,这山上还是会有阴凉之气升起,使老梁住的这间小房子也能有一些凉意。
今天是周末,山门早早就打开了,想来是有很多人会来祭拜的。果然,五点后,便陆陆续续有车进山,老梁坐在屋前的小凳上,看着一辆辆车沿环山的路盘旋而上。
开车的人有的车窗开着,但都很沉默,并不说话,神色冷静地从山门那里开上去。夜色慢慢降临了,满山晃动着人影,老梁看着这一幕,已经习已为常了。
突然,一道雷电划过夜空,直击向山坡,地动山摇不知是怎么了……老梁第一个反应是要地震了,接着突然雷声大作,直震得山下这小房子里的灯都急剧地晃动起来……这是怎么了……地微微地颤抖起来,老梁是经历过地震的,他突然就明白了,冲山上大喊道:地震啦,地震啦,大家快往山下跑啊……人们惊慌失措地往山下跑,但只有几个人跑了下来,其余那些开车上去的人,现在车估计也开不下来。
地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摇得老梁恶心了,山在剧烈地晃动,接着,老梁在夜色中看到西霞山的山体一点一点向下垮塌,一层层向下跌落……有更多的人向山下跑来,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老梁在剧烈的晃动中将西霞山的门开得大大的,以期山上下来的人可以尽快逃离……接着一声炸雷咔嚓一声,雨如同从天上倒下来一样,倾盆而下,水伴着泥浆从山上滚滚而下,顺着颤抖的山路直往下流去……
老梁吓坏了,地猛烈地晃动了三下,慢慢恢复了平静。山上山下都一片漆黑,不知哪里的一只狗,跑了下来,黑色的身体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惟两只明黄的眼睛亮得发光,显出一种受惊过度的惊悚,快步跑过老梁面前。
黑暗中,向山上望去,只见一片狼藉,已看不到有耸立的墓碑,老梁想,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4
天亮时,老梁和村子里的几个人一同来到了西霞山下,如此奇怪,昨晚那样的地动山摇,别的地方竟然没有听说,这可不是怪事吗?难道,这场地震只为西霞山准备不成?
通往西霞山的路已经断裂得歪歪扭扭,有些地方已经塌陷,路两旁地里的玉米正是丰收期,现在到处东倒西歪,好不可惜,昨晚见过的那只黑狗慌乱不堪地在地里乱跑,遇到裂开的地方,犹豫一下,蹦跳着过去。
好在山下的小房子完好無损,因了座坐在一小块儿平地上,得以保全。门前的灯泡已经乌黑,昨晚的电路也烧坏了,只有一把手电不知谁扔下的,在门前竟然还亮着。
安婶也来了,不停地咂着嘴,感叹着昨晚的一幕,幸亏她昨天不上班,侥幸逃过一劫似的。
几个人正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到远处轰轰声,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一路扭扭巴巴地开过来了,很慢,但终是从这断掉的路上穿过来了。
这时老梁听到有人低声说:“老板来了。老梁自从来这里上班后,从未见过老板,招他来的只是一个保安队的负责人,听说老板来了,不免心里好奇。
车子快到了还被路上裂开的一道缝卡了一下,努力了几次,司机轰了几次油门终是从那个地方爬了过来,在山下大门处停下了。
门打开了,老梁看到从车里下来一个一身白衣的人,惟鞋是黑的,那双鞋一看就是一双好鞋,绝对的价格不菲,绝对顶得上老梁半年多的工资。再看,此人却戴一副墨镜,头发稀疏,体态略胖。此人一下车,跟着三个人也下了车,其中就有保安主管。endprint
大家一行往山上走去,被称为老板的人,倒也沉着,只问:这阵是誰看山呢?保安主管指了指老梁,叫道:老梁!老梁立刻哈着腰跑上前去冲老板点了点头。老板向山上走去,大家一路跟在他身后,山上所有的墓碑都已经倒塌了,歪七裂八地在那里,很多墓都被冲开了,像一个个大伤口一样……老梁望去,突然身上打个哆嗦,那些被冲开的墓穴里竟然什么也没有!老梁心里一沉,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走近去看,看了一个,又看一个,真的没有,有些墓穴裂开很深,却空空如也,除了新鲜的泥土,什么也没有……老梁在那里呆呆地看,这时被称为老板的人看到了,他透过眼镜用余光看了一下老梁,然后继续向上走去。
后面的人紧跟着被称为老板的人,一路艰难地向上前行,有些地方翻不过去,需要铁锹铲平了才能上去,老板的白裤上渐渐也有了污痕,显得那白裤有点尴尬了。此时,一个巨大的疑惑在老梁心里升腾,为什么这些坟冢都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回头隔着两个人看了看老梁,示意老梁到他的跟前去,老梁有点害怕,但还是上前去了。他跟在老板的身后,继续上山,沿途仍旧留意那些因地震而裂开或者被冲毁的坟。老板仿佛要找到一个什么似的,一直向上,最终路越来越难走,塌掉的墓碑横在面前,需要人抬开才过得去。
老板终于停下,老梁看到这是西霞山上最高级的墓区,里面满是大理石和墨玉的墓碑,但此时再高级的墓碑也是一片狼藉,被泥水冲刷过的墓碑甚至已看不清上面的字体。
此时,老板的一身白衣已经满是泥污,他缓缓走到一个最大的墨玉石碑前,蹲下去,那个石碑正因为体积大倒下时断成两半,露出一道巨大的断片,白森森,又绿莹莹。这个倒下的碑后面也有一个大大的坟坑,老梁悄悄向后面瞄了瞄,仍旧空空如也。
老板默默蹲下去,无限爱惜和深情地抚摸那个断开的石碑……大家谁也不吭声,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当老板站起来时,太阳突然从云层里出来了,明晃晃地照着地震后的西霞山,无数墓碑在阳光下烁烁闪光,墓碑后是巨大而空无一物的坟冢。
突然,老板递给老梁一支烟,老梁颤抖着手,接了烟,他这样的人哪里是值得人家老板递烟的啊,接着老板又打着了火,伸到老梁跟前来……老梁赶紧凑过头去点上烟。接着老板说了一句话:下山。
下山时,老梁一直跟在老板身后,因了这一支烟的壮胆,老梁偷偷挨到老板跟前问:老板,咱这山上的坟冢为什么都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听到老梁的话了,但并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反问老梁:谁告诉你,这坟是空的?只是你自己看不到。老梁一听,知道自己多嘴了,或许这里有什么机密,不准人张扬出去的。
下山似乎快了一些,等到山下的小房子时,太阳又躲到了云层里,老板要上车了,他坐到车上,突然冲老梁招手,老梁以为在叫别人,向后看一看,没人了,是在叫自己,于是走到那辆巨大的奔驰越野跟前,黑色的玻璃摇上了一半,老板在那一半的玻璃上对老梁说:人不先埋了自己,怎么活得下去?埋了的才是真的。
这一句话,惊得老梁面如土色,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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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决定回老家去了,他不想在这里工作了,他觉得这个地方太诡异,他想迅速逃离这个城市。当老梁拿着行李坐上回家的火车时,他发现,他已记不清曾经的经历,一切均已恍惚,好像只有一句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明白。
责任编辑:姚娟
作者简介:
贝西西,获陕西省政府第三届“柳青文学奖”短篇小说奖,陕西省政府第四届“柳青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至今已在报纸杂志发表小说,散文,杂文,影视评论等三百多万字,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向老虎诉苦的人》,长篇小说《安安的呐喊》等。集《向老虎诉苦的人》,长篇小说《安安的呐喊》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