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美术学院,重庆 400053)
考古资料显示,原始社会时期已出现纺织品和染色技术的肇端,汉代已出现“衣必文绣”的情况,民间创造了丰富的防染印花工艺,统称“染缬”。史料记载始于秦汉年间,但无实物可考。然后继者,多以“缬”类织物统述之,将染缬与具体的夹缬、蜡缬和绞缬混称,甚而出现凡印花织物都源于秦汉的说法,易产生谬误。历史上对于染缬工艺的称谓,最早见于后唐马缟的《中华古今注》中有秦始皇始染缬的记载。宋代高承的《事物纪原》卷十引《二仪实录》也云:“缬,秦汉间始有,不知何人造,陈梁间贵贱通服之。隋文帝宫中,多与流俗不同,次有文缬小花,以为衫子,炀帝诏内外官亲侍者许服之。”说明染缬工艺在秦汉时期就已出现,但能见到的实物资料目前还没有发现。能够充分反映秦汉时期印染技艺水平的是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凸纹版印花技术,湖南马王堆出土的印花敷彩纱就是用三块凸版套印与彩绘技术相结合的产物。
图1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丝绸印花敷彩纱
从工艺方法上讲,马王堆出土的彩纱不能归为染缬,因为凸印的原理是盖印,也就是在印花前,将所需要印制的图案雕刻在一块印板上,然后在印板上刷上彩色的颜料,再将织物覆盖在雕版表面,印成所需花色纹样,与民间木版年画印制原理相同,并不需要浸染织物,属直接印花。据史料记载,凸版印花尚可多次进行套印,即使用多块印板,在同一织物上实现多次套印,以便印制出比较丰富的花色图案。但由于需要多块印板印制,操作时容易出错。另外,染料在涂抹的时候以及印制的力度也难以精确控制,很难保证印制后达到质量标准。与此同时出现的另一种工艺印染方法“夹缬”,则属防染印花,因此,文献记载说明当时的染缬工艺尚处于起步阶段,故在传统直染印花的基础上,凸版印花逐渐被防染印花工艺“染缬”所取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古代,关于“缬”的解释分为三种。其一,《魏书·封回传》记载:“荥阳郑荣谄事长秋卿刘腾,货腾彬紫缬四百匹,得为安州刺史。”这里的“缬”指染花的丝织品。
其二,古代文献中出现“襭”和“撷”字近似作为“缬”字使用。《说文解字》“襭,以衣衽扱物谓之襭,从衣,颉声。”“襭,或从手。”[1]据此有学者认为,绞缬可能因为古人据衣缝折角处的染色得到启示所产生的一种防染技术,故“缬”与“襭”“撷”是可以互为通用的[2]。元代《韵会》中释云:“缬,系也,谓系缯染成文也。”[3]玄应《一切经音义》云:“以丝缚缯染之,解丝成文曰缬。”这里的“缬”是用手捆绑的意思,即为绞缬。
其三,辞典上对“缬”的解释,既指防染印花的技法,又指防染印花织物,系古代丝绸防染印花织物的统称。
在中国古代印染史上,作为防染印花工艺的“染缬”,最著名的有四种,即绞缬、蜡缬、夹缬和灰缬(蓝印花布),俗称“四缬”。
什么是防染?顾名思义,就是防止染色,古人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在染色过程中阻止颜色染到某一特定的部位,也就是留白,留的白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图案或纹样。缬类织物,虽印染工艺同属于防染印花,原理相近,但其加工方法和艺术效果则完全不同。
按文献记载和实物对应,可分夹缬、绞缬、蜡缬和灰缬四种工艺形式。
