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贵东
类型化人物叙事的内涵表达往往通过多重故事的冲突设置,来反应诸多的社会时代问题。在莎士比亚版的《仲夏夜之梦》中,我们就看到了这种交互人物塑造的可能性,尤其是当赫米娅与拉山德相爱的人物演绎将莎翁原著中的女性角色更加凸显地表现出来,既没有电影式改编的人物性格僵化,也摒弃了诸多艺术作品中人物类型的单调与乏味。
在《格萨尔人物研究》中,吴伟将人物分为类型化人物、典型化人物和个性化人物,而我们在莎士比亚话剧的舞台读解中发现,其话剧手法之精巧在于以中国传统审美的视角神形兼备地还原了原著女性形象本身,并没有走入类似电影式的西方爱情故事想象,这一点就把所饰演的人物角色放置在一种多元时空的叙事语境中,进而将赫米娅对父权制的勇敢抗争宣泄出来,也正是在与父权的抗争中,表现出了新兴资产阶级在女性意识独立解放过程中的再认识。
这种全新化的视角解读也让整部话剧有了更多的内涵性表达,不拘泥于原来的故事架构以及故事的内容,从人本位的视角真实地还原了两人情感的变化,并将这种感情的升华转变为普世价值的情感共鸣。进而为我们表达了故事以外的关键主题即将单一化的类型人物塑造成为整体性且全面性的情感典型人物,从这种视角看莎士比亚式的舞台剧改编显得更为张力十足。
在情节设置方面,整个戏由三部分组成,三部分相互关联,并构成了故事主要的叙事。在地位尊崇的律法之下,毋庸置疑显示出了其荒诞的一面,这是故事的开端,也是故事发展下去的主要线索。此后,他们在往丛林里逃走的时候,精灵的出现使得彼此之间相互爱恋的对象发生错位和混淆,最终导致两人之间的误解以及情绪的矛盾冲突。随后在混乱之后,渐渐地恢复理智,走向了故事本位的和谐。故事发生在仲夏夜的晚上,主人公一度在混乱当中失去自我,又在逐渐理智的过程当中寻找自我。从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的角度来看,对于本我、自我和超我的解读,能够使得观者更好地理解和感受主人公所处的状态。在西方文化范畴当中,仲夏疯(midsummer madness)和月晕(moonstruck)本来就是具有隐喻功能的两个所指性的时间符号。所指代的含义为:在黎明之时,混乱才能慢慢地回归到正常的秩序,惶惑以及冲突才能得到解决。在整个剧的故事架构上,二元对立式的矛盾比比皆是,诸如城市与森林,清醒与酣睡,梦幻与真实等等。狄修斯掌控着生活中的雅典城,而欧伯龙则是梦幻中的森林之王,其背后的隐喻,分别象征了理性的意识以及潜在的意识。诚然,森林所代表的是激情、焦虑、惶惑、无拘无束的自由等等,同时也包含了不可预测的诸多因素。甚至出现了现实与梦境中身份分立错位的危机,正如在汤显祖戏剧当中出现的现实与梦幻空间一般,仿佛是一场纷纷扰扰的梦幻之境。这种二元对立的空间矛盾,在第六代导演王小帅的镜头当中也出现过,例如《冬春的日子》《日照重庆》,不同时空的交织,使得雅典城所代表的社会制度与常规的秩序,能够在生活当中很好地化解了诸多的矛盾冲突,从而引导主人公完成一系列的故事情节。
而在情节冲突当中的人物塑造,成为了整个剧当中最为关键的组成部分,例如乡巴佬和帕克的角色设置,非常生动地代表了真实与梦幻的世界。无论是两个人物个性塑造所体现的文质彬彬也好,抑或是庸俗无趣也罢,对于乡巴佬这一角色的认同是很多学者审美的共鸣。乡巴佬脚踏实地,对于自己所处位置的认识非常清晰,与现实生活中原有的人物进行对照,从而形成了良好的审美取向。对于仙后的权利和地位,他不为所动,却只想找到回家的路,好好吃一餐饭,好好睡一次觉,正如在戏剧影视剧本创作当中,小人物的书写往往对于整部剧的审美提升有了很大的反馈。尽管乡巴佬所代表的小人物,是类型人物的代表,但其在个人的成长当中,却表现出了个性化人物的倾向。与此相对照,剧中的帕克则是一个充满了游戏人生态度的类型人物,这一类人在人物设置当中,能够将故事人物的反面表现出来。他喜欢捉弄村民,对自己找错对象不以为意,还觉得趣味十足。这一类人物脱离了原有的秩序状态,并且在自我的满足当中,表现出了内心的情绪。此种类型人物还包括剧中的德米崔斯和莱桑德、海莲娜和荷米雅,他们之间角色对位,经常在一种扑朔迷离的人设中表现出迥异的人物特性。
文学作品当中所体现的典型人物价值,已经成为观者了解整个剧本人设的重要依据,因而纵观《仲夏夜之梦》,不仅是因为其剧本的原创性,更在于其剧本将莎士比亚诸多作品的主题进行融合,从而在主题升华的基础之上,表现出了仲夏夜的伟大。毕竟在莎士比亚的戏剧当中,既有人性的阴暗面,也有人性充满光辉的一面,无论如何,莎士比亚作品当中丰富的主题意蕴都非常值得我们深思。典型人物正是在这样多重主题的可能性之下,才愈发地表现出其人物设置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莎士比亚阅尽人情冷暖,恰似一江春水般的人物设置,使我们看到了典型人物内心当中的勇气、怯懦、毅力、决心、悲悯、阴险等等。
