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地区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榆林实践

■ 文 / 余 葵 师高康 赵博雄 谢 希

谈及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不少人认为这是经济发达地区的“专利”，也往往联想到先行一步的“珠三角”“长三角”沿海地区及京津冀等大中城市城乡结合部的城中村、城郊村、经济发达村。其实不然，在西部一些欠发达地区，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也正呈星火燎原之势蓬勃兴起。不久前，调研组赴陕西省榆林市榆阳区、横山区、靖边县，实地走访了多家股份经济合作社、农业企业，详细了解当地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情况。通过与赵家茆村、马季沟村、高圪垯村的村干部、农民、集体经济组织负责人等座谈交流，调研组成员感觉到西部地区开展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有需求、有意愿、有动力，取得了良好效果，积累了不少经验。

一、西部地区产权改革——着重打好“土地牌”

（一）主要做法

榆阳区赵家茆村地处丘陵沟壑区，有4个村民小组、243户、630人，耕地5300亩，人均8.4亩。看似人均土地较多，但种植玉米、小杂粮、马铃薯等传统作物效益低下。更重要的是，当地土地细碎化现象非常严重，全村3/4的青壮年外出务工，耕地撂荒现象十分突出。2013年，村里争取到京津风沙源二期治理移民搬迁项目，通过土地整理解决细碎化问题，推进以土地股份合作为主要形式的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整合原有村级公司、专业合作社成立了股份经济合作社。2014年，赵家峁村被确定为陕西省首批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试点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在平整后的土地上统一规划，发展果蔬、葡萄、山地苹果等设施农业，建设标准养殖小区和葡萄酒加工基地，成立乡村旅游公司发展第三产业。

马季沟村地处靖边县北部风沙水滩区，有7个村民小组、265户、1156人，耕地近1.05万亩、林地2.95万亩。村内耕地、林地、荒地交织，不少村民还自主开荒占地，突破了二轮承包时的比例和范围，地块不明、四至不清、土地细碎现象非常严重，村民劳作极为不便。2013年底，白家沟村民小组实施土地开发项目，村民白生富由于耕作不便等原因主动将承包的林地、荒地200多亩交回村民小组，由集体统一经营，由此带动本村民小组召开成员大会，一致同意将全组所有的耕地、林地、荒地集中起来统一经营，所得收益由集体按每户入股的土地份额进行分配。实践证明土地股份合作成效明显，其他6个村民小组争相效仿，目前全村所有耕地、林地等资源资产都由集体统一经营，实现了土地的规模化耕作，提升了生产效率，解放了原本劳动繁重的村民。

（二）随想与建议

一般认为，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主要集

二、股权设置具有多样性——符合地方实际情况

（一）主要做法

赵家茆村成立了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根据本村实际设置了土地股、人口股、劳动贡献股（劳龄股）、资金股和旧房产（旧窑洞）股5种，分别占比38%、22%、5%、23%和12%。这些股权种类和比例的设置，经过了半年50多次成员大会的充分酝酿、讨论和博弈，是大家“吵”出来的结果。其中，资金股从最初的50%以上一降再降，最终定在23%。旧房产股是在当地干部宣传动员下，为充分利用本村闲置房屋发展乡村旅游项目而专门设置的股份。从两年多改革情况看，利用旧房产开发，为赵家茆村发展乡村旅游增添了亮色和当地特色，盘活了农民房屋，注入了内生活力，给村民带来了不少分红。高圪垯村将10万元扶贫资金入股村股份经济合作社，10户贫困户每户股本1万元，参与年底分红，2015年经济合作社销售收入30多万元，贫困户户均分红3000元。

（二）随想与建议

股权设置是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重要一环，股权种类和比例的设置关系到成员财产权益。从地方实践看，股权设置一般包括人口股、劳龄股，调研发现西部地区在以上两种常设股权基础上，增设了土地股、扶贫股、资金股、旧房中在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或城市周边集体经营性资产较多的村镇开展。这些地方改革需求大、改革动力足，群众积极性高。相比之下，中西部贫困地区的农村，集体经营性资产很少，许多还是“空壳村”，缺乏开展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需求和动力。此次调研发现，西部地区同样需要搞产权制度改革，且在某些方面比东部发达地区更紧要、更迫切。由于西部地区农村集体经营性资产不多，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往往在土地资源上下工夫，“打土地牌”是改革的主要方向和优势所在。盘活集体资产，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盘活土地资源，增加土地的收益大有可为。在全国范围内着力推进经营性资产确权到户和股份合作制改革的大背景下，西部地区应因地制宜，因村施策，充分利用当地土地资源优势做足土地文章，推进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产股等具有当地特色的股权。在股权比例的设置上，充分尊重成员意见，民主商议，大家伙儿说了算。股权设置种类多样、比例恰当，能更好地体现各类资产资源的贡献和作用，挖掘内在价值，促进集体资产盘活利用。这也体现了基层群众的创新精神，应当予以尊重。

