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江
记忆中胡同里的大杂院
常江
我从出生、学话、走路、上学、上班,养家糊口……都是在北京这座古城里,有时也很有幸自己能生长在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首都。我从小到大,每个阶段都有对北京不同的感悟,尤其是那儿时贪玩的年月,每到放暑假,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去舅舅家,他们住在东城区宝钞胡同的一个大杂院里,街坊邻居特别多,院里成群的孩子们都差不多大,能玩得到一块。到现在,我都能叫出他们的小名,相互之间都盼着能聚在一起玩儿。要是少了谁,我们就会不厌其烦地找他家的大人问他为什么还不来。假期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有趣。白天,小伙伴们扇烟盒、弹玻璃球、窝弹弓、逮蜻蜓、推铁环;晚上,逮蛐蛐、斗蛐蛐,去路灯下抓小虫,喂小鸡。到了饭点儿,大人们就亮开嗓子招呼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于是乎,小伙伴们就会被最热情的家长招呼到家里去吃饭。虽然,那个年代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是,大家挤挤插插的在一起吃,总觉得那么香。回家后,舅妈说:“又到人家蹭饭去了,给你做了好吃的白做,饭都是别人家的香。”
我喜欢胡同里中午的氛围,家家户户传出锅灶搅动的声响,油烟轻漫的香味,让人感到饥肠辘辘;晾晒在墙根下的被褥,将阳光的紫外线射进棉花的纤维中,有一股好闻的太阳味道。清晨,叔叔、大爷们晃着鸟笼子、揉着核桃,优哉游哉地遛弯儿,还不时地斗斗手中“宝贝”,看谁最得意。特别是听到“卖冰糖葫芦、爆米花、吃糖瓜嘞”的吆喝声,我们就会冲出去,翻出小裤兜里的“积蓄”解解馋。而夜晚的大杂院里会传出悠扬的胡琴和口琴声、话匣子里侯宝林的相声、路灯下挥着蒲扇下棋的大人们不时的争吵声……会在午夜,随着大院落门闩的声音而归于沉寂。这些片段,至今回忆起来,心里总是美美哒。
胡同儿和大杂院里呈现出的北京热闹、特有的市井文化氛围,一直吸引着我,每当想起小时候那些熟悉的场景,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留恋感。时代在发展,北京也在变化,很多的胡同儿、大杂院都在消失,伴随着“京味儿记忆”也都渐渐远去。我工作后,喜欢上了摄影,就想用镜头记录下那些即将消失的东西。于是,我就骑着用积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自行车,开始当“胡同串子”,研究胡同、拍摄胡同。我发现,“胡同”是蒙古语“浩特”的音译,有水井之意。因为,凡居民聚落处,必有水井,北京地区以水井为中心分布居民区由来已久。
元代是北京街巷的奠基时代。到了明代的京师,是现在北京市区的前身。明代北京有地名的街道1230多条,清代发展到1860多条,民国时有1960多条,解放初有2550多条,后来发展到4000多条。这些地名可以看做是反映社会现象的一个缩影。北京胡同的名称可谓是五花八门,颇有地域文化特色,有天文地理、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宫坛寺庙、名胜古迹、人物姓氏,官衙府邸、地方特产、食品用具、手工作坊、兵营驻地等等。
我镜头中的北京胡同,记录了20世纪70、80年代的景象:每到深秋,胡同的宽敞地界都堆满了大白菜,家家户户像过节一样去排队买白菜、运白菜,然后就是家里的窗台上、墙根下都晾起了大白菜。那时候北京好像比现在要冷得多,真是天寒地冻,每家窗户上伸出的烟筒都挂着混合着煤烟油的冰凌,窗玻璃上因哈气而凝结着美丽的冰花。到了国庆节,家家户户都挂上国旗,满是爱国情结;到了春节,家家户户挂灯笼、贴对联,看谁家红火。而这一切北京胡同里的独有的味道也永远记录在我的脑海和胶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