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漆器的传承机制研究

吴 昊

（泉州华光职业学院 艺术学院 ，福建 泉州 362121）

中国是目前为止世界上公认的最早使用天然生漆的国家，中国漆器也一直以其精致典雅的身姿卓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世界漆文化的发展与繁荣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在现代人们的认知里，漆器是“一种民族传统文化与审美精神符号的象征，它是承载着先人丰富的创造智慧与人文修养的历史文化宝藏，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理想精神生活的物化表现形式。”[1]中国漆器对日本等周边国家影响深远，尤其是日本。早在汉朝时期，中国的许多髹饰工艺传到了日本，对日本漆器的髹漆技法、纹样装饰等方面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日本人民在不断学习和吸收的过程中融入了其特色文化，逐渐形成了具有民族特征的文化内涵和审美认知。

日本对漆器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中国对待瓷器的程度，在面临着世界经济全球化带来的西方文化和现代工业文明的全面冲击下，日本人更注重漆的文化与髹饰工艺的传承。然而，早期的日本漆器，无论是技法还是纹样都深受中国的影响，为何漆器能被日本人发扬光大，甚至一度成为了日本民族的象征？我们不得不探究日本漆器的传承机制的发展，从而引起我们国人的反思与借鉴。

一、日本漆器工艺传承的发展之路

日本在漆器工艺的保护与传承的发展道路主要是通过多种途径有效地保护了传统工艺的延续与进一步发展。在二战结束后，日本漆器尝试将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进行结合，并以双轨制并行的模式发展，在漆器的造型和图样设计上，既融入了细致精美有民族特色的元素，又有现代抽象的艺术技法的提取，设计出的漆器要求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要求，并且贴近市场和大众的生活需求，所以得到迅猛发展。1930年，“日本漆艺院”的成立几乎聚集了日本当时所有的漆艺名家，同期，他们还被授予“人间国宝”的至高荣誉称号，并且受到了政府的大力扶助和社会的尊重。1960年代时期，面对经济高速发展和高度工业化所引起的环境、资源等诸多问题，日本民众开始反思“用完即弃”的消费观念，并对传统的漆器手工艺品有了新的认识，日本上下纷纷提出振兴漆器工艺的方案。到了1970年以后，日本确立漆器和漆器的髹饰工艺为“重要无形文化财产”和“文化保存技术”，为之颁发认定证书并加以扶持与保护。1973年9月，《保护传统属公园品产业振兴法》的法案获得一致通过，使日本传统手工艺产业从此走上了有法可依的规范化道路。

到了21世纪，当代日本漆艺家已经把髹漆工艺制作推广到很多奢饰品的制作工艺上，通过漆艺髹饰的装饰大大提升了工艺品的价值。“而且日本传统的磨漆工艺对现代精密仪器制造也有重要影响，比如日本的照相机镜头等手工研磨技术，也得益于漆工艺的研磨技法。”[2]

二、日本漆器工艺传承机制发展

（一）漆器工艺师机制

在日本要成为传统漆器工艺师，必须学习8年左右的基础漆器工艺，具有12年以上的实际经验才能成为漆器熟练技术者，进而要通过实技认证考试的人士才能被认证为传统漆器工艺师。目前，日本全国所有的传统漆器工艺师的数量并不多。政府与教育部门合作，经常派遣传统的漆器工艺人士进入小学、初中和高中课堂，通过演习实际制作漆器的过程，来加深人们对传统漆器工艺品的认识。此外，还有以大学生和社会人士为对象，为其提供实际操作体验的机会和场所。日本的许多高校都有开设漆器制作专业，不仅能培养学生的实际操作能力，也使漆器文化得到宣传和推广。

（二）漆器用品的生活化

日本漆器生活用品用途广泛，与日本人民的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日本商人设计了专门的漆器生产线，可以大量机械化、批量化生产价格低廉的漆器生活用品，所以，仅仅是生活餐具就达到了年销售量1000万件。而且日本还是世界上拥有漆器最多的国家之一，日本平均每个家庭漆托盘不少于10个，再加上碗、盘、杯子等成套的漆器，数量是相当庞大的。漆器在日本人的生活中随处可见，说明漆器的用途已经变得非常普遍和广泛。日本知名工艺美学家柳宗悦曾这样说过：“工艺之美表现于民众、实用、廉价、多量和寻常的平凡世界的深深缘分。”[3]说明了漆器的生活化为漆器的繁盛提供了重要支撑。

