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谋杀

娄光

罗生有个朋友，是桑梓路上水果店老板。

罗生还有个姐姐。一个还很不一样的姐姐。据说她出生后一年三个月零五天学会第一句话而在娱乐圈声名大噪，成为童星。当时她就说：“我是娱乐圈的。”就这样备受关注。

她和水果店老板认识是在一个傍晚。当时无法确定方向的桑梓路上夕阳挂在天边，几丝浮云折射出一种悲惨的颜色。罗生看着那些红霞，觉得有些太阳血溅西方的感觉。空气渐渐凉了下来，这时罗生打了一个寒战。末日般昏沉的光线斜到水果店里，这种情景，就是个讨论问题的好地方。

罗生和水果店老板正讨论一个问题，关于他曾经经营的毛片能成为桑梓路的经典还是现在经营的水果店能成为经典的问题，为这两件事是否能被传下去争执不下。这时候有个女声说：“其实都不经典。也传不下去。”

罗生愣在那里打量着这个女孩子：她年龄不到二十岁，一头碎发，很清秀的样子，穿一身宽松随意的休闲装，两个大眼睛愉快地眨巴着，双手插在腰间，很自然地摆出了一个POSS。这样子使罗生联想到了天使。阳光在她的头发上四散开来，像光环般圣洁。

水果店老板从镜子那边走过来说：“我们认识么？”这是罗生想说的话，却被他抢了先。罗生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想到就算他不抢先自己也说不出话，罗生心里就好受了些。

随后水果店老板和她聊得很开心，他说的话在罗生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就像他见到罗生面对女孩子总是开不了口一样，看来他那样的行事方法对付女孩子比较有优势。罗生看着他们聊，觉得很无聊，把头转向了水果店的镜子上。罗生看到了水果店老板那张可恨的脸，罗生向来是很讨厌那种人，为此时常有暴力倾向，不知这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水果店老板和她一起出去了，临走前还朝罗生眨了下眼，那眼神仿佛对罗生说：“有种你揍我。”罗生真想一拳打在他的眼上，让他的眼睛永远不能眨。有时候罗生是个没种的人，因为要揍早就揍了。

他们走后罗生在水果店里百无聊赖，想着女孩子的样子和水果店老板色迷迷的表情，罗生感到了两个极端：女孩子是最好的那端，水果店老板无限对立。不知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和一个朋友这样想对不对。罗生感觉自己是个白痴，表现在连这样想对不对都不知道。罗生顺手拿起一把刀，突然想杀人，水果店老板是个很可恨的人。可为什么呢？罗生打量着那把刀，雪白的刀刃把夕阳的光反射到罗生的眼睛里，微弱的光这时竟然如此鲜艳，它是昏黄的吗？不，那是鲜红的血液。刀在对罗生说：你要杀人。对，等水果店老板回来的时候，罗生要杀了他。刀捅进他的心脏，一定会有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那是怎样激动人心的景象。或者把他阉了，可能后者对他更有教育意义，对他说跟我罗生抢女孩子的人只配跟太监做同行。

罗生拿起一个水果用刀削水果皮，好像那是水果店老板的皮。水果皮离开母体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是水果店老板垂死挣扎时的嘶吼。这样想着，天渐渐黑了下来。

水果是新品种，味道极好。罗生回忆着女孩子的样子，估计跟罗生的胆小内向同样经典。想到这里，罗生更加痛恨水果店老板，找不到理由的时候就会发明理由，没办法，这是一根筋的表象。

眼前仿佛突然闪过一个图像，是刚才那女孩子吗？不。罗生的脑子很乱，让罗生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罗生大笑起来，像个白痴。

头渐渐疼了起来，好像有东西即将裂开。

水果店老板跟女孩从水果店走出去。路灯安静地立在路边，好像在审视这些忙碌穿梭的生物，上端弯向路中央，是思想者的姿势。水果店老板看着那些路灯，耀眼的灯光下很多小虫捕捉着这人造的光亮，不时有被烧焦的小飞虫垂直坠落到地面。地面是光滑的地板砖，肯定冰凉如虫子的尸体。虫子坠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响声，水果店老板听到了。

更多的小飞虫加入到这个队伍。

它们应该寻找阳光，水果店老板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一切都静止了，静止的空间中有个声音：“你叫什么？”

他把头转向身边的女孩子，感觉时间在颤动。其实是她在颤抖。天气有些凉了。

“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吧？”女孩子微笑着说。那微笑让水果店老板感觉不出她在颤抖。

“我觉得时间静止了。”往日的落寂在渐渐消失。女孩子很漂亮，路灯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并不显得惨白。是一种让人感觉很踏实的颜色。

“那是因为你静止了，往前走就不会觉得了。”她指了指前面，看到前面是一对男女在热吻，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水果店老板发现自己正原地站着，笑了，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果然感到时间又在消逝。“我喜欢时间消逝。”

