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地区两会水石窟寺摩崖造像初步研究

李小斌 常亚恒

两会水石窟寺造像位于赤水市两河口乡河岸陡峭崖壁的半山腰处，距赤水市三十多公里，为方便行人到达石窟，从山脚下到该石窟的山间小道铺满了约二百米的台阶，行道虽陡，景色却异常优美。石窟现存的碑记上没有表明该石窟造像凿刻的具体年代，从雕刻手法上看，造像生动的形象表现与圆润细致的石刻线条，不失为赤水地区的精品，1985年该石窟被列为贵州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图1）。

本稿材料主要来源于实地调查，由于以往学者对两会水石窟的忽视，迄今未见专文研究。为促进两会水石窟造像的全面理解，通过对石窟现状进行记录、测绘与图像收集，在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着重对造像进行综合分析，希望在造像内容、思想内涵、时代风格等方面的相关探讨，弥补有关两会水石窟认识的疏漏之处。

一、石窟造像介绍

两会水石窟寺造像在自然形成的半月形洞窟中凿刻而成，石窟长约6.3米，高约5.4米，进深约3.8米。石窟原有造像10尊，有1尊造像在修路的过程中被毁坏，现仅存造像9尊①。除造像之外，在两会水石窟的壁面上还有碑记四方，两方已残。其中清同治年间碑记，记载了为佛像装彩的相关内容，另外一方由于字迹风化无法辨识具体内容。两会水石窟造像依山岩自然之势开龛，数量虽不多，却为了解赤水地区民间佛教信仰提供了资料。遗憾的是，这些造像并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有两尊造像头部被毁坏，虽也进行了重装但已非原样。另有一尊造像曾从岩壁上掉落到山下，后被人发现将其抬到石窟寺，得到修复，安置在石窟的平台上。为便于对造像研究的开展，根据实地勘测现对该窟造像进行分析。

图1：两会水石窟位置示意图

图2：两会水石窟壁面造像分布示意图

在调查中对现存的石窟造像依据其在崖壁上的布局将其进行编号并分为四组（图2）。

第一组造像位于壁面最上层，共开凿两龛，具体特征如下：

1号造像系佛像，佛结跏趺而坐，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图3）。螺发，肉髻低平，脸略呈方形，双眉细弯，双眼直视前方；鼻梁细长，嘴唇小巧，表情庄严而又祥和；上身着双领下垂式袈裟，坦露前胸。佛身后头光和背光皆呈圆型，周围饰以呈升腾状的火焰纹装饰，龛下方刻有祥云作托护，图案精美，造型繁缛。

图3：1号造像线图

2号造像位于1号造像左侧，该龛略呈圆形，龛内有佛像一尊，头部与身后均有头光和背光（图4）。佛像结跏趺而坐，双手于腹前作禅定印；头饰螺发，顶上有肉髻凸起，面部略为长方形，高鼻梁，大耳垂肩，眼睛作俯视状，神情慈祥；上身着双领下垂式袈裟，下身着裙。2号造像与1号造像一样，下方均刻有祥云。

图4：2号造像线图

第二组造像位于石窟中层，开凿四个火焰形龛（图5），龛内共保存有四尊造像，造像几乎等高，具体特征如下：

图5 ：两会水石窟龛像局部

3号造像为普贤菩萨（图6），头戴花冠，花冠下有宝缯沿双耳飘扬。面部略呈长形，双眉细弯，眼睛睁开，俯视下方，鼻梁高挺，嘴唇小巧；身披袈裟，胸前戴华丽的璎珞；下身着裙，衣饰纹理清晰，雕凿精细；双手执经书置于腹前，结跏趺坐于台座上，右足跣露。普贤菩萨身后有头光和身光，龛内无其他装饰。

