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中的迎春花

陈小廷

[摘要]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国19世纪颇有影响的女作家，其唯一一部小说《呼啸山庄》被称为天才之作。在该作品中，艾米莉表达了自己对女性解放的关注和对两性关系的思考。本文拟运用女性主义中“双性同体”这一理论去分析该书中小凯茜这一角色：如荒原中的迎春花一样，用自己独特的气质迎来了自身的独立和双性和谐的理想状态。

[关键词]双性同体；两性和谐；小凯茜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7）02-0186-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7.02.087 [本刊网址]http：∥www.hbxb.net

英国女权主义文艺批评先驱者——弗吉尼亚·沃尔夫最早提出了“双性同体”这一思想。她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写道：“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灵中，有两种主要力量，一种是男性因素，另一种是女性因素。在男人的头脑里，是男性因素压倒了女性因素；在女人的头脑里，是女性因素压倒了男性因素。正常而舒适的生存状态，是这两种因素和谐相处，精神融洽。”这一观点的提出对于解构男权主义，促进两性和谐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在一定程度上同男性中心的单一标准相对抗，也可看做对性别二元对立进行解构的一种最初尝试”。

《呼啸山庄》是“英国文坛三姐妹”之一的艾米莉·勃朗特唯一一部小说，被公认为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之一。一百多年以来，各个时代的各国评论家和学者从各个角度，运用各种理论对该作品进行解读。在对其进行女性主义解读时，大家关注的焦点是凯瑟琳·恩萧在父权社会所受的束缚及其反抗，很少有人去关注她的女儿——小凯茜作为一名女性的成长经历。本文拟运用“双性同体”理论，分析小凯西这一人物形象，探讨《呼啸山庄》中蕴含的两性和谐共处的思想，从而从一个新的视角对该作品进行解读。

由于千百年来父权社会性别体系的作用和历史文化的影响，两性形成了不同的社会性别特征：男性勇猛坚强、积极能干、富于竞争、充满活力、重理性；女性柔弱、温和、被动、消极、顺从。但是艾米莉·勃朗特在塑造小凯西时，却赋予了她“双性同体”的人格：既美貌温柔、善良体贴，又坚强独立、积极主动。

一、小凯茜的女性气质

在父权社会中，传统文化要求女性美貌善良、温柔体贴。艾米莉笔下的小凯茜形象完全符合父权文化对于女性的期待。

“父权文化希冀于女人的第一个品质就是美貌。”对于这一理想女性的特质，小凯茜是绝对符合的。在丁恩太太眼中，她是“一个脸蛋非常迷人的小美人，长着恩肖家漂亮的黑眼睛，但又有着林敦家的细白皮肤，秀气的容貌和金黄的卷发。”在有着“冷酷无情”称号的洛克伍德眼中，她“体态真是好极了，还有一张我生平没有福气见到的俊美小脸，五官细致，非常漂亮。淡黄的卷发，或者不如说是金黄色的卷发，披散在她细嫩的脖子上。至于那双眼睛，要是表情快活的话，你就怎么也没法抗拒了。”就连恶魔般的希思克利夫也无法否认她的美貌，称其为“仙女”。可见，无论是在诸如丁恩太太等的女人眼中，还是在洛克伍德等男人眼中，小凯茜都是一个美貌迷人的女孩子。

除了天生丽质之外，小凯茜的女性气质还体现在她温和柔顺、善良体贴的品性之中。在看到脸色苍白、瘦小柔弱的表弟——小林顿时，小凯茜对他温柔备至：“她开始抚摸他的头发，亲她的脸蛋，还用自己的碟子喂他喝茶，像对待一个婴孩似的。”希思克利夫骗她说小林敦快要死了的时候，小凯茜担心之极，尽管遭到丁恩太太的坚决反对，她也每天晚上冒着严寒，独自骑马奔过荒原去看他。在阴冷的呼啸山庄里为他读书，陪他聊天，容忍他的自私和怨恨，给他带来无尽的温暖和慰藉。对于自己的父亲，小凯茜更是温柔体贴，爱他胜过爱自己。在埃德加·林敦病情加重时，她待在父親的书房和卧室里，日夜守护，“心甘情愿地每时每刻都俯身在他的枕边，或者坐在他的身旁。”为了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她不惜向希思克利夫妥协，答应嫁给自私懦弱的小林敦。面对临终前的父亲，她依照丁恩太太的吩咐，绝口不提自己所受的委屈，宁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让父亲伤心。就连作为女仆的丁恩太太生病的时候，她也“像天使一般的来侍候我，排遣我的寂寞。”小凯茜对于表弟、丁恩太太和父亲的照顾无一不展现出她所具有的女性气质：温柔、善良和体贴。