有文献记载,隋唐时期出现了夹缬防染印花技术。从工艺特点来看,应该是从早期的凸版印花发展而来,虽然也使用雕版,但印花方法殊异。夹缬用木版雕刻成图案对称的两块型版,须具备防染和染色的两重功能。在操作时,是将织物夹于两块雕版之间加以紧固,然后,将夹紧织物的印版放入染缸浸染,染液流过刻板的阴纹让织物自然着色,被夹紧的阳纹部分留白,所呈现的图案,属于防染印花工艺。《辞源》释云:“唐代印花染色的方法,用二木版雕刻同样花纹,以绢布对折,夹入此二版,然后在雕空处染色,成为对称花纹,其印花所成的锦、绢等丝织物叫夹缬。”[4]《中国工艺美术大辞典》释夹缬为镂空型版双面防染印花技术的说法,与现存的夹缬版型不符,应为双面雕版防染印花,而非镂空版,印花板采用的是“明沟暗渠”的雕刻技巧,利用凸版分隔,不同未夹区域注入不同染料可使织物染出不同色彩,谓之多彩夹缬。夹缬因以二板镂同样图案花纹,夹帛染之,并可施二三重颜色,故染毕解板,具有花纹相对,左右均整,色彩宜人的特点。
关于夹缬,有唐玄宗时柳婕妤所创而流布天下之说。宋代王谠《唐语林》卷四《贤媛》援引《因话录》:“玄宗时柳婕妤有才学,上甚重之。婕妤妹适赵氏,性巧慧,因使工镂板为杂花之象而为夹缬。因婕妤生日,献王皇后一匹,上见而赏之,因敕宫中依样制之。当时甚秘,后渐出,遍于天下,乃为至贱所服。”此话虽不足全信,但也印证了早期夹缬工艺源于民间并传入宫廷的说法。
唐朝诗人白居易在《玩半开花赠皇甫郎中八年寒食日,池东小楼》中就有“成都新夹缬,梁汉碎胭脂”的诗句,夹缬之名既入诗,也为史料文献所载,说明唐代夹缬盛极一时。宋代虽仍生产染缬,但规模不及唐代,并在使用上多有限制。北宋张齐贤《洛阳缙绅旧闻记》卷四云:“开宝初,洛阳贤相坊染工人姓李,能打装花缬,众谓之李装花。”宋人朱胜非《秀水闲居录》载:“绍圣间,禁掖造缬,有匠姓孟,献样,两大蝴蝶相对,掩以缬带,曰‘孟家蝉’,民间竞服之,未几后废。”元代具体情况不详,在《碎金·彩色篇》中尚载有九种夹缬名目,即檀缬、蜀缬、撮缬、锦缬、茧儿缬、浆水缬、三套缬、哲缬、鹿胎缬。从名称上看,把这些染缬归为夹缬,明显有误。里面既包含了绞缬,也有灰缬。且从实物遗存看,也很有限。到明清夹缬日渐式微,至近代基本绝迹,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得以恢复。
图2 图案对称的夹缬印花
图3 图案雕版
图4 夹板染色
据史载,春秋战国时期,民间在采用雕刻凸版印花的同时,还有一种雕刻漏版的“型版”印花也在应用中。型版漏印,是指在版材上按图案纹样,雕刻成镂空的型版,然后将型版覆盖在织物或墙壁之上,用刮板或刷子将染料进行印刷的制作方法,属镂空版印刷范畴。《中华印刷通史》据此认为这种漏印方法是当今丝网印刷的前身和最早采用的印刷术[5]。1978—1979年间,江西省贵溪县渔塘公社仙岩一带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崖墓群中,考古工作者发掘出200余件文物,其中有几块印有银白色花纹的深棕色苎麻布,就是用漏版印刷的。同时还出土了两块刮浆板。刮浆板为平面长方形(25×20厘米),板薄,柄短,断面为楔形。这是迄今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型版印刷文物[6]。
灰缬,民间叫挂浆缬,是一种用碱性防染剂进行防染的印花工艺,在唐代甚为流行。其制作方法是:“按照设计的图案,在木板或浸过油的硬纸上进行雕刻镂空制成漏板,然后通过型版而漏印到坯布上。涂刷的浆料一般用碱剂,即豆粉、石灰混合成糊状的“防染剂”,待晾干后方可入染缸浸染成色,出缸再曝,除去防染碱剂,遂显蓝底白花图案。在宋代,夹缬因工艺比较复杂,所刻花版很费工时,木版也易变形,此时有人将夹缬的工艺方法加以改进,应用于印染蓝花布,宋人笔记就有“药斑布”“浆水缬”的记载。据《古今图书集成》卷六八一“苏州纺织物名目”记载:“药斑布出嘉定及安亭镇。宋嘉定中有归姓者创为之。以布抹灰药而染色、候干、去灰药,则青白相间,有人物、花鸟,诗词各色,充衾幔之用。”这种“药斑布”中“药”即指植物染料——蓝草,“斑”是防染浆剂,即用石灰和豆粉调制而成,印后呈现大小斑点纹样。