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文与档案工作的关系探讨

2018-01-24 09:36李子林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
浙江档案 2018年7期
关键词:档案馆人文数字

李子林/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

王玉珏/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龙家庆/南昌大学人文学院

数字人文(Digital Humanities)概念源于20世纪40年代末文学与语言学领域的人文计算(Humanities Computing)。尽管当前学界对数字人文尚未形成统一、明确的定义,但是数字人文作为一个新兴的跨学科研究领域,已引起国内外理论与实践界的广泛关注。从当前文献来看,国外数字人文和档案相结合的研究主要分布于历史与地理、美术与摄影、文学与宗教学等人文和社会学科领域,重点关注数字时代背景下档案在文化遗产传承中的角色、功能和参与实践活动。我国通常将数字人文研究划归为信息管理学科大类数字人文项目范畴,缺少独立的分析探究。因此,我国档案学界亟待厘清档案工作与数字人文之间的关系,探索数字人文对档案工作的影响,为我国档案工作的创新发展提供思路。

1 数字人文的发展历程

数字人文不能简单地界定为利用计算机开展人文活动,或者在计算机科学领域内进行感兴趣的人文实验,数字人文是新兴技术与人文探究之间动态对话的结果[1],其发展历程大致可划分为三个阶段。

1.1 人文计算:人文与社会科学同计算机技术的首次跨界合作

人文与社会学科和计算机技术的合作最早可追溯到20世纪40年代末,意大利学者罗伯托·布萨首次将计算机技术用于人文领域的书籍编撰。在此启发下,牛津大学于70年代开始尝试开展档案相关的数字人文研究项目[2]。伴随计算机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化被视为扩展传统人文学术研究工具的一种方法,向公众扩大开放档案材料和数据库已成为可能。在图书馆员、信息专家的技术支持下,这些数字人文活动通常侧重于人文语料库建设、文本编码标准制定、辅助人文研究的数据库建设等方面。

1.2 数字人文:人文与社会学科同数字技术的互动与合作

从20世纪80年代末至21世纪初,数据库技术、文本信息分析等数字技术的发展与应用拓展了人文计算的内涵与外延,人文计算逐渐被“数字人文”所取代。这一时期的数字人文项目虽然开展形式、涉及学科领域多种多样,但存在共同、显著的特点:关注文本分析和编目;研究语言特征;强调数字技术对人文教学的支持;将传统文本材料转换为数字化形式,基于结构化数据分析推进人文研究开展[3]。其中代表性案例如珀尔修斯项目,将古典文学语料库转换成数字化形式;影谷项目,展现了对原始文献资料在文化史研究中扮演角色的深度思考。

1.3 数字人文新发展:人文与社会科学同超文本数字技术的深度结合

21世纪以来,视觉影像设计、图形界面设计、可视化技术、3D空间技术等超文本数字技术的产生与应用,为数字环境中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的创新、多媒体表达提供了新的工具和方法。同时在“屏幕文化”热潮的推动下,层出不穷的沉浸式虚拟游戏、娱乐设施为基于文本分析的数字人文研究提供了转型发展的方向,视觉化成为数字人文项目追寻的热点。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城市模拟团队的“1893年哥伦比亚世界博览会”项目对该届博览会静态图片、动态视频片段进行抽取,运用一系列预定义和预先渲染图像创建动态幻象,采取实时交互技术为用户与模拟环境之间建立交互渠道,用户通过操纵鼠标和键盘实现在虚拟数字场景中的自由参观与游览。但如何实现人文方法、价值观念与数字技术的完美融合,仍然是数字人文研究需要持续关注和不断探索。

2 档案工作在数字人文中的作用

数字人文背景下,档案文献研究和历史研究、数字人文工具开发、语言与文化研究共同组成美国高校数字人文项目四大显著热点区域[4]。数字人文作为数字时代跨学科的新型交叉研究领域,在理论研究与项目实践中与档案产生关联,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2.1 档案是数字人文研究的核心对象

无论是人文计算领域还是数字人文领域,对文本的分析均是两者研究的重点内容。档案作为一种具有真实性、证据性价值的书面文本,是数字人文研究的核心对象之一。美国东北大学开展的“女作家档案项目”通过对维多利亚时期女作家的作品等文本档案进行组织、编码和数字化处理,帮助广大教师、学生、学者和普通用户能够实现档案资源的线上浏览和检索,以推动女性作家研究活动的开展。当前,美国70多家数字人文中心开展的数字人文项目中约70%集中于文本分析与挖掘,而这其中又有一半以上以档案资料作为主要文本类型[5]。由此可见,档案作为数字人文研究的核心对象之一,具有重要的人文研究价值。

