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派

三井兽

有越来越多的NBA球员成为素食者，健康的饮食配方让他们在赛场上变得越来越强大。

鸡翅这种大众食品正逐渐从NBA球队更衣室里消失。那么，球员们为了提高个人表现力和球队战绩，是否会引发一场革命？比如素食主义风潮？

NBA比赛不但越来越好看，球员们的生活方式也越来越健康。

素食成风

凯里·欧文站到罚球线上。现场响起了MVP的呼喊声。这场对老鹰的比赛，他全场轰下35分，在球场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赞许之声。

这种英雄崇拜对主队球星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这是在客场，凯尔特人造访亚特兰大，记住，这里可不是波士顿。

欧文的表现太出色了。整场比赛他一直面对老鹰的双人包夹，但始终能用眼花缭乱的突破制服对手，感觉就像是哈林球魂附体。走下球场时，欧文脱下耐克鞋，扔给场边一群爱戴他的球迷。

就在这个时候，勒布朗·詹姆斯抓起手机，彻底点燃了篮球世界。他在个人社交媒体Instagram上传了一张“紧握拳头”的图片，并且配上“心情……”这样的文字。无论这是否代表詹姆斯对欧文的认可，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2017年11月，凯里·欧文站在了篮球之巅。

现在谈论欧文成为MVP热门候选还为时尚早，但现在他的情况和以往相比的确有所不同。比赛末段，当其他凯尔特人球员都失去杀伤力时，欧文反而活力爆棚。本赛季至今，在比赛的关键时刻（比赛还有五分钟结束，双方分差在五分以内时），欧文投中的球是NBA最多的，在24分钟内得到55分（投篮命中率57.6%），同时还拿到8次助攻和0失误。是的，41分对某些球队来说，可能是半场总得分。

这种发展态势引起了一些篮球人士和健康狂热者的关注。为什么？在一场季前赛结束后，欧文曾做客ESPN的《NBA Countdown》节目。“我按素食食谱用餐，远离动物食品。这让我感觉充满活力，身体棒极了。”欧文告诉比卢普斯说。

那么，欧文在赛季初段状态火爆，是因为他成为一名素食者吗？

“素食绝对是赢球的一大关键因素。”欧文肯定地说，他在一件量身定做的蓝色西服里，套着灰色的运动衫。“我们虽然输掉了前两场比赛，但接下来拿到了16连胜。我一直坚持吃素食，也不打算改变，到目前为止，效果相当不错。”

凯尔特人目前以19胜4负领跑NBA。要知道，这是在戈登·海沃德受伤缺阵的情况下取得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欧文的英雄级表现。

“凯里全年都精力充沛。”凯尔特人主教练布拉德·史蒂文斯说。“营养方面的帮助是巨大的。”

本赛季，和欧文投中的关键球几乎同样多的是谁？不用说，当然是开拓者球星达米安·利拉德。巧合的是，他也是一位素食者。

“我想吃干净点儿的食物。”利拉德在休赛期时就已意识到重要性。“我希望今年能打得更轻松，减轻关节和脚部的压力。我已不再年轻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除了欧文和利拉德，威尔森·钱德勒、埃尔·杰弗森、加勒特·坦普尔、埃内斯·坎特、贾维尔·麦基、贾利尔·奥卡福等人在过去几年内都转型为素食者或纯素食者。所谓纯素食者，就是绝对不吃动物或动物制品（如雞蛋、牛奶），只就着豆奶吃燕麦片，而普通素食者没那么严格，可以吃一点芝士煎蛋卷。

素食文化在NBA的兴起，是顺应了全球大势。根据Global Data报告显示：如今6%的美国人是素食者，相比2014年的1%有了显著增加。而在英国，纯素食者的比例从2006年到2016年增加了350%（主要是针对年轻消费者）。