这些斑点不仅有利于刷印,也有利于防止染上蓝色,保留坯布白色,故称“药斑布”,明清之际又名“浇花布”,同书松江条称:“药斑布俗名浇花布,今所在皆有之。”灰缬与蜡缬作为防染工艺原理大致相同,做法也基本一致,只是转到棉布印染,成为一般流行商品。清末民初,随着油制伞业的发展,用桐油纸来手工镂刻花版,省工省时效果好,上油后花版耐水、耐刮性强,使用寿命长,其花纹表现更丰富,工艺也更趋于成熟。因用传统的靛蓝染色,民间渐称为蓝印花布,许多艺人大胆吸收剪纸、皮影、刺绣和木雕等传统图案,增添了蓝印花布的题材内容,其淳朴、清新、明快的美学风格很受民间喜爱。甚而到解放后的一段时间,各省的乡镇还有许多作坊在生产蓝印花布。20世纪50-60年代,三峡地区的梁平、城口一带尚有蓝印花布的生产和销售,《四川省群众文化志》有“夹染(夹缬)俗称蓝印花布,在汉族中盛行,各地域镇都有染坊加工”[7]387的记载。这段文字,说明当时蓝印花布在四川各地生产加工比较普遍,但把夹缬与蓝印花布的学名混为一谈,显然未把两种工艺形式的区别弄清楚。
夹缬与灰缬,虽皆为雕版印花,也统称“型染”,但工艺形式与艺术特点明显有别。
值得一提的民间工艺还有一种拔染蓝印花布,即在染有蓝底色的布料上,用刻有花纹的桐油纸版覆盖在布料上刷拔染剂,待干后,蒸掉浆料,底色涂有拔染剂部分还原为白色花纹,与上面所讲的以防染剂制作的蓝印花布,一个防止染色,一个还原本色,效果相似。
图5 狩猎纹灰缬绢唐代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出土
图6 重庆梁平蓝印花布和印花版
蜡缬,又名臈缬,今称蜡染,是以蜂蜡作防染剂,加热后在丝帛上用手工描绘图案,然后入染除蜡呈现花纹,蜡染在唐代尤为盛行,技术也很成熟。当时的蜡染可分为两种:单色染与复色染;复色染可以套色四、五种之多。
傅芸子在《正仓院考古记》里,论正仓院藏蜡缬屏风时说:“所谓‘臈缬’,系以蜜蜡于布上描成纹样,浸染料中,及蜡脱落,留其纹样,再蒸而精制之乃成,更有施二三重染者,尤形丽巧。”但是蜡在当时并不是易得之物。唐人顾况《采蜡一章》里说:“采蜡,怨奢也。荒岩之间,有以纩蒙其身。腰藤造险,及有群蜂肆毒,哀呼不应,则上舍藤而下沈壑。”足见采蜡之艰难。
与夹缬和蜡缬用同一技术加工的,有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所记“傜斑布”:“傜人以蓝染布为斑,其纹极细。其法:以木板二片,镂成细花,用以夹布。而熔蜡灌于缕中,而后乃释板,取布投诸蓝中。布既受蓝,则煮布以去其蜡,故能受成极细斑花,炳然可观。故夫染斑之法,莫傜人若也。”这里的“斑”指的就是花纹,“斑缬”就是指印花布,乃古所称“缬”之一种。又据南宋朱辅《溪蛮丛笑》“点蜡慢”条云:“溪洞爱铜鼓甚于金玉,模取鼓文,以蜡刻板印布,入靛缸渍染,名点蜡慢。”即谓“蜡染”。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苗族、布依族妇女,已不再用夹缬的加工形式,而用蜡刀蘸熔蜡在织物上画出图案来,然后入染,煮沸后,既去蜡,布面遂呈色底百花的印染品。同时,在浸染中,由于蜡凝结收缩或加以揉搓,作为防染剂的蜡自然龟裂,使布面绘蜡处产生一丝丝不规则的“冰纹”,形成一种独特的肌理效果。唐代张萱《捣练图》中描绘的妇女衣裙就是蜡染工艺制作的。现存于日本正仓院的我国唐代“树木鹿羊蜡缬屏风”(四扇)就属“点蜡幔”之一类(见图7)。
何谓绞缬?宋元史学家胡三省在《资治通鉴音注》中描述古代绞缬的工艺过程:“缬,撮采以线结之,而后染色;既染则解其结,凡结处皆原色,余则入染矣。其色斑斓谓之缬。”[8]
绞缬,即今之扎染,是指织物在染色时,部分结扎起来使之不能着色的一种防染印花方法。其缝扎技术因人而异,针步的长短,捆扎的疏密、松紧等都会影响纹样的成形和染液渗润的色晕,类似于中国水墨画的墨晕效果,其独特性在于不可复制的偶然性。也是区别于蜡缬和夹缬的主要特征。
