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贵州学校音乐教育述略

2018-01-19 11:58苏世奇李晓艳
艺术评鉴 2018年20期
关键词:抗战贵州

苏世奇 李晓艳

摘要:本文通过对贵州抗战时期高等音乐教育、中等音乐教育和初等音乐教育的史料梳理,认为抗战时期作为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由于大批院校、师生的内迁,贵州的学校音乐教育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为解放后贵州专业音乐教育及素质音乐教育体系的构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关键词:抗战 贵州 学校音乐教育

中图分类号:J6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20-0139-04

抗日战争爆发以前,贵州长期处于军阀混战时期,各方军阀为争夺贵州的统治权,杀伐不断,使原本就贫瘠的贵州更是雪上加霜。作为知识积累与再生的教育事业,由于混乱的时局,长期处于无人问津状态,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敌占区大量的学校迁入贵州,进而带来的是大量的师生和先进的教学理念。这些师生的迁入如一缕春风为贵州教育事业的发展注入了活力,加之抗战的需要,政府对发展教育较为重视,从而使得贵州的学校教育有了较大发展,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前贵州教育发展最快、最好的时期,也是贵州教育史上继明代、清末两个高峰后的第三个高峰。音乐教育作为整个教育的有机组成部分,在不同的学段呈现出了不同的发展特点。

一、抗战时期贵州的高等音乐教育

抗战时期贵州作为西南大后方的交通中心、文化据点,先后有私立大夏大学(1937)、国立浙江大学(1939)、国立桂林师范学院(1944)等9所院校迁往贵州(同时还有一些军事院校迁入),又有省内的国立贵阳医学院(1938)、国立贵阳师范学院(1941)、国立贵州大学(1942)先后成立。省外院校的迁入和贵州省内高等院校的成立使这一时期成为解放前贵州历史上高等教育发展最为旺盛的时期,教师人数一度达到600余人,学生数达到3000余人。虽然没有专业音乐教育的出现,但各院校的普通音乐教育却成为了抗战时期贵州高等院校音乐教育的一道亮丽风景。这些院校或开设音乐公选课程、成立音乐团体,或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使学生在课内、课外提高了自己的音乐素养,丰富了音乐的社会实践,同时更为抗日救亡运动的顺利开展增添了活力和动力。

(一)抗战时期贵州高等院校的公共音乐教育

在迁往贵州的高校中,音乐教育活动的开展取得了明显的成绩,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当属国立浙江大学。国立浙江大学在竺可桢校长的带领下一路西迁,后在遵义、湄潭等地办学,他注重通识教育,认为“侧重应用科学,而置纯粹科学、人文科学于不顾,这是谋食不谋道的办法……一个大学最重要的使命就在于使每个毕业生孕育着一种潜力,可令其于离开校门以后,在他的学问、技术、品行、事业各方面发扬光大,既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由于竺可桢校长对通识教育的重视,作为以提升学生审美能力为主的音乐课也得到极大的关注,他先后聘请王政声、邱仲廉、沈思岩、杨增慧、袁箴华、顾宗鹏、李树化、丰子恺等人来校任教,同时千方百计改善学校办学条件,购置钢琴、捐赠唱片不断满足教学需要。竺可桢校长的重视和大批音乐教师的到来,为音乐教学活动的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礎。国立浙江大学开设过声乐、钢琴、音乐欣赏、音乐概论等课程,同时结合音乐教学的规律和时局的需要成立大家唱歌咏队、回声歌咏队、海韵歌咏队、团契圣乐队、海吼歌咏队、浙大歌咏队、浙大(师院)实验合唱团、浙大口琴队等进行了大量的艺术实践活动,演唱(奏)作品之丰富令人震惊。编印《大家唱歌集》三册,内容涉及独唱歌曲、重唱歌曲、合唱曲、群众歌曲、艺术歌曲、声乐套曲等曲目类型,基本上涵盖了中西方不同阶段的代表性作品。另据有关人士统计,1943-1945年短短三年间浙大历次的演出记录就达21次。大量的实践演出不仅丰富了学生的音乐生活、提升了学生的音乐素养,更在抗战的大背景下,为沉寂之黔北独树音乐之帜,对推动贵州音乐运动发挥了良好作用。