现在，很多NBA最好的球员正远离肉类，那么，追逐素食会成为球员们增强技能的手段，或者仅仅是一种跟风的时尚？

深刻变革

素食成风，球员的身体变得更为轻灵，带来的是球队速度的加快，运动力的增强，这点已经得到哈佛体育分析团队的验证。

数据显示：本赛季NBA球队的平均比赛节奏值达到98.2，为1989年以来的最高值，尤其是在开季首月，速度是最快的，有五支球队的比赛节奏值过百。而看看十年前，排在NBA首位的76人（95.98），如今只能排在NBA第13。如果换算成48分钟，76人（95.34）在本赛季只能排名NBA倒数第四。

换言之，今天每支NBA球队的场均跑动距离比四年前多出3000英尺，相当于每晚多跑出半英里，为什么？

马克·库班坚称今天的勇士只是抄袭了当年小牛的球风。他的解释很简洁：“因为它管用。”

这种速度的加快，在欧文身上体现得再清晰不过。本赛季，他的平均跑动距离每小时增加了0.30英里，即每分钟多跑了八米。在所有场均出场时间超过30分钟的球员中，欧文的速度是第二快的，这让他在防守端变得更积极。多年来，欧文的防守一直饱受诟病，如今他的总抢断数已可跻身NBA前15，相对于上赛季的增长值（46）也高居NBA第八。

前骑士总经理大卫·格里芬对欧文践行素食承诺和在防守端充满活力的贡献，并不感到吃惊。

“凯里是NBA中最——我们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固执可能并不适合，但他真的很有原则。”格里芬说。“如果他决定做什么事，就一定能做到，我认为他是那种有能力做到任何事情的家伙。”

欧文会在半场结束前拿到10次助攻——这只是为了证明他有能力帮助队友——然后再切换到熟悉的飙分模式。在2016年的总决赛中，欧文场均交出2.1次抢断，他的后五场盖帽数比任何勇士球员都多。

“凯里绝对有能力成为防守端的巨大威胁。”格里芬说。“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予取予求。”

在来到凯尔特人后，素食式的营养更让他可以继续这种能量。“它起作用了。”欧文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再吃一大堆动物食品。一觉醒来时，我再也看到那些东西了。”

肉食危机

当提及“素食”这一话题时，曾四度夺冠的前NBA球员约翰·萨利直入主题，提到了一些英年早逝的球员——肖恩·鲁克斯（46）、法布·梅洛（26）、摩西·马龙（60）、达瑞尔·道金斯（58）、杰罗姆·科西（52）、安东尼·梅森（48）、杰克·哈利（51）、克里斯蒂安·韦尔普（51）、乔·梅里维尔瑟（59）、罗伯特·特雷勒（34）、德文·格雷（41）、阿蒙·吉列姆（47）、奥兰多·伍尔里奇（52）、帕特·卡明斯（55）……最老的是摩西·马龙，而这还仅仅是2011年之后的统计数据，他对此深感不安。萨利相信，更健康的膳食结构，有助于规避类似悲剧的发生。

萨利本人就是个素食者，所以非常担心NBA球员的健康和生活方式。去年，NBA和球员工会针对NBA退役球员联合发起了一个名为“拯救生命”的心脏病筛查计划，萨利对此非常赞许。萨利还是倡导素食生活方式的急先锋，2015年，他曾给米歇尔·奥巴马写了一封亲笔信，质疑后者在美国校园推行的健康午餐项目。

“素食不仅对人体健康大有裨益，更是抵御气候变化最有效的方式。”萨利在信中援引了联合国在2010年公布的一份报告内容。

萨利在27岁时曾被医生警告：如果他再摄入动物脂肪，动脉会被堵塞。“我们的个头都非常高大，如果腿部动脉被堵，会造成大麻烦。”萨利说，他的身高达到2.11米。

从那之后，萨利做了大量功课，不再吃那些能堵塞动脉的食品，并成为一名素食者。

“大象为什么是食草动物？这是有原因的。”萨利说。“大猩猩、长颈鹿也都是食草动物，它们体型巨大，根本无法消化掉动物脂肪。”