图6：3号造像线图

4号造像为主尊释迦牟尼佛（图7），高1.97米，宽0.9米。青丝螺发，肉髻凸起。面部略呈长形，面颊丰润，双眉修长而弯曲，眼睛微启，俯视下方，鼻梁笔直，嘴唇紧闭，表情慈祥而又庄严；双手作禅定印，结跏趺坐于须弥座上；身着覆搭双领下垂式袈裟，前胸坦露；下身着裙，裙褶衣纹舒简，衣裙贴体。释迦牟尼佛身后背光呈莲瓣形，周围以呈升腾状的火焰纹装饰，背光内有头光和身光，头光和身光外侧凿刻有纹饰，图案精美。

图7：4号造像线图

图8：5号造像线图

5号造像文殊菩萨②位于释迦牟尼佛左侧（图8）。菩萨头戴宝冠，面部丰圆，双眉高挑，眼睛直视前方；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表情略带沉静；身着袈裟，双手作禅定印，结跏趺坐于台座上。文殊菩萨身后有头光和身光，龛内亦无其他装饰。

6号造像观世音菩萨位于文殊菩萨左侧③（图9），菩萨头戴宝冠，宝冠下露出黑色发髻；面相丰圆，双眉微弯，眼睛半睁，目视前方；鼻梁笔直，嘴唇闭合，神情安详；菩萨身着袈裟，袒露前胸；下身着裙，裙褶简洁紧缚盘曲的双腿；左手托“玉净瓶”于胸前，右手放在膝盖上；右腿支起，左腿盘曲以自在之状坐于台座上，双脚趾跣露。观世音菩萨身后有头光和身光。

图9：6号造像线图

第三组造像位于壁面下层右侧，此龛为长方形，长1.2米，高0.95米，仅上面的两角呈圆形，龛内雕刻有两尊造像（图10）。造像的高度尺寸基本相似，身后均有头光和身光，具体特征如下：

图10：两会水石窟造像局部

7号造像为一青年僧人形象，头颅光洁，双眉细弯，眼睛半睁俯视下方。该像身穿交领衣，外披袈裟，双手捧宝珠置于腹前，结跏趺而坐，神情温和沉静（图11）。

图11：7号造像线图

8号造像为达摩坐像（图12）。此像为梵僧形象，头戴风帽，结跏趺坐于方形台座上。面相方圆，面色发黑；眉毛卷曲，双目圆瞪，鼻头大于常人；双唇红润，上唇、下巴隐见黑须；身穿长袍，长袍与风帽相连，双手置于腹前掩藏于袖内。达摩体态丰硕，肌肉筋骨结实，神情专注，似在参悟禅法。

第四组为单尊造像，具体特征如下：

9号造像具体身份无法辩识。《贵州省志·名胜志》一书这样写到：八尊造像，除观音、文殊二尊为后人修补外，其余均保存完好，一尊被崩岩打碎的华山圣母像，现已找到残石碎段，恢复补塑④。该造像为坐像，后人修复较多，早期形象已无从辨识。仅见造像头戴花冠，宝冠下黑色发辫经双耳下垂飘搭于双肩上。脸庞方圆，眉毛细弯，眼睛微启，目视前方。衣袖宽松，衣纹简洁。双手分别放于膝盖上，两腿向外敞开静坐于台座之上（图13）。