浙大公共音乐课程的开设及丰富的音乐活动,培养了一批具有较高音乐素养的师资队伍,这支队伍对当地的中小学音乐教育也产生了较大影响。如“杰生小学聘请萧赋诚教授音乐课,后来又介绍武宝琦去代课。还有刘长庚教过县立中学的音乐,刘修炷辅导过县中合唱队,李树华先后教过遵义师范和豫章中学,姜心天教过成诚中学……使当时遵义中小学生的音乐兴趣和素养不断提高”[1]。

总之,由于竺可桢校长的支持与沈思岩、袁箴华等一批音乐教师的大力推动,在抗战时期艰难的黔西办学中,浙江大学的公共音乐教育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它不仅丰富了学生的审美体验、提升了学生的音乐素养,更为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贡献了力量。

除此以外,私立大夏大学、国立交大唐山工程学院、国立湘雅医学院、国立桂林师范学院等校也都开设有音乐相关课程。

(二)抗战时期在黔高校丰富的音乐实践活动

迁黔的大学在开设音乐课程的同时,还组织了丰富的音乐实践活动。陈志昂先生在《抗战音乐史》一书中曾这样说道:“抗日战争时期是一个流血的年代,也是一个歌唱的年代,整个民族都在歌唱”[2]。作为思想、行为最为活跃的群体之一——大学生群体,更是如此。迁黔的大学生由于特殊的社会背景,苦于报国无门,当大量振奋人心的抗日救亡歌曲产生之后,扣动了这些激情四射的青年群体的心弦。在此情况下,各高校师生纷纷走出校门,成立歌咏团体,教唱歌曲,以他们铿锵的歌声来表达对祖国母亲的依恋与对侵略者的愤恨。

在特殊的社会环境中,歌咏团体的社会实践活动一方面抒发了学生们的爱国激情,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学生的音乐素养和音乐水平。大夏大学的大夏歌咏队作为贵州抗战时期众多歌咏团体中的一支,通过对其进行研究即可窥见一斑。大夏歌咏队成立于1938年10月26日,由黄刚培担任队长,苏永甦任音乐指挥,为提高歌咏技巧,学校特聘专业老师指导,并定时定点集体练习。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大夏歌咏队熟练掌握了《我所爱的大中华》《胜利进行曲》《垦春泥》等爱国大合唱,排练清唱剧《长恨歌》中的女声合唱《山在虚无缥缈间》,外国歌曲《美丽的河岸滩》并频繁参与各类抗战爱国演出。1938年12月31日,大夏校内举行国难音乐会,大夏歌咏队初登舞台,合唱《武装保卫大中华》与《抗敌歌》两首,技法熟练感情真挚,在校内引起强烈轰动,校方即决定,在每日清晨集合升旗之后,由一名歌咏队队员上台教唱抗日歌曲,增强全校凝聚力。到1940年,短短两年间,大夏歌咏队人数增长至120人,占当时大夏大学学生人数的五分之一。在歌咏运动中,学生的音乐水平不断提高,大夏歌咏队凭着出色的歌唱水平还被贵州广播电台邀请,参加抗战宣传节目的录制工作,歌咏队中的优秀成员许世雄、叶楚清、张诗隽等更是屡次受邀出席合唱广播活动。

除此之外,国立浙江大学的大家唱歌咏队、回声歌咏队、海韵歌咏队、团契圣乐队、海吼歌咏队、浙大歌咏队、浙大(师院)实验合唱团、浙大口琴队,国立湘雅医学院的湘雅歌咏队、国立交通大学歌咏队等所开展的大量音乐社会实践活动在无形中成为抗战时期贵州高等院校音乐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由对祖国命运的关心而发自内心的歌唱,使音乐的种子在他们的内心深深的扎下了根,音乐教育的功能和意义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抗战时期贵州的中等音乐教育

在抗日战争爆发以前,贵州仅有极少量的普通中学和中等师范学校。“至1937年(贵州)中等学校增至46所,教職员1028人、学生12457人。到1944年学校增加到176所,教职员3096人、学生29464人,与抗战前的1937年比较,学校数为3.28倍、教职员数为1.3倍、学生数为2.4倍。其中以普通中学数量最多,中等师范学校教育次之,职业学校又次之”。[3]通过对不同性质中等音乐教育的研究,可对抗战时期贵州的中等音乐教育有进一步的认识。