薩利还坚称，许多非裔美国人的饮食习惯与时代脱节。“因为我不吃腌肉，所以他们让我吃下水类食物。很多人其实最初也不爱吃，但习惯成自然，这是最大的问题。”

萨利还谈到了一部纪录片《健康不可告人的秘密》。它旨在弘扬素食文化，声称正是肉类、鱼类、家禽肉和乳制品导致肥胖，向人体内注入毒素，有可能因此罹患癌症。

“如果你看过那部电影后还在吃肉，那就太蠢了。”萨利说。

去年夏天，国王后卫加勒特·坦普尔和朋友们群聊，希望找个地方吃一顿鸡翅大餐，但他最好的一个朋友选择了退出。

“不，我不会再碰那些东西了。”那位好友发来短信说。

“为什么？”坦普尔问道。

“你看过那部纪录片了吗？我决定以后都不再吃肉了。”朋友说。

坦普尔对自己的饮食一直很小心。但是，放弃鸡翅？对于一个向以营养专家自诩的人来说，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

事实上，他做到了。类似的经历是，坦普尔在五年前就不再吃牛羊肉了，这样感谢雷·阿伦。2012年，坦普尔和球星云集的热火签订了一份训练营合同。为达到主教练斯波尔斯特拉的要求，他多次向雷·阿伦请教。

“那家伙37岁，看上去却像只有27岁，他是如何做到的？”坦普尔问道。

雷·阿伦告诉他要远离肉类。坦普尔很听话，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

坦普尔最终没有进入热火的大名单，但雷·阿伦的建议对他很有帮助。7月24日，他发推说：“推荐大家看一下《健康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部纪录片，会让你们眼界大开的！”

他的推文被11次转发，并得到了40个赞。其中有一条回复是这么写的：“远离生命杀手，素食可以带来健康！”

“天啊，这是真的吗？”坦普尔不断问自己。后来，他对此进行了回复：“如果我们不能相信这样的忠告，还能相信谁？”

现实困境

对于像坦普尔这样的NBA球员来说，这部纪录片可能为他们敲响了警钟，但同时也引来大批医生和营养学家的质疑，认为其中的一些定论并不准确。

玛丽·斯帕诺是一名资深体育营养学家，曾先后为亚特兰大老鹰、亚特兰大勇士（MLB）和亚特兰大猎鹰（NFL）供职。“这部纪录片有太多内容曲解了科学的本质。”她说。

尽管如此，斯帕诺承认曾有很多运动员向她咨询过素食的益处，这是个非常积极的信号。然而过去两年，在纪录片《健康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影响下，素食文化在运动员中间愈发流行起来。

“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斯帕诺说。“这令我感到震惊：哦，我的天，这真是一件大事。”

纪录片导演奇普·安德森说，已有不少朋友开玩笑说，NBA应改名NVA（全国素食协会），因为“有太多球员都变成了素食者。”安德森还建议质疑者们浏览一下他的网站what the health.com，纪录片中所提到的137个事实，在那里都可以找到科学依据。

掘金前锋威尔森·钱德勒已有两年没有吃动物食品了，成为了一名素食者。在经历了一系列严重伤病后，正是这种转型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

他把这归功于好友、来自底特律的前NBA球员克里斯·道格拉斯·罗伯茨，他也是一名素食者。

钱德勒有严格的饮食计划，赛前六小时、三小时及一小时吃什么，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半场休息时，他会吃点儿华夫饼，以保持体内的卡路里热量。

“对运动员来说，这太难了。”钱德勒说，“这毕竟不是食草世界。”