二、小凯茜的男性气质

作为一名女性，小凯茜不仅有着美丽如天使的容颜，善良体贴等典型的女性气质，而且还具有明显的男性特质：勇敢坚强、积极主动。

希思克利夫是个心态扭曲、一心复仇的恶魔。在呼啸山庄，他就是一家之主，支配着每个人的行动。在他的压制下，哈里顿一味的顺从，不敢做有违他意愿的事情；作为亲生儿子的小林敦在父亲的暴力下，越来越懦弱与卑怯，以至于看见自己的父亲竟然就像“看见鬼似的心惊肉跳”。相比之下，小凯茜却是异常的勇敢与坚强。她不像哈里顿和小林敦，事事听命于希思克利夫，更不像男权社会中的其他女性，选择默默忍受。相反，她带着无比的勇气与蔑视去面对这个疯子：“我不怕你！”“没有人爱你——你死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你哭泣！”对希思克利夫的反抗充分展现了小凯茜勇敢、坚强的男性气质。

在传统的父权社会中，男性是一家之主，居于家庭的主导地位，而女性总是处于很被动的地位，需要男人保护，受男人支配。然而在小凯茜和小林敦的关系中，小凯茜却充当了保护者和拯救者的角色。正如上文所提到的，小林敦自私懦弱，面对自己魔鬼般的父亲，他不想也不敢去保护被骗的小凯茜，反倒是“唤着要你（小凯西）去保护他，免得挨我（希思克利夫）的打。”面对希思克利夫的威胁，从小娇生惯养、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凯茜勇敢地维护自己的表弟：“只要我在他身边，我绝不让你伤害他，也不怕你吓唬我！”本应由小林敦这个男孩子说的话却由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说出，男女的位置无疑是互换了。

小凯茜个性中另一个显著的男性特征表现为在爱情中的积极主动。开始面对哈里顿，小凯茜有着强烈的门第等级观念。在被告知哈里顿是她表哥时，她“放声大哭，一想到自己和这样一个粗人沾亲带故，她难过极了。”在小林敦死后，对于哈里顿的好意与照顾，她回报以傲慢和蔑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凯茜渐渐地发现哈里顿“虽然粗鲁，但心地并不坏”，并且他积极上进、和她一样勇敢无畏。因此，小凯茜抛弃了对他的偏见，主动接近他，向他表达自己的友好和善意，克服希思克利夫设置的重重阻碍，和哈里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父权社会中，男性在爱情和婚姻中掌握着主动权，女性处于被动地位，只能等着父亲的安排和男性的选择。而小凯茜勇敢地打破了这一桎梏，毫无畏惧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显示出积极主动这一男性特质。endprint

三、自身独立和两性和谐

根据弗吉尼亚·沃尔夫的“双性同体”理论，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是每个人都具有的两个性格。如果这两种气质此消彼长，针锋相对的话，那么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都会陷入困境，找不到自身的出路，甚至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正常而舒适的生存状态，是这两种因素和谐相处，精神融洽。《呼啸山庄》中的小凯茜不仅表现出双性同体的特质，而且这两种气质得到了均衡、和谐的发展。这种理想的状态不仅为自己赢得了独立，也消除了两性对立，迎来了与哈里顿真正的和谐相处。

小凯茜以自己的爱心和温柔给小林顿带来了安慰和温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小凯茜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在关于对幸福最完美的想法，她和小林顿起了争执：“我说他的天堂是半死不活的，他说我的天堂是发酒疯。我说我在他的天堂里一定会昏昏欲睡，他说他在我的天堂里一定会喘不过气来。”对此，小凯茜并没有像传统女性一样，把男性的话当成权威，而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有着自己独立的判断。

在婚姻中，小凯茜追求的是相互理解、相互欣赏和相互平等。洛克伍德曾经被她所吸引，认为：“要是林敦·希思克利夫太太真像她那位好心的保姆所期望的那样，跟我相爱上了，而且双双搬到城里那热闹的环境中去住，那对她来说，将是实现了一件比神话还要浪漫的事情哩！”和洛克伍德结婚的确是走出呼啸山庄，摆脱希思克利夫控制的好办法。然而，小凯茜宁可自己忍受磨難，也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因此，她生硬地拒绝了洛克伍德的殷勤。她与哈里顿的关系经历了从对抗到和谐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她给哈里顿莫大的鼓舞，促进了哈里顿的转变，为他们的和谐相处打下了基础。小凯茜的努力消除了父权社会中根深蒂固的男女两性间的对立。她和哈里顿的关系也在相互理解、相互欣赏的基础上达到了真正的和谐：“两人的心都向着同一个方向——一个是爱着，想着尊重对方，另一个也是爱着，想着对方尊重——两人都尽心尽力，要求最后达到这个目标。”

四、总结

在《呼啸山庄》中，艾米莉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奇特的女子——小凯茜。她温柔深沉的爱使希思克利夫的疯狂报复归于失败，就如荒原中的迎春花一样送走了严冬，迎来了暖春。更为重要的是，小凯茜融合了女性的美貌善良、温柔体贴和男性的勇敢坚强、积极主动。她完全不同于男权社会中时时以男性为中心、毫无自我意识的传统女性。正是由于小凯茜独特的气质，她也像迎春花一样解构了冰冷的男权中心文化，迎来了自身的独立和双性和谐的春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