(一)抗战时期贵州中学的音乐教育

抗战时期贵州的中学主要有国立中学、省立中学、县立中学、私立中学四类。1938年教育部颁发的《国立中学课程纲要》对音乐课程的授课时间及授课内容进行了要求,同年颁布的《改定初高中音乐图画每周教学时数》进一步提出“查音乐图画二科,足以激发民族意识,鼓舞抗战情绪,在非常时期需要倍切”。随着这些中学的建立以及民国时期基础教育政策法规的要求,此时,贵州中学的音乐教育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以1940年一些学校的教学科目和授课时数统计的结果来看,“音乐课时比例约占总课时的6.45%(初中)和2.15%(高中)”,对音乐教学的重视情况由此可见一斑。

首先,国立中学作为国民政府的一种战时措施和应急手段,主要是为了安置失学青少年,鼓励东部沦陷区的中等学校内迁,办学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所聘任的校长和教师多为江浙皖战区当时知名的教师,如著名词曲作家安娥、音乐家汪秋逸、郑隐飞等均在此类学校任教。因此,这类学校的教学质量也非常高,如国立三中(铜仁)、国立十四中(贵阳)等。据国立第十四中学的校友杨瑞芝回忆“学校不仅重视数、理、化、文、史、地、外语等科的教学,音、体、美老师也是很棒的……音乐教师多是著名音乐家,有一段时间学校请了盲人音乐家郑隐飞给我们上课,每次都用汽车接送。我最喜欢的是汪秋逸老师,他既谱曲又作词,全是抗日歌曲,他的《怀乡马》《上弦月》等唱起来扣人心弦。他还教我们一些较深层次的古典音乐和外国名曲,提高我们的音乐修养……”同时,学校也有丰富的音乐活动,“《黄河大合唱》《松花江上》《念故乡》《告别南洋》等抗日歌曲广为传唱……以致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中,大家表演节目多半唱的是在母校所学的歌”。可见那个特殊时代的音乐教育对学生们的精神世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省立中学在师资力量方面虽然不及国立中学,但是仍安排有丰富的音乐课程和文体活动。如省立高级中学在修文的办学历程中,虽然艰辛,但是在教学中还是安排有丰富的体育、音乐活动,在抗日高潮时期师生们大唱抗日歌曲,不仅在学校唱,还到县里公演,如在街头演出《放下你的鞭子》《黄河大合唱》等,在群众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在私立中学中也开展了多样化的音乐教育,如由清华大学毕业生王万福、唐宝鑫、宋士英等人创办的贵阳清华中学是一所有着良好校风与声望的私立学校。他对学生提出了“锻炼强健体格、陶冶公民道德、培养民族文化、充实生活知识、培养科学基础、养成劳动习惯、启发艺术兴趣”,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学习要求。各个班级创作自己的班歌、组织歌咏比赛、文艺晚会等,让学生在丰富的活动中启发了艺术兴趣,拓展了精神视野。大夏附中不仅开设有音乐课,组织丰富多彩的音乐活动,而且在艰难的抗战时期还组织有军乐队,并多次在贵阳演出,开贵阳市音乐演奏会之先河。

(二)抗战时期贵州中等师范的音乐教育

1935年6月22日,教育部公布了《修正师范学校规程》对师范学校的性质、课程、设备等作了相应要求。除把音乐课作为必修课程之外,同时规定要有特殊教室以满足音乐课教学之需。在抗战的大背景之下,中等师范学校作为培养中小学教师的专门学校,由于一大批教育实践家的汇聚,音乐教育活动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如名噪一时的国立贵州师范学校(简称“国师”)即是其中的佼佼者。国师在榕江开办十年中,对学生提出“德、智、体、美、劳”,“做、学、教合一”全面发展的目标和要求,培养了一大批献身乡村教育的合格师资和其他方面的人才,成为20世纪40年代黔东南规模最大、教学质量最好、等级最高的学府。

从师资队伍来看,国师首任音乐、美术教师敖克成先生,早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师从刘海栗先生,既擅长音乐又擅长美术,可称得上是艺术教育大家。后又有腾忠宜、张一萍、张新豪、包志超、罗基培、成汉光、蒋玉辊、张士昆等人在此执教,大批优秀的音乐教师为高水平的音乐教学奠定了基础。

从课程设置来看,无论是小学—初中—师范一条龙,或是小学—简师一条龙,每周均设两节音乐课和两节美术课。师范、简师的音乐、美术课,均由专业教师授课。那时没有专门教材,由老师自己编写。低年级以基本乐理和美术基础知识为主,兼以唱歌和绘画;高年级,音乐课加音乐欣赏、和声学和歌曲作法,美术课加进美术欣赏和艺术创作。毕业前,增加小学音乐、美术教学法。由此可见,国师对艺术教育是十分重视的。

