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翔花鸟画审美特质分析

2018-01-24 23:20
国画家 2018年5期
关键词:花鸟画国画笔墨

孙伯翔是当今最著名的书法大家,2014年荣获中国文联第十一届造型艺术成就奖,2015年荣获第五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被著名理论家姜寿田尊称为“北碑巨匠”。其独创的碑体行楷书在当今影响巨大,全国有众多的追随者和学习者,可谓开一代新风者是也。

孙伯翔的国画艺术世人所知较少,主要是其国画艺术被其高妙的书法艺术所遮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笔者认为孙伯翔的国画艺术有如下几个特质是当今所缺少的,也是其对国画艺术的贡献。为了能深入分析起见,笔者主要分析孙老的花鸟画艺术,部分特征也涵盖其所画山水画。

一、意象化的造型处理

孙伯翔年轻时先后拜孙其峰、王学仲为师,主要是学习书法艺术,兼及国画花鸟。孙其峰、王学仲都是现代书画兼擅的大师级的人物,书画艺术水准都达到了尽善尽美的高度,享誉海内外。孙伯翔年轻时画的花鸟画取法孙其峰为多,造型严谨,形神兼备,色彩艳丽。70岁后作品开始脱略形似,造型注重意象,取齐白石“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之意。值得一提的是,孙老年轻时还经常问学于天津在野书画大师梁崎先生,梁先生的花鸟画取法于明代陈淳、徐渭及清代八大山人等,立意高远,笔墨浑厚,设色高古,时人称之为“当今八大”。孙老从梁崎问学,深得梁崎意象造型之密,体悟“得意忘形”之绝妙境界。这些体会与心得经过时间的发酵,在晚年开始显现,80岁后画的花鸟造型皆来自平时的观察、体会和消化,然后在宣纸上多年地慢慢提炼升华,逐步凝练出一些经典造型,彰显出完全的自家面目。如孙老经常画的题材——鹰、鸡、猫、麻雀、松树、牡丹花、牵牛花、竹子等,都是孙老提炼出的经典形象,既不同于客观对象,也不同于美术史上花鸟画的任何大师,同当代大师、名家比较也有相当大的区别,更不同于其非常尊敬的老师孙其峰、王学仲、梁崎,辨识度很高。以其所画竹子为例,历史上画竹子的画家数不胜数,著名的画竹名家有文同、吴镇、柯九思、石涛、郑板桥等,这些人各自有各自的面貌,是后人学习的典范。孙老年轻时也曾经学习过以上经典,但经过长期的理解、消化后,其竹子造型变得更加抽象,完全不交代竹子的生长结构,只保留了竹叶的部分特征,放笔急取,十分传神,是典型的“孙家样”。其他题材,孙老也都经过了消化处理,形成了自己花鸟画的意象造型,践行了传统花鸟画造型的真谛。

二、率性灵动的笔墨

笔墨是中国画的表现语言,也是判断中国画高下的标准。好的笔墨既表现了客观对象,又涵盖了作者的精神、文化素养,是审美的载体。中国历史上的国画大师都有自己独特的笔墨语言,是各自绘画风格的典型标志。写意花鸟画是最适宜笔墨发挥的载体,各种笔法、墨法、色法、水法都得到了释放自身能量的空间,所以,明清之后写意花鸟画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既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同时也是中国画自身规律的体现。在传统写意花鸟画中,陈淳的花鸟画笔墨典雅,徐渭的写意花鸟画笔墨狂放,八大山人的花鸟画笔墨醇厚,吴昌硕的笔墨苍劲,各有各的妙处。现代写意花鸟画大师中,齐白石的花鸟画笔墨大气清新,潘天寿的笔墨奇崛高古,李苦禅的笔墨淳朴厚重,王雪涛的花鸟画灵动跳跃,孙其峰的写意花鸟画朴实自然,都弥补了中国写意花鸟画在笔墨领域的空白点,为中国画增加了高度。

孙伯翔的写意花鸟画的笔墨特征是率性的,是灵敏的,是跳跃的,是充满生机的,是独一无二的。放之传统写意花鸟画历史上看也是任何人不可替代的。虽然孙伯翔有深厚的笔墨功底,擅长写苍劲朴厚的魏碑体楷书,但其写意花鸟画没有走苍劲厚重的笔墨路数,这既是孙老人生阅历、文化修养使然,又是其心理空间驱使的必然,也是孙老主动选择的结果。古人云:“同能不如独诣。”与其与古人同化,泯灭于无形,不如坦坦然然地做一个有独立面目的自己。你可以说孙老的花鸟画不如齐白石的大气,不如潘天寿的苍劲,不如李苦禅的厚重,但孙伯翔的率性、灵动也是以上诸家所缺乏的,也可以说孙老为写意花鸟画的百花园增加了一朵奇异的小花。