二、两会水寺石窟造像相关问题探讨

1、石窟开凿的年代

两会水寺石窟开创于何时并没有明确的相关文字记载，寺内原存同治年间碑记只记载清咸丰时为佛像装彩，并未记录石窟造像雕凿的年代，也未表明该石窟是何宗派的道场⑤。对于两会水石窟造像年代的判定，由于史料以及可供参考的题记较少，本文结合壁面的布局对造像雕凿的先后次序略作分析，旨在抛砖引玉，不当之处恳请方家指正。根据石窟主要壁面分布的9尊造像，自上而下可分为三组，壁面最上方为两尊坐佛像即1号造像和2号造像，雕凿手法细腻风格略显古朴。壁面正中释迦摩尼佛与文殊、普贤、观音三尊菩萨像占据了该壁的主要位置，较上方两尊坐佛像尺度虽大，雕刻手法略显逊色。壁面右下方龛内为达摩与地藏二尊像，该龛左边缘的上部紧挨普贤菩萨像的宝座，以至于宝座边缘出现缺失，从整体效果上看此龛雕凿时似有对普贤菩萨像产生了影响（图14）。结合以上造像之手法以及所处壁面的位置，造像分布无序，三组造像极有可能不是同一时期雕凿而成，占据壁面主要位置的一佛二菩萨与观音四尊造像在时间上应先于达摩、地藏像的凿刻。至于壁面最上层的两尊坐佛位于主尊和文殊菩萨二尊造像的上方，其中主尊像的龛顶与佛坐下端相连，从二者的连接处可见佛座下端的纹饰并不完整，疑似在凿刻主尊释迦摩尼像的过程中受到一定的破坏（图15），因此两尊坐佛像在年代上应早于壁面其他造像。从雕凿风格来看，三组造像虽不是同一时期雕刻，但是其造型风格与川渝地区宋代的石刻颇有几分相似。黔地佛教自宋代开始得到发展，且宋时赤水河中下游地区出现有石窟开凿活动⑥，故而两会水石窟寺可能系宋代以后所建。另据相关资料介绍，石刻像在“插杖为业”时就已出现，“插杖为业”即明末清初的一次移民活动⑦，这说明两会水石窟营建于明末清初以前。然究其具体年代，此处不敢妄断，以待新材料作进一步的推断。

2、目连造像身份管窥

在两会水石窟造像身份的辨识上，位于壁面最下层的7号造像，由于其形象为一僧人，目前学界对其身份的确定较为模糊，在相关的著述当中曾有学者将该造像之身份判定为目连⑧。目连即目犍连尊者，系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被认为有无边之神通。此尊造型是否为目连尊者呢？鉴于在造像身份上的误读并不利于对两会水石窟造像的整体认识，以下将结合图像志就该造像的身份尝试作一探讨。

通过对中国古代造像史的梳理，对于以往认为该造像身份为目犍连尊者的观点颇值得质疑。此尊造像为一僧人形象，目犍连尊者多与十大弟子一起出现在石窟造像之中，且有关单独供奉目犍连尊者的情况较少见于佛教史，而且从达摩图像组合的规律来看，造像史未见有目犍连与达摩组合的情况，既无经典依据也不见于图像实例。因此该造像不应该为目犍连，为地藏菩萨的可能性更大。从背后的光环上讲，目犍连是佛的弟子背后不应该有身光，李鼎霞、白化文在《佛教造像手印》一书中指出：“只有佛和有高级名号的菩萨（特别在其不作脅侍而单独供奉时）才项光、身光齐备。一般说来，罗汉、诸天、级别低的菩萨（如供养菩萨）都只有项光而无身光。个别简单画像中连该有身光的都可略去而单存项光，但乱加身光给资格不够者是不行的。”⑨从此观点看，目犍连最多有头光，不应该出现身光。若再结合其手中所谓的“宝物”，它应该被称为“如意宝珠”，其持有者为地藏菩萨才更讲得通。地藏菩萨一般都是光头或者头上戴着毗卢冠，身上穿着袈裟，应是一幅出家僧人的打扮，一只手拿着锡杖，一只手拈着莲花，或手握幡幢和宝珠。目犍连与舍利弗是佛陀的上首弟子，在南传佛教中舍利弗站在佛陀右边，大目犍连站在左边，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佛教中最代表性的上首身份。也就是讲目犍连一般应该处在佛陀身边，且为立像，这与目前造像所处的位置明显不相符合。

地藏菩萨的图像学特征有声闻与菩萨两种形象，具体包括佛装、菩萨装、沙门形、被帽形等⑩。其中开元以后，沙门形地藏成为地藏造像中较为典型的样式[11]。头光、身光，而且多现出家像，身穿袈裟，且左手心持有“如意宝珠”，在今天四川重庆地区的石窟中保存有大量有关地藏菩萨的造像，尤以比丘形象居多。根据佛教造像中菩萨、弟子造像的图像志特征，本文认为两会水石窟中7号造像作沙门形象手捧如意宝珠应是沿用了唐宋以来流行的沙门地藏样式，故而此像为地藏菩萨的可能性更大。在佛教传入黔地的过程中，黔北一带邻近蜀地，受蜀地佛教的影响[12]，唐宋时期流行于川渝地区的地藏信仰及其图像必然会顺势流入黔北的赤水，进而为信众凿窟造像所利用。