“为什么？”

“那样我会感觉到时间的尽头。”

“有时候，时间没有尽头。”

“没有吗？”水果店老板突然問她。

她大笑起来。她的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也大笑起来，觉得他们像两个白痴。

他们仍然没有回来！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罗生打开了灯，刺眼的乳白色光亮让罗生感到愤怒。

罗生削完水果吃水果，反正也没事可做。罗生拿起刀，摸了摸明晃晃的刀刃，手立即被划破了一层皮。用来杀人，这个有点太快了，杀人不见血可不过瘾，还是把刀刃磨损一点更好，然后继续削水果。有些浑浊的果汁渐渐又布满了整个刀身，滑过刀刃，一丝冰冷的光亮在一滴珍珠一样的果汁里面闪了一下，果汁垂直坠落到地上，瞬间扩大成一个圆，罗生看着那种现象，觉得自杀不是那样的。

刀刃仿佛钝了一些，但仍然保留了足够的杀气，是把好刀。

他们回来了。男的奸笑女的淫笑，奸夫淫妇肯定是这副样子。女孩子的表情渐渐收敛成微笑对罗生说：“你在干什么呢？”

“准备杀人。”说完罗生继续削水果。

“你挺个性吧。”她有些惊奇，却不惊讶。

“难道杀人就是个性？”罗生的兴奋被她的话弄得四散开去，手也没那么有力气了。水果削好了。

“一边说杀人一边削水果才是个性，水果好吃么。”她看着罗生手里的水果。

“好吃。”水果确实很好吃。

“我也要吃。”她带着有些贪婪的表情指了指水果。罗生觉得她有些可笑。

罗生把削好的水果给了她，她一口咬了少半个。罗生又习惯性地拿起一个水果，正想削，眼睛被刀反射的灯光晃了一下，这提醒着罗生一个重要的事情：水果店老板在哪里？往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他存在的痕迹。死哪里去了？我还没杀呢。

“水果挺好吃的。”她一边嚼水果一边说。罗生没答茬，因为她不小心把嘴里的水果汁喷到罗生脸上一些，使罗生暂时丧失了对她的一些好感。她发现自己失礼后马上撩起袖子给罗生擦脸，罗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说：“我想杀人。”并拿起刀晃了晃。

她看着罗生，表情有点郁闷，说：“我还想吃水果。”

罗生没答茬，只是起身拿了一个水果削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个白痴。”她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在说：其实并不是个白痴。

削水果的这段时间她对水果店里那面镜子发呆。见罗生在看她，就微笑着问罗生：“你为什么老看这面镜子？里面有什么？”

她的微笑和问题让罗生觉得这是种嘲笑，就没回答，只是手的力气用得更大。手里的水果发出令人感到兴奋的沙沙声。

罗生又想到了水果店老板。

晚上罗生做了个噩梦。一片模糊，好像全世界的水雾都集中到了这里。并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罗生使劲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好像越离越远，即将消失。突然间声音好像瞬间转移到罗生身边，往四周看看，却没发现任何东西，只听到一阵阵喘息声。一个男人在大叫：“我是水果店老板！”

罗生立刻被惊醒，仿佛那是事实，没注意到衣服已经汗透。罗生抚摸着旁边的刀，它闪了一下，那是月亮冰冷的光。窗外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阵阵杀气。罗生想寻找杀气的来源，却怎么也找不到。

罗生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罗生去水果店。清晨的阳光并不明媚，风很凉，和昨晚一样。每路过一个路灯，都会看到下面有很多虫子的尸体，它们大多保留着被烧焦时的最后动作。倘若是人，他们一定会被风光大葬，可能还会调查死因。可是，一切那么安静，只有清洁工把它们清理到垃圾箱内，等待垃圾车的到来。

它们将被当做垃圾处理。这是生物链吗？

没人回答。

罗生突然感到眼睛不适，就揉眼睛。应该有黑眼圈了。

用两只手揉双眼，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可以感知到光亮的器官被揉得很舒服，这时就会或多或少地出现幻觉。

罗生升上了天空，有些云，是彩色的，它们在慢慢翻动，变幻成各种美丽的形状。云层渐渐散开，罗生眼前出现一个很气派的屋子，想必一定是人类世界之外的事物。罗生想走近些，双腿却无法动弹，——罗生被云束缚着。云继续在面前散开，却仍然束缚着罗生的腿，罗生感到很无助。这时仿佛有人在罗生肩上用了一把力，力气很小，但足够摆脱那些云，罗生突然间又活动自如了。这种力量来自哪里呢？罗生寻找着，周围的一切却突然都不见了。

