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伍德:让毕加索既爱且恨的收藏家

2018-01-23 17:53
北广人物 2017年30期
关键词:伍德毕加索艺术家

1952年,传记作家约翰·理查德森在普罗旺斯与毕加索相识,两者交往十余年。理查德森从1980年开始进行毕加索研究,计划撰写一部四卷本的《毕加索传》,目前已完成三卷。作为毕加索的朋友,理查德森获得了不少第一手材料,包括毕加索的日记、论文,以及毕加索本人对关键事件的评论。同时他还得到了毕加索的遗孀杰奎琳的帮助,并且毕加索工作室也前所未有地对他开放。

当年,毕加索不情愿参加展览甚至不愿意发表他的作品,那些没机会进入他工作室的人要想了解他的艺术进展就太难了——固然难,但并非没有可能。他从来不参加任何官方沙龙;这种做法变化不大,过去没有这么做,将来也不这么做。那些想跟上他永不停息、大步流星的进程的人就不得不找到这位艺术家,或者经常去拜访威尔、苏利埃、萨戈(1906年4月以后,当时毕加索卖掉了大部分早期作品)以及狡诈的沃拉尔——狡诈是因为他只给潜在的客户展示他收藏宝库中的一丁点样品,几乎从不给人看最好的作品。

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

自从1905年塞呂里耶展览之后,毕加索在巴黎就不再做任何委托展览,这种态度直到一战结束才改变。其间有些展出未经委托……形势在1908年开始发生变化,当时坎魏勒成为毕加索的主要画商。在坎魏勒的策划和鼓励下,这位艺术家决计不在巴黎展出(沃拉尔1910年做了蓝色时期作品的展览,他对此无计可施),但他经常会把一些新作挂到墙上或在藏品中待售。然后,在1908年和1914年之间,他安排毕加索在欧洲一些最重要的艺术中心展出,还有纽约。

毕加索的声誉开始扩散到蒙马特范围之外,与其说应归功于法国收藏家——他们的购买量并不大——倒不如说应归功于1905-1906年间崭露头角的一小群富有竞争力的、坚持不懈的外国人,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位是名叫威廉·伍德的德国人。对毕加索来说,由于他没有跟随马蒂斯和野兽派画家的路子在公共沙龙中出头露面,这种支持是十分关键的。对他作品的传播将出现在这些新收藏家朋友的私人沙龙中。

威廉·伍德是一位开明的普鲁士唯美主义者,他在德国和意大利学习艺术史,之后在1904年到巴黎定居。尽管为了谋生不得不做一名私人画商,他还是喜欢把自己看成一位宣扬现代德国文学和法国当代艺术信条的传教士。他的家庭富有但极端拘谨(他爷爷是牧师,父亲是一位地方官),由于他放弃法律学习艺术史,他的家庭甚至剥夺了他的继承权。普鲁士人的决心和自我约束对他很有用,他因而能够为自己设立一处公寓,在那儿出售自己的“收藏拼”。每个星期天他都会在“家里”接待画家朋友(除了毕加索外,还有布拉克、杜飞和德劳内),他会把这些人介绍给收藏家和画商。他还是一个德国艺术家和作家群体的组织者,蒙马特的多姆咖啡馆就是他们的总部。他们称自己为“多姆尔”,指的就是他们热衷的咖啡馆名字“大教堂”。1905年,伍德到画廊和旧货店四处搜寻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这时发现了苏利埃画廊。他在那里花了10法郎“买了第一件不知名的艺术家作品”,这幅画就是毕加索1901年画的《浴盆》,画的是一个女孩正在克里希大道他的工作室里洗浴。贝尔特-威尔1902年首次展出这件画之后,她曾不断地向各位客户推销,但都不成功。伍德买了这幅《浴盆》,过了几天就来到了洗衣船,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在一个低矮的小屋里坐满了年轻艺术家,他们来自加布里埃尔大街和拉维尼昂广场。有个人在朗诵魏尔伦诗歌。我坐在中间一张大桌子旁要了一杯红酒。就在这天晚上我才知道,我那幅画的作者名叫毕加索,而他就坐在我的右侧。”在伍德的努力下,他们成为关系密切的朋友;他定期到洗衣船拜访,很快就买下了《丑角之死》。他又适时购买了毕加索的更多画作,并适时地把它们大部分都卖了出去。战争爆发之际,当他的收藏作为外侨财产被充公的时候,他依然还保有这位艺术家的11幅重要作品。

毕加索特别喜欢这位无拘无束的人,这个人有着如此敏锐的眼光和清醒的头脑,并十分乐于接受新的艺术观念。伍德则报之以全情投入。他努力理解立体主义的新语言,自豪自己是毕加索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他谨小慎微的普鲁士人的气质——在毕加索为他画的肖像神经质的小嘴中永存下来——掩饰了他对原始主义或直觉主义艺术的尼采般的激情:乔托、毕加索、亨利·卢梭。毕加索曾经用左轮手枪吓跑一位令人厌烦的德国年轻人。从这个角度看,他可以说是令人满意的改变。

毕加索再也不和他见面

伍德在另一个方面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他是个同性恋,但他坚定地远离那种有损声誉的王尔德式恋情的漫长阴影,他过的是公开的同性恋生活,正如其他的几个“多姆尔”朋友,特别是威格尔斯。正是他介绍威格尔斯认识了毕加索。即使1908年索尼娅·特克(后来成为德劳内的妻子)劝说威利娶她的时候(这桩婚姻并未成功)——这样她才可以摆脱富有的普鲁士家庭,伍德依然坚持他钟爱的英俊男管家(康斯坦特)要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格特鲁德·斯泰因对伍德的做派感到好笑:他会在她的周六晚宴上出现,“身边陪着一位身材高挑、金色头发的英俊年轻男子,走路鞋跟啪嗒直响,然后鞠躬,肃穆地站立一边。他们在人群的背景中尤其引人注目。”有一天晚上在斯坦因家里,当时有人带了一位吉他手,毕加索“跳了+水平不怎么样的南部西班牙舞蹈”,利奥·斯坦因模仿他的老朋友伊莎多拉·邓肯跳了她的“死亡之舞”。后来格特鲁德·斯泰因就开始指控伍德了——错误地——说他是德国人的“高级间谍”。“看门人的搬弄是非。”坎魏勒厌恶地说。对他来说,伍德总是代表着最完美的德国精神。对毕加索来说,伍德代表了某种十分不同的东西:他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忠诚的追随者(与同性恋丝毫无关),这种追随者能够为艺术家的贪婪自我提供所渴望得到的崇拜和支持性的洞察力。

1914年战争爆发之际,毕加索的德国关系让他陷入困境。那些爱国的痛恨艺术者误认为立体主义是“德国佬”的表现。战争结束后伍德重回巴黎做艺术生意,毕加索对此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这次伍德的对象不是立体主义而是原始主义——邦波瓦、包尚以及他的厨师,塞拉菲娜——这些人在亨利·卢梭成功之际也大受其益。1928年,他甚至更不高兴,当时伍德出版了一本夸夸其谈的书《毕加索和法国传统》,这本书提出了一个观点——这位艺术家是德国和哥特精神的化身。伍德的这种所谓的奉承,毕加索为此付出了无法偿付的巨大代价。毕加索从此再也不和他见面。后来伍德写了另一本书,《从俾斯麦到毕加索》。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令希特勒大为恼火,以至于剥夺了他的国籍。

据澎湃新闻整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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