图7 唐﹒黄地鹿、羊树臈染屏风日本正仓院藏
图8 北朝 红色绞缬绢
图9 唐 棕色绞缬绢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
从考古出土的实物来看,东晋时绞缬工艺已比较成熟。南北朝时期出土了“鹿胎紫缬”和“鱼子缬”图案。隋唐时期,由于皇家的喜好,绞缬更是风靡一时。史料记载的就有“大撮晕缬”“玛瑙缬”“醉眼缬”“方胜缬”“团宫缬”等。现在我们能见到的古代最早的绞缬实物是新疆阿斯塔那墓出土的晋代棕色绞缬绢,上面尚能看到织物对褶和针眼的痕迹。图案以简单的绞扎圈点作为基础,尺寸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再巧妙的加以组合变化,点染套色,再配合缝扎、捆绑等技法,就产生出不同意趣的撮晕花样来。唐诗里经常出现撮晕缬、鱼子缬、醉眼缬、团宫缬等这些很迷人的名字,都是属于圈点纹的发展。比如李贺《恼公》中“醉缬抛红网,单罗挂绿蒙”,诗中提到的醉缬就是“醉眼缬”,描写就是酒醉后眼睛、皮肤染上一层红晕的样子,生动地表达了它的妩媚。还有一种著名的紫地白花绞缬纹样“鹿胎”,则是因为它的效果疑似当时流行的鹿胎羔皮圆点纹样而得名。
染缬,包括夹缬、绞缬、蜡缬的起源,大多以《二仪实录》为据,认为起源于秦汉,但具体染缬是指什么缬类织物却语焉不详。
夹缬,从印花工艺上分析,应该是受凸板印花方式的启发演变而来,一般分为凸纹木模版印花和镂空纸版刷印两种。凸纹木模版印花最早见于战国时期的出土文物,因工艺复杂早已不用;镂空纸版刷印工艺最早见于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丝绸印花纱,其制作工艺是把刻有镂空花纹的桐油纸版平压在白布上,一色一版,每次使用不同颜料的色彩直接刷印于布面上,这样通过多个版的套色印刷,遂可形成色彩鲜艳、图案多样的各种花布。
夹缬普遍都按《二仪实录》的说法,始于秦汉时期,有说源于隋,也有说源于唐。从现有的文献和考古发现的材料来看,都没有见到有关夹缬的记载和发现隋唐以前的实物。但从唐代盛行的情况推测应早于唐代。如有隋炀帝曾令工匠们印染五彩夹缬花罗裙,赏赐给宫女和百官妻女的说法。根据文献和实物来分析另一种说法,则认为起始于唐代比较可靠,因为《唐语林》援引的《因话录》中记载夹缬出现的时间是在开元中期前后;另有五代马鉴的《续事始》和高承的《事物纪原》,认为夹缬的起始时间是宝应二年(763),前后时间虽稍有差异,但凭据却是相同:均谓唐玄宗时柳婕妤之妹所创。与其他史料相互印证,似源于唐的说法更有说服力。唐代由于印染技术的创新,夹缬中最为精彩的工艺是多彩夹缬,其关键是在夹缬版上雕出不同的染色区域,如果使用多组雕板,多步骤操作,尚能染出多种颜色纹样的复式夹缬织物。需要注意的是作为防染显花的夹缬工艺与前面讲的镂空版直接刷印的凸版印花,在工艺制作,或说在染与印上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被称为夹缬的实物,从唐代到清代都有,且花纹细致,色彩富丽,工艺精良,构图对称(见图10),与现在看到的夹版单色的防染印花并不相同,抑或是清代后彩色夹缬工艺突然销声匿迹?是否有可能自秦汉以来,在唐代发展极为成熟的凸版套色印花织物,被统称为“夹缬”印花?有文章认为,朝廷指定复色夹缬为皇室专用,禁民间流通,夹缬被迫趋向单色的说法,也不确切,因为到了清代还有多彩和图案对称的“夹缬”印花实物可证(见图12)。
图10 唐代夹缬
图11 唐 绀地花树双鸟纹夹缬104cm×53.5cm日本正仓院藏