一片漆黑。

“你好。”是一个女声，好耳熟。这么美好的声音，一定是幻觉。罗生不想退出幻觉，没睁开眼睛。罗生想继续幻想，眼前却仍然漆黑。罗生感到很郁闷，怎么回事？

“你在想什么呢。”又是刚才那个女声。罗生意识到肩上有些温暖，这感觉真好！罗生睁开眼睛，看到比刚才的幻觉更加美丽的事物。

是昨天的女孩子。她正把手放在罗生的肩上，见罗生睁开了眼，就缩了回去。

“我也要去水果店，我们一起走吧？”她询问罗生，还不如说是希望。

“好啊。”罗生朝她微笑了一下。

他们一起往水果店走去。

她偷偷瞟了罗生一眼，见罗生在看她，又把头低下去，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你知道那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吗？”她突然问罗生：“当你见到一个异性，你只能感觉到他（她）的内心，就像他（她）感觉到你的内心一样;并且你首先想拥抱她而不是上床。”

罗生想了想，回答道：“我想那是爱情吧。”

“我爱上了一个人。”她停了下来。

罗生也停住了脚步，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罗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一切已经明了。

他们对视着。她的眼睛是棕色的，罗生发现那里隐藏着一种少见的东西——它的名字叫真诚！这让罗生不舍得想到她爱上了水果店老板。罗生有点不好受，想对她说这感觉他也有，而且对象是她。幸好罗生跟她只认识一天，感觉还不是太强烈。见罗生没反应，她有点失望。

罗生现在只想杀了水果店老板。罗生摸了摸兜里的水果刀，冰涼的水果刀仿佛颤动了一下。它知道，下次削的将不是水果。

罗生停住脚步，想转身回家，她却叫住罗生，眼神有点异样：“水果店已经到了，你去哪里？”罗生突然想起来自己必须去水果店，只好走了进去。进去以后，又想，为什么要进来呢？

似乎是个无解的谜。

水果店老板看到她，立刻来了精神：“是不是想我了？”才一晚上没见面就问这么不要脸的问题，可见此人是二皮脸。

女孩子的表情有点奇怪，不知怎么回答。

“对了，你叫什么？”水果店老板问。

“你可以叫我洁洁。”她的微笑让人怜惜。

“这个好不顺口。”

“我可以叫你姐姐么？”罗生说。

“可以啊。”她笑着说。一头碎发随风飞舞，朝阳的光华照在上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罗生想，既然做不成女朋友，那就做姐姐吧，想跟她在一起，总得是点什么。

水果店老板又约她出去。罗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把一切都发泄在水果上。使劲地削水果，使劲地吃水果，仿佛削的是水果店老板，吃的是那女孩子。并且心里发生着类似化学的反应：那个女孩子叫洁洁。

姐姐这个词罗生叫不出口。

罗生想杀人，他的名字叫水果店老板，每天罗生都这么提醒自己，然后把刀擦得锃亮，直到可以当镜子使用。罗生想杀人应该有快感。这句话的意思是：杀人杀得快时，对被杀者和杀人者都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罗生始终没有动手。

一切那么郁闷。在水果店时，罗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而不在时又会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会这么郁闷地过完一生。罗生开始想自己应不应该杀人，杀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下定决心却很难。罗生想到，不能这么下去了，事情总得有结果。有一天罗生拿起他的宝贝刀，突然从镜面闪亮的刀刃上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那眼睛在说：“有种你杀我。”

罗生没种吗？

你没种。

可是——

罗生把刀丢到地上。那是个可怕的东西，比那东西更可怕的，是那眼神，它在说：要杀早杀了。

“你在啊？”是洁洁的声音。

罗生抬起头，惊恐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洁洁发现没人回答。

罗生问她：“你来干什么？”

她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说：“你觉得呢？”这话说得有点冲，她今天有些异常。罗生注意到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华，一向随意的碎发也放肆起来，脸都没洗，眼睛是大哭后浮肿的样子，红红的，像鲜血。

“我怀孕了。”她说。

罗生看着她，想着她的话，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事情。罗生问她：“他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你说什么？”她很疑惑。

“他一定是不想要孩子。”罗生这样想着，竟说了出来。

洁洁愣在那里，那眼神很迷茫，渐渐地变为忧伤，罗生发现，那里有个叫痛恨的东西。她盯着罗生，仿佛罗生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一定希望罗生杀了水果店老板！

罗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内心开始重复一句话：水果店老板是个混蛋！罗生从地上捡起刀放在了兜里，开始寻找他，他不在店里。倒是看到满地的水果皮，怎么也想不通水果店老板竟然会吃那么多水果。他会不会已经撑死了？如果是的话，那是个喜讯。然后呢？对了，洁洁说自己怀孕了，这样好，假如水果店老板死了，罗生就把孩子抚养成人。只要能拥有她，罗生做什么都行。

罗生问洁洁：“水果店老板呢？”