三、发展壮大集体经济——村美民富世代相传

（一）主要做法

改革前，赵家峁村主要以种植小杂粮为主，由于土地细碎，撂荒严重，全村75%的青壮年进城务工，村庄“空壳”、集体“空心”、民居“空巢”现象十分严重。村党支部响应国家京津风沙源治理移民搬迁项目的实施，修建新民居，平整土地5300亩。2016年1月成立股份经济合作社后，建成40亩果蔬、150亩葡萄、150亩山地苹果、35亩现代养殖小区和300亩葡萄酒加工基地；成立乡村旅游公司发展乡村旅游，打造“杏花溪谷、峁上人家”和“难忘乡愁、老家记忆”两个精品旅游景区，2016年“十一”黄金周游客达5万人次，5天的旅游收入高达13万元；为成员统一兴建标准化别墅住宅区，发展民宿，增加了集体收入和成员分红。由此，村民不仅获得集体经营收益分红，还在入股的现代农业园区和乡村旅游景区打工，充分享受改革带来的红利。目前，赵家峁村有200多位村民返乡创业，超过80%的村民在农业园区和乡村旅游景区务工，村人均纯收入由2013年的6600元增长到2016年的1.1万元。马季沟村通过改革将土地平整集中，由股份经济合作社统一发包给农民专业合作社种植特色马铃薯，生产效益大幅提高，亩均净收益增加1000元—2000元。经济合作社将村内的臭水沟统一整治，发包给返乡创业的村民张银春发展乡村旅游和休闲餐饮，2016年收入40万元。

（二）随想与建议

缺乏经营性资产的普通农村，同样可以通过多种形式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关键在于立足当地优势，挖掘土地、文化等资源，用好用活各项惠农政策。同时，集体经济组织的建立健全非常重要，只有组织建起来了，才能发挥好集体经济组织在管理集体资产、开发集体资源、发展集体经济、服务集体成员等方面的功能作用。当地村民说，股份经济合作社的成立，把土地承包经营权变成了“活资产”，拿到股权证，发展产业如果资金不足，还可以凭股权证去做抵押贷款。

四、集体收益分红——扶贫的关键和致富的希望

（一）主要做法

改革前，赵家峁村和马季沟村都是西部山区传统农耕的典型代表，一家一户从事农业生产，广种薄收，人口外流严重，贫困程度深，脱贫难度大。在这些地区，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重要的目的是解决贫困。农民群众对集体收益分红更为关注，对于贫困户来说，分红收入就是维持生计的主要来源。在改革中，结合贫困地区几乎没有外来人口的实际，为使改革惠及更多村民，这两个村的成员身份确认都奉行“宜宽不宜严”的原则。赵家峁村提前半年就告知本村过去因贫困到外村入赘的男子，如果愿意回来，就可以确认为本村成员，最终回来了9户。马季沟村规定，每年集体净收益75%用于股东分红，提取公积金10%、公益金10%、风险基金5%。同时还探索分层级分红的模式，即村级股份经济合作社净收益主要用于村里公益事业开支，组级股份经济合作社的净收益按各组章程对农户进行分红。截至2016年底，马季沟村累计分红381万元，有265户1238人获益，涉及贫困户14户、48人。赵家峁村贫困户从改革之前的150户减少到5户。

（二）随想与建议

西部贫困山区扶贫攻坚要取得实效，离不开好的制度安排。改革过程中，农民获得感的最直接体现和标志就是集体收益分红。通过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将分散的农户组织起来，既发挥集体优越性，又调动个人积极性，既促进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又使得组织成员可以持续充分享受集体经济壮大带来的收益分红，得到更多实惠，保障了农民财产权益，带动了农民脱贫致富。

五、选好改革带头人——脱贫致富路上的擎旗者

（一）主要做法

榆阳区是全国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试点县之一，区委书记对此项改革高度重视，亲力亲为，关键问题亲自研究，重点环节亲自部署，还与乡镇党委书记和村党支部书记签订了《三级书记抓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承诺书》，在全区形成推动改革的良好格局。赵家峁村的改革工作之所以顺利推进，成效显著，离不开区委主要负责同志的指导和部署，对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政策理解到位，把赵家峁村改革经验总结为整好一块地（解决土地细碎化问题）、建好一个社（成立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养好两只“鸡”（机械化和新技术）、选好一个人（选好不同层级的带头人）、织就一张网（多种形式发展集体经济），可谓抓住了改革成功的“牛鼻子”。除了区委高度重视外，赵家峁村的改革离不开党支部书记张春平的努力。当选前，他是榆林市的优秀民营企业家；上任后，他和其他村干部一起，积极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在成员身份确认、清产核资、股权设置、股权管理、组织建设等多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带领村民积极争取国家政策扶持，平整土地，修建新居，发展现代农业，使得赵家峁村发生了巨变。

（二）随想与建议

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是农村生产关系的调整和完善，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在开展改革过程中，只有高位推动，主要领导同志亲自抓，各个部门协同作战，才能确保改革政策落实到位。中央文件明确，要建立省级全面负责、县级组织实施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地方各级党委书记要亲自挂帅，承担领导责任。榆阳区和赵家峁村的改革之所以进展顺利，与区委主要领导亲自挂帅密不可分。此外，推进改革也离不开基层那些有情怀、懂政策、重实干的带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