莎士比亚在典型人物的设置当中,其实也表现出了其对人性研究的深刻透彻。作品当中的人物设置,往往因为观众的喜好进行排序。例如在莎士比亚的诸多喜剧作品当中,其会将人物发生故事的荒诞与惊喜安排得当,在合理当中表现出不合理的故事情节,最终在人物的行为表现当中让观众心情悦然。而莎士比亚的悲剧也能够将人物典型的性格特征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莎士比亚的悲剧意识与古希腊的英雄悲剧非常相似,在这种人物设置当中,最后常常用故事情节博得观众对英雄末路的悲悯与尊重。而莎士比亚作品之丰富,在于其对人性探讨的多样性,正是因为其对人性读解的全面和丰富,使得其作品具有了亘古不变的经典性与二度审美的可能性。
从后现代戏剧的人物设定视角来看莎士比亚的话剧,那种规避了洪钟大吕的宏观叙事,十分真切地将赫米娅和拉山德的全貌展现出来。赫米娅内心性格中偏执、浓烈、沉默而又苦痛的心境,以及无关生活,不表现市井,将传统价值契约的道德枷锁全部打磨掉,这些内容皆具有开拓意义。诚然,这也使得现实主义的题材,通过人物的塑造更为浪漫主义并且天马行空般地展现给观众。
戏剧表演离不开人物的设置是毋庸置疑的,戏剧所具有的双重特性也体现在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当中。似乎在莎士比亚的剧作中,双重人物的设置构成了一副瑰丽奇特的莎士比亚戏剧图景。例如仙界与凡界不同的人物设置,将对立的镜像进行并置表达,仙界的奥布朗之王与雅典公爵忒修斯,仙后提泰尼亚与忒修斯的未婚妻希波吕忒,仙界之王的侍从帕克与凡界的工匠波顿,这三对人物的设置就以双重的对比镜像,通过戏剧化的手法表现出来。双重人物的设置不仅仅更加有利于典型人物的塑造,而且在这种双重的对立之下,能够将莎士比亚戏剧当中所表现出的思想内涵,通过多维的视角向观众展现。《仲夏夜之梦》绝不仅仅是改编简单的话剧内容,而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审美接受过程,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二人情感的转接点,也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契合点,因而整个剧本的设置中就将主线人物与支线人物间的关系分配清楚,在此基础上把行为主体的人物性格典型化的特征,加以交代或者用道具进行人物性格的勾勒,达到了中国传统戏剧审美的接受效果。
更为精妙的还在于,莎士比亚将两人的情感变化,以戏剧化的手法具象化,原本看似毫无逻辑的舞台铺设也成为了两人内在情绪的某种写照。无论是在舞台上的奔走疾呼,还是手舞足蹈式的癫狂,都让看似平淡无奇的举动充满戏剧意义和审美期待。而正是这样的一种话剧处理,把剧中人的类型化人物效果表达得淋漓尽致,也在现实意义的关照中让人物成为典型化的角色塑造,不得不说这很莎士比亚,经典话剧的人设既体现在多重故事情感线的叙事中,也彰显在这种不娇羞、不做作的舞台仪式中。尽管有观众会以后现代的视角过度解读这部莎翁的作品,认为其镜头中带有浓厚的情欲倾向,但无论如何这种多元化的舞台空间叙事中,能够将最为真切的情感流露出来,在单一抑或多线的人物设置中表达浪漫,已然是充满审美张力的一种路径。更何况莎士比亚把故事人设的情感变化简化为了“成长”这个命题本身,从这种人文关怀的层次读解,意义远远超越了话剧本身。
综上可以看到,《仲夏夜之梦》中的人物类型化塑造既有莎翁个人化情感的投射,又有对现代个性化人物的情感表达。不仅仅将文艺复兴时期的时代风貌表达清楚,又将个人身上所诠释的人本精神全面再现。诚然,在不同人物角色中,莎翁还将新兴资产阶级反叛精神和个体对生活的执着与热爱充分流露出来。
我们必然关注到:一部戏的价值,在于创作者的真诚,舞台上的美感,以及走出剧场后的情感延续。为了反抗封建婚姻,追求自由恋爱,实现人世间普遍的和谐以及幸福。莎士比亚以运用多种修辞、模糊词和双关语,大量使用独白和歌唱,具有浪漫色彩的语言和奇特的表达手法等艺术表现技法,把话剧舞台的视角转向个体的关照,而这才是这部话剧最为真切的主题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