她更加疑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死了是吧？”罗生等待着答复。

那是个性命攸关的答复。

她眼睛里反射着朝阳的光华，颜色渐渐复杂起来，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像着了火，又像水和火在一起搅动。她哭了，好伤心。这刺激了罗生，让罗生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水果店老板还没死！

罗生又开始寻找水果店老板，本来想去外面找他，却没有出去，不知为什么，只是在水果店里到处瞎转悠，难道他就在屋子里？罗生的预感使罗生相信这是事实。

罗生要杀了他！闪亮的刀插进他身体的时候将不再闪亮。鲜红的刀伴随着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鲜红的颜色代表喜庆，为民除害的喝彩。想像中是水果店老板痛苦的嘶喊，仿佛在催促罗生更加卖力地寻找，罗生在寻找什么？

寻找水果店老板的末日！脑子里有个声音对罗生说。

罗生爱着那女孩子。因为罗生从没有叫她姐姐。

罗生终于找到了他。这个胆小鬼。

在水果店里，他拿着一把刀，怒目而视。越是这样，罗生越想杀他，因为这应当是罗生的表情，而他应该战战兢兢地说：不要杀我。那样罗生也许不会杀他，可惜事实总是与想像相反。这就怪不得我了，罗生想着，实际行动同样到位。

罗生吃了一惊，因为他举起了刀。他要杀罗生，那么罗生要活着就必须在他之前下手。现在杀他的理由成了两个，杀他，似乎天经地义。

没来得及瞄准就一刀刺了过去，接着眼前是一幅离奇的景象——他破碎了，刀被一种巨大的力阻挡，并没有插进任何物体。在破碎中，他瞬间消失不见了，像一个幽灵。他为什么消失？他真的是幽灵吗？罗生渐渐害怕起来，打了一个冷战。

罗生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在原地。

一声女孩子的尖叫，那么熟悉。罗生以为产生了幻觉，回头却看到洁洁，她惊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个人影。她惊恐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罗生要杀了水果店老板。”罗生恶狠狠地说完就把头转回来。

前面是一堵墙，墙上有个很深的刀痕。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这是幻觉吗？罗生手里的刀落在玻璃碎片上。杂乱的声响。

“你说什么？”她问罗生。

“我说什么？”罗生也问自己，却忘了自己不会回答。罗生看着地上的碎片，觉得那些碎片也在看着罗生。它们反射着周围的光亮映着罗生的影子。突然罗生又看到了那双眼，那双眼也在盯着罗生，愤恨，迷茫，而且原因不明。它在问：你看什么？

似乎是一个无解的谜。

“水果店老板呢？”罗生战战兢兢地问她。

“那不是你吗？”她刚才的惊恐还未散去，表情显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说？”罗生很疑惑。

“你为什么这么问？”她更疑惑。

难道在做梦？罗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在什么地方？”

“在你的水果店里。”

那水果店老板是什么人呢？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罗生明白了，原来是一场梦。怪不得一切都那么奇怪。罗生掐了自己一把，好疼，皮肤上立即显现出一个红色印记。罗生又看着旁边的女孩子，觉得有点真实。罗生问她：“你是谁？”

“我是洁洁。”她说：“你不记得我了？”

罗生不记得了，真的，现在罗生唯一的感觉是地上那些碎玻璃的后面有个人，他的名字叫水果店老板。

水果店老板说：你把我杀了！

罗生把他杀了！

罗生把他杀了？

后来罗生被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地方离桑梓路很远。

那里的人总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有一个年轻女人例外，罗生却觉得她走火入魔了。她是个跟洁洁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罗生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很久。罗生总见她对着镜子照啊照啊，头发却总是很乱，甚至没见过她洗脸。这就很可疑，她对着镜子照什么呢？后来罗生着手调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喜欢那么做，因为罗生的屋子里没有镜子。镜子贴在墙上，很小，只够一个人使用。她说我们可以轮流使用。

罗生喜欢面对着镜子里发呆的水果店老板。

他说：你把我杀了。

罗生对他说：“我没杀你。”想到他在问罗生话，就证明他没死。一个大活人竟然装死人？

不照镜子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在屋子里飘来飘去，仿佛在寻找自己的影子，通常这里晚上才开灯，白天光线的角度又很充足，她的影子总是很少出现。这时她喜欢对别人重复一句话。

她总在问：“知道什么叫娱乐圈吗？”

有一天罗生实在受不了，就调侃一样地问她：“什么叫娱乐圈？”

她说：“娱乐自己的同时愚弄别人。”

罗生受到很大的震动，觉得這是真理，发觉以前只想娱乐一下自己，但愚弄了谁呢？

洁洁从来没来看过罗生。水果店老板却总面对着罗生发呆。

罗生从那地方逃了出来。那天他走到一个死胡同。这是一条路的终结，也是开端。这样想着，罗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