（三）漆器的艺术性

漆器在日本得以蓬勃发展，除了与其“生活化”分不开，更重要的还是日本政府及民众对漆器文化的保护与重视。特别是在1906年举行的万国博览会，给日本政府、工商会社很大震动，此后由其政府牵头，工商会社、精工社配合，抢救和保护漆艺工艺，使其重新振兴。

工艺和美术的一个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工艺是生活的艺术，美术是思想的艺术。其实设计师就是为了美和实用而设计。日本漆器很好地实现了漆器与生活用品的结合，增强了漆器的实用性。在日本，漆艺，是生活的艺术。生活是超越一切的艺术本质，也是一切工艺的本质。那么，生活之美即为漆艺最为本质的美。生活本身即是一部哲学，人们通过与漆艺的日常接触来感悟生活。

三、日本政府的扶持和教育的投入

产地指导事业，普及促进事业。日本为了促进传统工艺品的发展进步，向产地派遣检查指导员进行调查和指导，对产地的振兴计划等进行指导和建议。另外，也有为了各产地的制造、贩卖和市场等的稳定供给而进行调查。此外，日本还通过以下手段对传统工艺品进行普及促进。

利用网络媒体，或用杂志和报纸，或利用外事活动等多元化的渠道进行漆器文化的推广，对传统工艺品和展示会等予以宣传。如2008年在日本举行的八国峰会上，当时的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及夫人宴请其他七国领导人时，领导人手举的酒杯就是此次峰会日本政府送给各国领导人的国礼——日本漆器“轮岛涂杯”，这也是日本政府给轮岛漆器进行了一次重大的宣传；提供唯一的全国传统工艺品综合展示中心，对传统工艺品进行常展和特别展示；日本将每年的11月定为传统工艺品推进月，进行纪念典礼、展示会等。在政府的参与下有三大展览，即“日本传统工艺展”“日展”“日本生活工艺展”，这三大展览对日本漆艺的发展起着极大的推进作用，而且有着相当长的历史。1954年，举行了首届“传统工艺展”，到2014年已经60回了，其强调对古典造型、纹样继承，同时在工艺技术上要求创新，每年从东京到名古屋、京都、金泽、大阪等各地巡展。“日展”主张创作性，每年在东京美术馆举办一次，来参观的人非常多，犹如盛大的文化节日。“日本生活工艺展”主张以生活需要为主，漆艺是在使用中存在的，既不和传统派相同，也不和日展派同流，多在百货大楼、设计创意展馆举行。其作品大都以素漆为主，少有装饰，充满着浓郁简约的现代味道；需求开拓事业。日本在全国召集传统工艺品进行评审并授予总理大臣奖、经济大臣奖等，这些作品在全国传统工艺品综合展示中心进行展示，向消费者介绍优秀的传统工艺品。此外，活用传统的技术技法，与生活结合制作出新的产品进行展示，从而扩大销售出路。

四、工艺行业所处的环境

工业化的来临，每个国家都要面临工艺传承的问题。机器的批量化制作对手工艺者造成了强烈地冲击，许多年轻人对此望而却步。即使在匠人之国的日本，也面临着它们的传统的手艺如何传承下去的难题。目前在日本，漆的手工作坊规模也在不断缩小，各地方的一些漆艺的产地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在世界上手工艺产业也是面临同样问题，所以，对漆器手工艺传承机制更深入地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手工的器物可以给人带来珍贵的情感，但是社会的发展太快了，世界在不停地运作着，对于手工业产业来说也是一样，应该创作出符合社会发展的新作品。如果不努力去创作出符合时代发展的作品，不去尝试成为领先时代的人，很快会被时代潮流抛在脑后，那手工业也就有可能成为被抛弃的存在。

即使是在日本，手工艺同样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又常常物无所值，在传承的道路上也不会那么顺利。中国也是一样的，如何让更多的手工艺技术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保存完好，并传承到下一代或者不在我们下一代中断层，我们需要做好战略性地准备与安排。日本漆艺大师三田村先生曾经谈到，让更多的手工艺人向学者型转化，成为学者型的艺人，并且安排手工艺人到别的国家进行学术考察、交流，开拓他们世界性的视野，增长他们的见识，以应对传统手工艺在现代环境中所受到的威胁与挑战，这是值得我们深入探讨和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