2.2 档案是数字人文研究的重要资源

数字人文研究重点关注的学科领域包括文学、语言学、历史与哲学、考古学等人文学科。档案作为数字人文研究开展的重要资料型工具,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数字人文研究者从历史背景出发开展研究,有利于保障项目的真实性与权威性,充分发挥档案在建构社会记忆中的重要作用。例如,2010年谷歌公司对旗下的应用谷歌地图进行升级,增设“时间回返”功能,通过对1852年至1922年间纽约州和新泽西州房地产、郡县市的地形图、建筑结构图进行收集、汇总和处理,实现当前地图与历史地图的重新适配、关联,帮助用户了解特定历史时间跨度内城市风貌变迁。

2.3 数字人文与档案工作交叉重合

数字人文涉及以下几方面:海量图像集可视化(包括基于GIS的地图可视化)、历史文物3D建模、原生数字论文的管理、主题标签应用与分析、虚拟现实游戏等,这与世界范围内不断兴起和发展的数字档案馆项目“不谋而合”。如纸质文件数字化、信息资源的描述、分类与分级、元数据方案设计、关联数据、信息开放存取、信息检索、信息可视化等,都是数字人文与数字环境下档案管理交叉与重合的工作环节或活动。“1990—1994年美国记忆”——历史文献资源试点项目直接使用档案著录标准(EAD)对历史文献进行数字化处理,并从档案利用的角度确立数字化藏品用户,实现数字化历史文献的在线传播[6]。由此可见,数字档案馆、档案数字化与数字人文存在相通之处。

2.4 档案馆是实现数字人文项目的重要阵地

数字人文项目的实现,除了要以高校及研究机构为依托,与图书馆、博物馆和档案馆等文化服务部门的合作也密不可分。首先,档案馆馆藏资源丰富,能为数字人文项目提供充足的研究和参考资料。如,法国国家档案馆与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合作推进“法国大革命数字档案馆”项目,将法国1789年大革命期间的印刷品、勋章、硬币等进行数字化处理并建成数字图像库,研究人员可从艺术家、主题、风格、地点等维度进行检索利用,探索法国大革命中意识形态和公民信仰等方面的情况。其次,档案工作者具备扎实的档案业务技能和史学知识,能为数字人文项目实施提供工具性辅助。如,美国“沃尔特·惠特曼档案馆”项目中,档案工作者借助网站向公众提供经TEI编码处理的文件、音视频和图像档案;编制资源库查询工具揭示原始档案与数字图像链接的关联,为人文研究的开展提供更加完备、全面的数字资源背景信息。

3 数字人文对档案工作的影响

数字人文的兴起逐渐影响和改变了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的思维方式、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档案学和基于馆藏档案的研究作为人文社会科学的一个部分,不可避免地迎接来自数字人文的冲击与挑战。

3.1 数字人文创新档案研究的思维方式

传统文化遗产研究工作主要包括基于文化遗产的内容分析(文本型文化遗产)和外在分析(实物型文化遗产)两种形式。美国学者麦克甘曾指出,“人文领域存在一个普遍承认的真理,即我们的文化遗产必须全部以数字化的格式并依据组织架构进行重新保管和重新编辑”[7]。档案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人文的理念正在逐步影响和改变档案内容研究的思维方式。龙格等学者运用档案内容研究成果重构奥森·威尔电影中丢失的影像序列,通过将传统的档案内容研究与数字人文紧密结合创作出影像动画,既将档案研究成果以可视化的形式展现,又再现档案研究过程,赋予档案文献新的利用价值与生命力[8]。

3.2 数字人文提出档案学研究的新方向、新课题

如何将档案文献以社会化、层次化的方式存入集成电路板之中,为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服务,是数字人文项目实施的关键环节,也是档案学研究的新方向。数字人文背景下,电影档案馆的档案工作者立足全面的、跨学科文化视角,摒弃电影档案分类与组织揭示的传统方法,开始研究、设计新的电影档案元数据计划,旨在构建馆藏电影档案资源展示的新模型(在线存取),提高馆藏电影档案资源的互操作性,推动馆际、机构间的数据交换[9]。同时,随着数字革命的深化,档案馆如何合理运用语义关联技术、数据分析与挖掘技术、可视化技术等数字人文技术,实现对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中文献及非文献类资源的档案化管理、长期存储和检索利用,成为档案学研究延伸、拓展的新主题。

3.3 数字人文为档案工作提供新技术与工具

数字人文重点关注如何从海量的文献信息资源中发现并获取研究人员感兴趣的内容。档案馆馆藏资源具有来源主体广泛、类型多样、格式迥异等特点,这为档案信息资源建设与信息检索服务增加了难度。然而,文本挖掘、数据分析、可视化等数字人文技术的发展应用为档案馆信息资源建设与检索服务创新提供技术工具支持。北卡莱罗纳大学图书馆与档案馆“威廉姆·布莱克档案馆”项目借助文本内容分析与挖掘技术、高级图像搜索工具、用户定制Java程序、ImageSizer等数字人文技术帮助公众高效、便捷地实现对威廉姆·布莱克数字作品的线上浏览、检索与获取。

