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创作中的以少胜多

文 王义钫

文学艺术是反映社会生活的，这种反映不像摄像机那样把自然景观、人类生活原封不动地表现出来。就如我们写诗不能把所见所闻的一切不加选择地、机械地重现出来一样。

清朝的布颜图以画龙为喻把这个问题说得很形象、很透彻。他说：“比诸潜蛟之腾空，若只了了一蛟，全形毕露，仰之者咸见斯蛟之首也，斯蛟之尾也，斯蛟之爪牙与鳞鬣也，形尽而思穷，于蛟何趣焉？是必蛟藏于云，腾骧矢矫，卷雨舒风，或露片鳞，或垂半尾，仰观者虽极目力，而莫能窥其全体，斯蛟之隐显叵测，则蛟之意趣无穷矣。”这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或只见一鳞半爪，使人从局部联想到全体，有想象、猜测，便有情趣。

诗法与画法是相通的，请看李东阳写的《柯敬仲墨竹》：

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

如果把每一片竹叶都堆到画面上，简直不成画。简要地画上几片竹叶，却能从中体会到满堂风雨，这几笔就是以少胜多之笔。写诗和绘画一样，必须对描绘的对象有所取舍，或添或减，或藏或露，才能引人入胜，富有情趣。

选取生活素材，剪裁生活画面要以少胜多，但不是越少越好，也不是随意少选。这个“少”必须有代表性，有典型意义。宋代葛立方在《韵语阳秋》中说：“尝鼎一脔，可以尽知其味。”尝一块肉便知道满锅肉的咸淡，这一块肉的滋味对满锅肉味有代表性。唐人有诗云：“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看到一片落叶便知秋天已经来到，这一片落叶便是秋天来临的象征。宋代王安石写过这样的诗句：“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这一点“红”表明了春天的到来，它反映了事物发展的本质特征，使人联想到万紫千红的春天景象，所以说“动人春色不须多”。

有一部分老年朋友写诗，往往照搬生活原型，或描摹客观事物，叙述事情原委；或堆砌辞藻，东拼西凑，淡而无味，很难感动读者，引起共鸣。我们来看唐代刘方平的诗。

月 夜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月色、星光、虫声、绿窗纱，都是一些极普通、常见的事物，大家都习以为常。可是经过诗人独具匠心的安排，一幅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画面便展现在我们面前，使人如闻其声，如历其境，心旷神怡。

写景如此，状物、抒情也如此。状物要抓住特征，抒情要有特色。总之，以少胜多这个“少”必须是从丰富多彩的生活素材中提炼出来的，必须是具有个性特征的典型事物。它是具体的个别，其个性是有血有肉的，是形象丰满的。同时，它的特征又能表现为同一类事物的共性，是具有代表性的。所以说，以少胜多是个性和共性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