国师在强调课内教学的同时还重视学生的社会实践活动。黄质夫校长曾规定师生利用假期时间收集民间文物、特产、传说、歌谣等,“音乐科的内容是搜集民歌、民谣进行谱曲教唱。教学生学习欣赏和演奏民族乐器,如胡琴、笛子、芦笙、牛巴腿(牛腿琴)等”[4],这在当时的情况下是难能可贵的。

除此之外,每年7月7日,学校还举行抗战纪念日宣传和示威游行,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游击队歌》《我们在太行山上》等抗战歌曲……国师还建立抗战文艺宣传队教群众唱抗战歌曲,或举行千人大合唱,各班级举办抗战歌曲大比赛,使抗战深入人心,激发群众的爱国热情。

除国师以外,其他师范学校的音乐教育也得到重视。如卫城的最高学府——贵州省立贵阳师范学校,该校十分重视文娱体育活动,曾建有专门的音乐堂。据老校友回忆“走进学校,歌声、琴声、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学校气氛十分活跃。40年代,一些世界伟大作曲家如贝多芬、约翰·施特劳斯、舒伯特、柴可夫斯基以及马思聪和新疆、蒙古等地的名曲、民歌,在师范学校就常听到演奏、演唱了”。从这些点滴记忆中可对当时的音乐教育盛况感知一斑。

三、抗战时期贵州的初等音乐教育

抗战时期,贵州的小学教育(国民教育)也得到长足发展,截止1944年各类“学校数达到10601所,在校生人数达到719185人”。1938年12月,教育部颁发了《中小学音乐教育应行注意事项》,规定教材“应多采用与抗战救国有关之教材……每周教学时间数应尊重中小学音乐课程标准及有关规定”,同时规定“在课外活动时间应组织歌咏队或音乐班,选取对音乐有興趣有天才之学生,予以充分练习之机会”[5]。贵州的小学音乐教育在完成课内音乐教学的同时,全省小学通过多种形式宣传抗日救亡,组织歌咏队、排演话剧,在校园、街头演唱“《起来吧,祖国的孩子们》《游击队之歌》《黄河大合唱》《生产大合唱》《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6]等歌曲,起到了很好的抗日宣传作用。有些学校还组织丰富多彩的歌咏比赛,通过学生们的练习,大家的演唱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在举办抗日歌曲比赛的时候,小学生就能够演唱四部混声大合唱……足见音乐教育的成效。

同时,为发展边疆教育,抗战时期贵州在少数民族聚居地区设有12所边疆小学,这些小学由于得到教育厅及地方人士的捐赠,办学条件不断改善,音乐教学也有条不紊的开展,在有些学校还有“铜鼓、军号、脚踏风琴、留声机等音乐器材”。在当时艰难的办学环境中,这些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的。

1937年10月,贵州省教育厅委托陈美娅为幼儿园主任,王贞为教员在贵阳开办了贵州历史上第一所正规幼儿园。到1943年有幼儿园11所,23班,幼儿500人,教职员30人。除此之外,各师范学校和条件较好的小学办了附设幼儿园这些学校也都相应的开展了音乐教育活动。

四、结语

总之,“当时的音乐教育活动,在凡有专业音乐工作者执教音乐课的学校,都不同程度的有所开展,在贵阳和遵义的学校开展的较为普遍,其授课内容主要是声乐演唱法、风琴、口琴、钢琴、小提琴等乐器的演奏法,乐理、和声基本知识等”[7]。除此之外,多种多样的社会音乐实践活动在提高学生音乐素养的同时,更为贵州的抗日救亡运动注入了活力和动力,推动了贵州的抗日救亡运动及音乐教育的迅速发展,为解放后贵州专业音乐教育及基础音乐教育体系的构建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参考文献:

[1]雷道炎.抗战时期浙江大学的音乐活动[J].浙江艺术学院学报,2005,(04).

[2]陈志昂.抗战音乐史[M].济南:黄河出版社,2005.

[3]孔令中.贵州教育史[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2004.

[4]普红.国师艺术教育探索[J].黔东南民族师范学报,1994,(01).

[5]章咸,张媛编,宋恩荣审定.中国近现代艺术教育法规汇编[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7.

[6]贵州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贵州省志·教育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

[7]方志编撰委员会.贵州省志·文学艺术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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