每晚睡觉前，钱德勒需要喝一杯酸樱桃汁，这是一家叫做Orreco的体育公司为他开出的营养配方，他们同时还为小牛队提供类似的服务。

斯帕诺也极力推荐这种酸樱桃汁。认为它有助于球员缓解炎症及身体磨损，但吃素食也能间接达到同样的效果。她认为很多运动员宣扬健康饮食理念，但他们不过是戒掉了垃圾食品，做得还不够。比如说，她建议运动员们不能再喝啤酒或是吃奇多（一种膨化食品）了。

对于欧文和利拉德成为素食者，斯帕诺也有所耳闻，但她并不认为绝大多数NBA球员可以在82场常规赛中彻底摆脱动物食品。

“我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哪位体重超过250磅的球员，单靠素食就能坚持打完整个赛季。”斯帕诺说。“这确实有可能，但需要制订非常周详的计划。”

澳大利亚体育学院的首席营养学家露易丝·伯克相信，素食可以提供一名NBA球员所需的全部营养元素，但繁忙的赛程安排，可能会让人望而却步。

“一般来说，他们想在运动餐桌上选择素食太困难了，因为大部分队友都是杂食动物。”伯克说。“在客场想吃到素食也不容易。有时他们打完一场比赛已是深夜时分，无论下饭馆还是点外卖，都很难找到符合素食营养要求的食物。”

信奉素食信条的球员们，发现他们逐渐缺失了一种可起到激活肌肉效果的亮氨酸，但它只富含在动物蛋白中，比如牛肉、鸡蛋及家禽肉，而在植物蛋白中却没有。但并非没有弥补的办法，伯克提供了一条非常好的建议，即增加一些牛奶和乳制品的摄入量，可满足球员对高质量蛋白质、钙、铁、维生素B-12等元素的需求。

坦普爾和钱德勒均表示，自从他们摒弃了动物食品后，入睡更快，睡眠质量也更高。坦普尔经常因此被取笑，但好在他有一位志同道合的队友——斯卡尔·拉比西埃也是一名素食者。

“我其实很喜欢吃鸡翅，有时也会嘴馋。”坦普尔笑着说。“鸡翅是NBA更衣室里的主食，很多人每周至少吃一次。打客场时，鸡翅更是必不可少的。”

但好在素食带给他的效果非常明显。本赛季至今，坦普尔的场均得分（8.2分）和三分命中数（1.5个）均创下职业生涯新高，他并不打算改变现有的饮食习惯。“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我现在感觉真的很棒。”坦普尔说。

健康时尚

赛后，在客队更衣室里，桌子上摆满了花生酱和果冻三明治。欧文看了看，坚持说他所以改变饮食结构，并非是受到那部纪录片的影响。

“不。”欧文说，“我曾对此进行过研究，我必须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欧文并非是惟一一位远离动物食品的凯尔特人球员。这时候，杰伦·布朗从更衣室的一处角落里站起来，他长这么大从不吃牛羊肉。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年时间里，布朗开启了全素模式，但他发现加州的美食太多，很难坚持下去。21岁的布朗打算到25岁时成为一名纯素食者。

“那是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布朗说。“那种生活方式很健康，会让我在比赛中获益。”

在他说这话时，埃尔·霍福德跑过来，在他耳边大声抗议。“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吃素食可以让球员们在比赛中获益？欧文深信这一点。他是在背靠背第二场拿到35分，而这个问题（背靠背体力不足、发挥不佳）一直困扰着他。比如说，欧文在背靠背第二场的三分命中率仅有32%，远远低于其他时候的42%。

欧文收拾好东西走出更衣室，白色外卖盒里装着一些无肉玉米饼。在波士顿，欧文最喜欢的素食店是Sweet green沙拉连锁店，他在留意还有没有别的好去处，因为在球队餐桌上，总是少不了牛排。

“牛排？不，我不吃那个。”欧文意味深长地说。“它不是纯天然食品，我为什么要吃呢？”

在走到球员通道时，一些玉米卷酱滴到了欧文的白色球鞋上。他笑了，抓起一张纸巾把它擦干净，扔进垃圾桶里。

一切都是干净的，素食主义会成为NBA新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