图12 清﹒多彩夹缬印花织物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即便是元、明、清后,工艺相对简单的油纸镂花印染工艺已风行各地,夹缬有被蓝印花布逐渐取代的可能,但蓝印花布毕竟是单色,如何能取代多彩的夹缬印花的?并未看到令人信服的考证。倒是今天山东民间尚保留下来的彩印花布,可以看出型版套色印花的延续。有不少文章说彩印花布源于秦汉,也是为了附会染缬历史“秦汉年间始有”的说法,不甚了然。而言盛于明末清初,是为了与当时流行的蓝印花布的工艺相关联,不同在于采用的是直接印花,而非防染印花,工艺加工又与凸版直印有更直接的流变关系,只是采用镂空纸版或用镂空塑料版代替,当更符合工艺形式的转换。凸版印花和夹缬都采用镂空版刷印技术,一版花纹对应一套颜色,有“镂版刷花”“木版砑花”两种,包括打版、制版、刻板、配色、印染等五道工序,属型版印花,故工艺特点相近,可多色套版印制,色彩艳丽,图案清晰,结构对称规整,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见图13)。
图13 镂空纸版刷印彩色花布
因此,笔者认为无论是凸版印花还是夹缬,以致后来的蓝印花布、彩印花布都是型版印花,历史上作为印刷术首先用于织物印刷是必然的。最早是在丝织品上印花,为贵族使用,民间则大多用土布印染。我们可以把春秋战国时代出现的型版(包括凸版和漏版)印花看成是印刷术的雏形。即使是现代的新印花技术,如滚筒印花、压花、烫花、转移印花等等也都是在模板印花技术的原理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们各自的工艺特点和相互之间的流变关系,尚需认真梳理和辨析。
据史载,明清两朝,民间蓝印花布逐渐兴盛,到民国时期,大大小小的染坊遍布全国各县、乡镇。20世纪50-70年代,蓝印花布在民间尚有承续,然而随着机器印花的日益普及,致使民间的染坊纷纷关闭,蓝印花布在市场上才遂逐渐消失。见图示:
就古代传统的染缬而言,夹缬在温州市苍南县的民间小作坊,至今仍断断续续地承续着这种最古老的防染印花工艺。绞缬则主要集中在云南的周城和巍山白族、彝族地区,四川的自贡和江苏的南通等地区尚有发展。蜡缬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区的贵州苗族、布依族,至今仍在使用这一传统的手工技艺生产生活用品。彩印花布主要集中在山东的嘉祥、博兴和临沂等地区,尚在生产。总之,民间染缬工艺及装饰图案,虽然只是民间艺术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厘清其产生发展的源流,为我们研究中国古代纺织印染技术与艺术的发展,包括设计的创新与设计风格,提供许多宝贵的文献和实物资料,这对今天发展着的印染手工艺术无疑是一个可资借鉴的历史文化资源。
[1] 许慎.说文解字(现代版)[M].徐铉,校订.王宏源,新勘.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2] 王㐨.中国古代绞缬工艺[J].考古与文物,1986(1):74.
[3] 赵丰.中国丝绸艺术史[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5.
[4] 《辞源》“夹缬”词条[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1.
[5] 张树栋,等.简明中华印刷通史[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6] 张仲淳.江西贵溪崖墓族属新探——兼对“干越说”质疑[J].东南文化,1989(1):33-39.
[7] 四川省群众艺术馆《四川省群众文化志》编委会.四川省群众文化志[M].1998.
[8] 司马光.资治通鉴:第4册[M].胡三省,音注.北京:古籍出版社,1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