3、两会水寺石窟宗教内涵与造像风格

系进行分析，对其宗教内涵作一阐释。中间四尊造像以释迦摩尼为主尊，右侧菩萨手持经卷常见于普贤像的刻画之中，该像虽未雕刻白象但系普贤菩萨当属无疑。主尊左侧菩萨应是文殊菩萨，其形象及装饰较为简洁未表明典型的身份特征，从造像史来看，与普贤菩萨共同作为胁侍菩萨位于世尊两侧构成一佛二菩萨的组合以文殊菩萨较为常见，此处刻工未雕

图12：8号造像线图

图13：9号造像线图

图14：两会水石窟龛像局部

图15：两会水石窟龛像局部

以上述造像分析为基础，此部分将对两会水石窟道场的思想内涵及其风格样式展开讨论。两会水石窟造像雕凿于崖壁之上，壁面自上而下共分三层。由于最上层仅刻两尊造像且均为佛像，就造像组合来看无从体现具体信仰，故而将分别就中间四尊造像和下层造像组合关刻出二位菩萨的坐骑青狮与白象，可能出于技术考虑作了简化。这样一来两会水寺主壁面释迦摩尼与文殊普贤组合，即是典型的华严三圣。而三圣之阐释，华严宗师澄观在《华严三圣圆融观》中曾有明确的说明：“三圣者，本师毘卢遮那如来，普贤文殊二大菩萨是也[13]，其中毗卢遮那佛也即释迦摩尼。有关华严三圣图像组合的开展源于华严类经典的翻译与传播，自东晋佛陀跋陀罗翻译 《大方广佛华严经》六十卷到唐代实叉难陀翻译八十华严，华严图像伴随华严信仰的流布而传播，据日本学者镰田茂雄的研究：“华严三圣像是在中国中唐以后形成的特异的造像。”[14]事实上，文献所载华严三圣图像形成可能更早，唐初慧祥在撰述 《古清凉传》中提到：“中台南三十余里，在山之麓有通衢，乃登台者，常游此路也。傍有石室三间，内有释迦、文殊、普贤等像，又有房宇厨帐器物存焉，近咸亨三年（672），俨禅师于此修立。”[14]慧祥所描述的释迦三尊，实际上就是华严三圣。至于华严三圣图像的宗教涵义，华严五祖宗密大师（780～841）于太和元年作《圆觉经道场修证仪》中提到：“以香泥泥地，悬诸幡花，当中置卢舍那像，两畔置普贤、文殊二象，是为三圣。”[15]并进一步阐明三圣像前观想、礼拜、忏悔、发愿的仪式。由此可见，华严信仰体系中，三圣图像所具有的作用不仅仅是受众人礼拜观想，还具有忏悔祈愿的功能。两会水石窟华严三圣像很显然依据了华严思想的义理内涵，然而颇值得玩味的是文殊菩萨左侧雕刻观世音菩萨，构成华严三圣与观音的组合，却较少见于以往的华严系统。若对华严经典详细查阅此组合亦不难解释，唐李通玄在《新华严经论》中指出：“观世音菩萨、文殊、普贤，此三法是古今三世一切佛之共行，十方共同。文殊主法身妙慧之理，普贤明智身知根成万行之门，观世音明大慈悲处生死，三人之法成一人之德，号毗卢遮那。一切众生总依此三法，号之为佛。少一不成。”[16]

又云：“表法身无相慧及根本智，即文殊之行主之。表从根本智起差别行，以普贤主之。表大慈悲心恒处苦流不求出离，以观世音主之。以此三法属于一人所行令具足，遍周一切众生界，教化众生令无有余，名毘卢遮那佛，即明一切处文殊、一切处普贤、一切处观世音、一切处毗卢遮那。乃至微尘中重重充遍。”[17]由上不难看出，经典义理对于华严世界中以毗卢遮那佛为教主，文殊、普贤、观音出现的说明，强调了三位菩萨共同成就毗卢遮那华藏世界的基本内涵，两会水石窟正壁雕凿华严三圣正是赞助者信奉华严的体现。