三、平民化的精神传达

孙伯翔1934年出生于天津市武清区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家中略有田产,有耕读传家的传统。受家庭影响,孙老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及唐诗宋词,并且喜爱书法,在家乡有神童的美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受家庭出身的影响,孙老没有机会上大学和入党提干,只能委身于一个基层单位做一名保管员。但孙老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顽强地与命运抗争,利用各种机会自学书法。据孙老介绍,其练习书法的用纸可以拉几卡车,正是在量的基础上,孙老的魏碑体书法深得传统书法的精髓,并呈现出自家明确的面貌,开拓了魏碑体书法的新境界。孙老成熟期的书法展示的是铁骨铮铮、苍劲朴厚的一面,是其不向命运低头、勇于抗争的精神的体现。而孙老的花鸟画多为“自适”的产品(孙老斋堂号78岁后由“师魏斋”改为“自适居”)。老境到来,事业已取得巨大的成就,没有了同其他人比勇斗狠的需要,也没有了求名逐利的心态,淳朴、自然、善良的本性在其花鸟画作品中充分显现。其所画多为在家乡的所见,如白菜、萝卜、豆角、丝瓜、茄子是父母在墙角屋檐栽种的蔬菜,公鸡、母鸡、小鸡、鸭子是其祖母所养,麻雀、燕子、喜鹊是其在上学路上所常见。凡此种种,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能触动创作的情怀,反映在其花鸟画作品中。在一幅表现麻雀的作品中,孙老题道:“无须鸿鹄愿,仰看小雀飞。”在一幅表现牵牛花的作品中,孙老题道:“牵牛花,牵牛花,村姑插鬓迎朝霞。”在一幅表现公鸡、母鸡、小鸡的作品中,孙老题道:“祖母的祖母的鸡,为其造像,昔日情怀。”从以上所引可以看出孙老的平民心态和情怀,应该说这是一种高境界,达到了庄子所言“既雕既琢,复归于朴”以及老子追求的“返璞归真”的境界。

四、随性的构图编排

基于平民化的情怀的表达,孙伯翔花鸟画构图是比较随性的,一张纸无论大小,提笔便画,随心所欲,画哪儿算哪儿,只是在临近结束时会审视一下,在某些地方做一些调整。孙老曾在一幅《荷花图》上题道:“作画无须苦安排,捉笔挥毫任意来。”这种随性的创作方式更接近传统的文人画,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表现,也是“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表现,也是“无意为佳而佳”的表现。这样的画法可能会有一些失败率,但极有可能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神品。与传统画家比较,孙伯翔花鸟画的构图方式比较接近黄宾虹先生的花鸟画,是一种随心所欲的画法。潘天寿先生就十分赞赏黄宾虹的花鸟画,说黄老的花鸟画好就好在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十分的自然,不做作。在学画的过程中,孙老也曾向古人和当代大家学习,有过极为严谨的阶段,只是到了晚年艺术创作才达到了自由的境界。他曾诙谐地说:“中国画的圣人应该是黄道婆,为什么这样说呢?就是编织,中国画也是用笔墨编织出一个和谐的整体。”他还说:“书法就是处理各种矛盾关系,如松紧、快慢、经纬、大小、方圆、浓淡、干湿等,将这些矛盾关系和谐地组织起来,画国画是同样的道理。”在书法的章法上,孙老推崇清代的郑板桥,“乱石铺街”的感觉也是孙老在书法上追求的,同样也应用在了花鸟画创作上。

五、碑体行书的款识

提到孙伯翔的花鸟画不能不提其书法艺术,因为孙老首先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其书法艺术的才能通过花鸟画的款识充分地体现出来。在孙老的书法作品中,常见的就是魏碑体楷书和行书,还有就是楷书与行草结合的作品。而孙老在花鸟画的题款方面则不十分用力,偶尔题隶书,大多是行书,其行书题款流畅中体现着碑体的底蕴,虽不强调碑感,但多年的魏碑功力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显得更为自然、活泼和流畅。如果不看画面单看画面的款识就给人以极大的审美享受。如果配上有较大抽象感的画面,其题字与画面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天衣无缝。

近代好的写意花鸟画家首先就是大书法家,如我们都知道的齐白石、潘天寿、徐悲鸿、李苦禅等人都是书法大家,他们的书法成就放在顶级书法家队伍里也是佼佼者。孙伯翔的三位老师也都是书画兼擅的大家。王学仲、孙其峰都获得过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其书法方面的成就为书法圈内所公认。梁崎先生生不逢时,没能在活着时得享大名,但其国画、书法成就之高,也是得到了全国专家、学者的肯定。孙伯翔继承了几位老师书画兼擅的传统,在书法、国画方面双向突破。绘画方面造型、构图等成分滋养了书法,使书法能突破古人的樊篱,在造境方面、形式感方面有突破。而书法用笔等方面又滋养了其国画艺术,尤其是花鸟画方面,国画的用笔与题款的用笔完全一致,可以说书即画,画即书。李苦禅先生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用苦禅老的名言方之孙伯老的花鸟画亦或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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