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拷问我的灵魂（组诗）

包容冰

仰望明月

照过唐宋元明清的月亮

今夜走在我的窗前，仿佛述说往事

多少繁华与萧索都留不住故人

远去的脚步。挨饿的童年在梦中隐约示现

一缕风于场院里打旋，母亲说那是

饿死的鬼魂，变换方式讨要晚餐

清辉的月光洒进窗口

我想起那年晚秋挖当归的情景

父亲背着当归走在我的前面

他的头发比月光还要斑白

今晚的明月，还是那晚的月亮

多年后老屋成了空巢，我在市井的夹缝里

呼气如兰，内心结痂的伤疤隐隐作痛

两鬓被霜雪浸染，俨然像父亲当年一样

仰望明月

父母成了两堆长满杂草的荒冢

沉默片刻，一声长叹

走来走去

走来走去——

一个人戴着孤独的桂冠，历尽

嘈杂与喧哗。那些热烈和激荡

狂奔与豪迈，阅尽人间春色的自满

足以使我犯下弥天大罪

伫立蓝天白云下的高原

草甸辽阔，牛羊悠闲。我的思想

成为一片荒原。当归大面积抽薹

真假难辨的秧子儿瑟缩，不敢供出证据

走来走去——

走丢了儿时的伙伴，走丢了

鸟雀的家园。乡村的炊烟

袅袅淡蓝，傍晚的落霞

收揽了一天无尽的忧郁

送走在劫难逃的厄运

两抔黄土不是先辈真正的归宿

只能说脱下无用的衣衫。权作

儿孙标识的祭奠

走来走去——

四季斑斓的风景

浓缩在一朵雪花里

任寒风飕飕带向远方

拔去你头上的一根白发

凉风吹进窗口

看着我晨昏礼佛诵经

那天就要出发

狼渡灘草原

突然看见 一根扎眼的白发

我伸出忐忑不安的手指

如同拔掉压在你头上的一座大山

在草原上

是你鼓动我找到了遗失的活力

老去的青春

每一根都是苍白的思念

而今，青灯黄卷

我在空门里想你

一一删去多余的浮华

剩下的问候伴我入眠

明天或许远行

像唐僧一样

只带上一个信念

去四方流浪

我已老了

认可了生命流程

我已老了

诸多事物都已原形毕露

我被唯有死亡是平等的谎言

蒙骗了半生

一切都是风景

不被所惑的人

在勘破轮回的路上

知道如何面对南来北往的风

今晚，我写下一首挽歌

交给黑夜

打一个补丁

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

不谙世事

在有限的时光里

活得漏洞百出

我需要打上一个补丁

给生命的伤口

阻止家破人散的结局

此时

不知你是否看见了花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