在两会水寺石窟壁面最下方雕凿有地藏与达摩二尊像，而且合为一龛。据石窟造像与绘画所存资料，地藏多与药师、观音、十王以及弥陀三圣组合，未见有地藏与达摩合龛的例证。达摩系禅宗初祖，禅宗自唐宋时传入贵州，明清时期盛极一时[18]，在黔地产生了深厚的信仰基础，成为贵州佛教发展史上的主要宗派之一。有关达摩图像，盛唐时亦已出现，其图像特征与罗汉形象几无二致。南宋以降，达摩图像渐趋丰富起来，尤以头戴风帽、胡貌梵像为标准像，姿势包括立姿中一苇渡江相、坐姿中面壁禅坐相。[19]宋以后达摩像除单独绘制雕刻外也常常出现在罗汉群像之中，如十八罗汉。两会水石窟达摩形象面若梵僧头戴风帽以禅坐之姿显然采用了历史上流行的梵像禅坐姿。该窟将地藏与达摩同造于一龛，实为孤例，笔者推测匠人在雕凿过程中并没有考虑到图像组合的传统，而是根据黔地佛教信仰特点以及赞助者所需凿刻有关。

两会水寺石窟造像数量不多，却反映了具有地域信仰特征的宗教内涵。唐宋时，朝廷在黔北和黔东地区设置经制州后，一些信仰佛教的中原汉族移民不断进入这些地区，成为佛教在贵州传播的一个因素。[20]佛教自唐代从黔北黔东传入，宋代以后，佛寺遍布黔北黔东，史志记载中仅黔北地区寺院可考者达十余所，实际数量可能并不仅限于此，可以说黔北在历史上系贵州佛教最为兴盛的地方。[21]而且从唐直至民国，禅宗、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密宗传入黔北地区并得到发展，成为黔北僧俗主要信奉的五大佛教宗派[22]。所以，两会水石窟造像折射出禅宗、华严信仰也在情理之中。从造像风格上讲，唐代的石窟造像以丰肥为美，注重内在精神的流露，主要表现在人物面颐丰满、体态健硕，衣着装饰华丽富贵。进入宋代以后，随着巴蜀渐趋成为造像活跃的中心，此时佛像脸颊细腻略呈长形，柳眉秀眼，目光俯视，鼻梁挺直，小嘴薄唇。地处贵州黔北的赤水在清雍正以前曾属四川管辖，历史上与川渝地区文化间交流频繁，在造像样式上自然要受到川渝地区的影响。据陈垣先生考证，黔地僧人，蜀人居十之八九[23]。蜀地悠久的佛教历史势必随着僧人入黔而带动文化上的融合。样式上的继承也反映在诸多细节上，如两会水石窟造像中壁面上层1号造像和2号造像所处的圆形小龛，这种龛形在大足石刻南宋时期的造像中也多次出现。此外，石窟造像中须弥座与大足石刻南宋时期造像下面的须弥座在结构上基本保持一样，只是二者的装饰上稍有差别，大足石刻的装饰较为复杂，两会水石窟寺相对简洁，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可能是两会水石窟造像在人力、物力乃至财力上不及大足石刻，才对部分装饰加以简化。《贵州省志·名胜志》一书中曾指出：两会水石窟雕塑，从艺术思想渊源来看，可能出自当时外移民中的能工巧匠所制。[24]由此来看，两会水石窟造像风格样式对川渝两宋以来石刻造像风格不自觉的继承和借鉴也就不言自明了。

结论

综上所述，根据两会水寺石窟造像组合的考察，在石窟壁面雕凿佛像既有华严图像，又涉及禅宗、地藏等内容，曲折的反映了佛教传入黔地后，信众对于宗教信仰及图像的朴素认识，体现了佛教华严、地藏以及禅宗信仰在黔北地区杂糅并处的传播特点。