3.4 数字人文有利于对档案资源进行开发利用

传统档案资源开发利用基本以档案馆为依托,立足馆藏资源开展档案在线检索、开放与利用服务。数字人文环境下,档案资源开发利用工作不仅为学者进行研究提供档案材料,还是一个跨领域、多方合作、协同创新的档案内容服务。数字人文研究的深入发展,将人文学科领域与档案领域紧密关联,拓宽档案开发利用与再创作的范围,丰富档案开发利用的手段与途径。以英国利物浦大学“电影中的城市”数字人文项目为例,通过对由利物浦城市动态图组成的档案网络进行空间数据采集与汇编,充实城市地理空间资源数据库,以电影档案为原始资料进行二次开发,为地理空间研究和数字化城市地图建设服务。

4 数字人文背景下档案工作发展新思路

4.1 拓展交流领域,推进档案机构与数字人文机构的合作

数字人文背景下,档案机构应秉承取长补短、博采众长的观念,邀请数字人文机构合作开展档案资源库建设项目,采用与高校图书馆等机构共建数字人文中心的合作模式。数字人文项目实施与发展为档案资源的深度加工提供了新技术与工具,其中数据库技术、信息检索技术、可视化技术、数据分析挖掘技术可以为档案资源库建设提供关键技术支撑。档案馆借助数字人文中心技术团队与成果,建设兼容各类档案资源格式、数据存储空间充足、浏览与检索功能强大、具备人文研究工具包的优质档案资源库。如,台湾文献馆、各级历史馆积极与台湾大学数字人文中心合作,应用数位典藏联合目录系统建置技术,从主题、时代、地区及单位等维度整合数字历史档案资料[10]。

4.2 发挥档案专业优势,设立专题数字人文研究中心

档案馆应参考图书馆设立数字人文研究中心的典型案例,从自身业务优势出发,立足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实际需求,设立专题数字人文研究中心。数字化文件、图像资源的归档与长期保管是档案馆研究和业务工作开展的重点环节。一方面,作为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核心对象的传统文献资料随着时间推移,破损、老化、遗失等现象严重。因此,档案馆可积极承担起文献资料数字化、档案化管理的重要任务,实现传统文献资料的数字策展。另一方面,数字环境下,对人文与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产生的数据、信息合理收集、妥善保存将直接影响项目的后续实施效果。基于以上两方面需求,档案馆应立足档案专业管理视角,设立专题数字人文研究中心,帮助人文与社会科学领域制定档案资源保管策略,从资源格式、存储介质、元数据方案、转换格式等方面提出建议和要求,充分发挥档案馆保存人类文化遗产的职能,为数字人文资源策展服务。

4.3 立足人文研究需求,拓展档案服务领域

数字时代需要进一步强化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与档案馆之间的关联。传统档案馆档案服务主要目的是为历史研究提供参考与咨询,而史学研究作为人文研究的分支对档案馆档案服务的需求是有限的。档案馆为充分发挥其人文和社会价值,应立足研究实际需求从以下途径拓展服务领域:一是立足馆藏,设计制作人文研究工具包。如,基于档案内容的“台湾历史数位图书馆工具集”,广受人文、历史研究者好评。二是划分人文研究主题,整合、汇编专题资料库。如,英国国家档案馆将18至19世纪英国工业革命期间的室内设计和纺织品图纸进行数字化处理和汇编,以彩色图像形式在线发布。艺术设计研究者可从中汲取设计灵感,通过付费可以获取该类设计图纸的使用权限。三是设计特色档案学习活动,辅助教育、学术研究。如,台湾老照片数位博物馆开设“互动式学习”服务专区,下设“老照片E-Card”“放大镜看台湾”“老照片相簿管理”三个模块,以老照片中人物、地点、事件、历史情境作为公众学习辨认的主要对象,设计互动环节,为台湾民众学习本土历史提供最佳素材[11]。

4.4 运用数字人文技术,创新档案服务方式

数字人文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为创新档案馆档案服务方式提供了契机,突出表现在两大方面:第一,提供基于GIS技术的档案可视化服务。GIS地理信息系统的设计与使用,提升传统档案文本信息服务的深度,将抽象的文本资料与具象的地理、空间图像关联叠加,向人文研究用户呈现全面、生动的档案内容信息和背景知识,有利于帮助其从多角度探索人文研究的切入点。日本虚拟京都项目引入4D-GIS系统,利用尖端科技将地理档案资料、地图集等进行3D模拟化,建立新京都地理空间资讯系统,展现京都城市景观的动态变化[12]。第二,提供基于数据分析挖掘的档案内容分析服务。运用Gephi、Alveo Virtual Laboratory、Recogito 2等数据分析、挖掘工具对检索后的档案资源进行重新组配,结合人文研究者的研究切入点,重构档案资源脉络,为人文研究者提供运用档案讲述自己故事的机会。影谷项目为人文学者提供基于时间节点的档案资源分析服务,同时用户在浏览、检索档案资源时可以自由创建标签、笔记,搭建独特的人文研究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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