注：本文彩色图片均为笔者拍摄，线稿由常亚恒绘制。

注释：

① 关于两会水石窟造像的数量，经笔者实地调查当为9尊无疑。《贵州省志·文物志》一书记录为8尊，未将掉落山下后被人抬入石窟的一尊计入在内。详见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著，《贵州省志·文物志》，贵州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60页。

② 此像现在的头部为后期修复，原来的头部已被人为破坏。

③ 此像头部、手臂早期曾受到破坏，现为后人补添。

④ 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名胜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99页。

⑤ 有关两会水石窟的凿刻的年代现已不可考，据《贵州省志·文物志》载寺内原有石碑一通记录石窟于清咸丰年间为佛像装彩，同治十一年傍窟修建殿宇。笔者调查过程中壁面碑记风化字迹模糊，可辨识的内容大致如下：

君□□□□□□寺□□众樂□□□

大清□善金□□無有□父子倫□□□

之□□牛石山□踩一幡捨于□□□

佛祖莲含□以□香灯起本之寶载□一亳□

粮在染如岁产为揆出輸纳其介上齐大岩

倫脚下□夫启倫口左跟小塆上右跟小清

下四介□□无有夹插自捨之后一捨永□

无有诲意□口无凴刻□志之永垂不朽

匠士王文太敬刻

大清同治十一年□□□□□□□□□立

此处对于石窟年代信息的史料同时参考了《贵

州省志·文物志》一书。参见贵州省地方志编

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文物志》，贵州人民

出版社，2003年，第260页。

⑥ 禹明先根据乾隆初杨拱《仁怀厅县志稿序》中提到：“大佛老普贤真之佛洞仍在”，认为赤水地区大佛垴石窟形成于宋代，指出宋时赤水河中下游地区已有石窟开凿。禹明先：《黔北佛教史考》，《贵州文史丛刊》，1991，4。

⑦ 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名胜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99页。

⑧《贵州省志·名胜志》一书曾提到：“佛像右下侧有一龛，龛内并刻目连、达摩坐像各一尊”。此后，不少书籍多沿用此说。详见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名胜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98页。

⑨ 李鼎霞、白化文：《佛教造像手印》，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年，第224页。

⑩ 有关地藏形象种类的详细研究，详见张总著：《地藏信仰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年，第293页。

[11]罗世平先生在《地藏十王图像的遗存及其信仰》一文中，认为开元以后，经善无畏、不空等印度高僧译出《地藏菩萨仪轨》，最终使得地藏菩萨图像样式趋于定型，具体特征包括身着袈裟，项饰缨络，双手执珠的沙门形特征。详细内容见《中国佛教学术论典82辑》，佛光出版社，2003年，第78-84页。

[12]有关川渝佛教与贵州佛教之关系，详见黄夏年：《川渝佛教与贵州佛教关系浅论》，《宗教学研究》，2010年增刊。

[13]澄观：《华严三圣圆融观》，《大正藏》第 45 册，第 671 页。

[14]镰田茂雄：《华严三圣像的形成》。详见杨增文、方广錩编：《佛教与历史文化》，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 2001年，第 369 页。

[15][唐]慧祥撰：《古清凉传》，大正藏第51册，第 1095页。

[16][唐]宗密：《圆觉经道场修证仪》，新续藏第74册，第379页。

[17][唐]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卷二十一，大正藏36册，第863页，上栏。

[18][唐]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卷三十七，大正藏36册，第981页，下栏。

[19]王路平：《贵州佛教史》，贵州人民出版社，2001，第494页。

[20]有关达摩图像的源流详见陈清香《达摩图像与达摩事迹》，《中华佛学学报》，1999年，第12期。

[21]吴道军，纳光舜，马虹著《贵州佛教文化史》，贵州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8页。

[22]王路平：《贵州佛教史》，贵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1-24页。

[23]禹明先：《黔北佛教史考》，《贵州文史丛刊》，1991，4。

[24]陈垣著：《明季滇黔佛教考》，中华书局，1962年，第37页。

[25]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名胜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9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