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77国集团和中国”罗马分部在联合国粮农机构的合作：现状与未来

徐玉波，唐利玥

（中国常驻联合国粮农机构代表处，意大利罗马00144）

0 引言

77国集团(The Group of 77,G77)成立于1964年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是一个旨在加强发展中国家团结与合作，推动发展中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进程的政府间组织。G77成员众多，目前已有133个成员，遍及亚非拉各地区。中国不是G77成员，但一贯支持其正义主张和合理诉求，与其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在经社和粮农领域一般以“G77和中国”(G77&China)的模式表达共同立场。在粮农领域，“G77和中国”罗马分部(G77&China Rome Chapter)秘书处设在联合国粮农组织（以下简称“粮农组织”）罗马总部，在粮农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和国际农发基金框架下商讨有关国际粮农治理的重点议题。“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活动组织较为松散，秘书处力量薄弱，运转经费奇缺。现有中国与“G77和中国”的研究，集中在纽约和日内瓦联合国总部层面，聚焦联合国投票及代表性、气候变化立场和南南合作等几个方面[1-5]，缺少在罗马分部层面，对联合国粮农领域合作的研究。本研究对“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现状、重要性及存在问题进行分析，并对中国加强与其合作提出工作建议。

1 “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现状

1.1 基本情况

“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作为发展中国家政府间协调机制，由发展中国家组成、领导和管理，既独立于联合国粮农组织管理层，又不受发达国家影响，能够根据发展中成员实际需求设定议题和议程，让发展中成员在此平台上充分表述观点，发挥着在发展中成员间协调立场和分享经验的作用。“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在联合国粮农机构平台上，与发达国家组成的经合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谈判磋商，以增强发展中国家谈判能力和全面参与国际治理的能力。

由于部分发展中国家在罗马未设常驻代表，“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成员包括81个成员和中国，并由主席团、全体会议和秘书处3个部分组成。主席团设主席1名，副主席1名，并包括主席团下属的4个区域组（包括亚洲组、非洲组、近东组和拉美及加勒比海组）的主席及副主席。主席任期为1年，下一任主席由现任副主席接任。主席团每个月召开一次会议，确定当月全体会议的议程。全体会议每月召开一次，特殊情况主席可以召集临时会议。在粮农组织领导机构会议中，尤其是大会和理事会这种最高权力机构和权力常设机构会议正式召开前或会议进行中，“G77和中国”罗马分部都会召集会议，形成联合声明，由主席在会上宣读。秘书处设在粮农组织总部，负责协调和组织“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主席团会议、月度例行全体会议和4个下属区域组的会议等。粮农组织为秘书处提供全会的语言同传服务（含中文）、办公室和会议室，秘书处接受粮农组织大会、理事会及礼宾司管理。秘书处秘书现为意大利籍。

1.2 重要性

“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是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粮农治理领域进行政策交流、立场协调、技术合作、知识分享的重要平台，是为了有效应对OECD集团主导国际粮农议程而结成的合作伙伴关系，对于加强发展中国家团结协作，提升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粮农治理中话语权和影响力发挥着重要作用。

1.2.1 联合国粮农领域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公平对话的战略需要 冷战结束之后，国际社会主要矛盾逐渐由美苏对立转化为南北不同发展阶段的矛盾。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发展阶段不同、需求不同，双方在粮农领域所持的立场、关切和要求也不同，这在粮农组织表现尤为突出。在粮农组织讨论的一些技术问题，已受地缘政治和不同阵营影响，存在技术问题政治化的危险倾向。OECD所代表的发达国家在联合国框架内力图主导全球发展议程[6]，在粮农组织也经常抱团，通过手中掌握海量资源和先进技术，推动国际粮农议程转向其关注的贸易、营养、标准制定、性别等，根本不关心该议题对推动发展农业有无帮助。而发展中国家缺少资源，希望发达国家能够公平对待、充分关注、真心帮助他们发展农业。但实际上，由于各种政治和经济，乃至文化和宗教等原因，发达国家经常无视发展中国家实际诉求，在粮农组织领导机构会议上与发展中国家唇枪舌剑，咄咄逼人。

尽管发展中国家成员数量多，在粮农组织票权（一国一票）要大于发达国家，但是由于来自不同区域，发展阶段不一，资源相对匮乏，如果未能形成一致立场，就容易受发达国家的立场左右。“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为发展中国家团结协作、发挥整体作用提供了一个最具包容性和政治影响力的平台。一些不便由单个国家提出的议题和主张，通过“G77和中国”联合声明的形式对外发出，可减少敏感性，提高重要性，受到关注和被接受的可能性大大增强，有助于维护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利益，有助于发展中国家公平合理参与全球粮农治理体系改革，有助于在国际粮农议程和技术标准制定上获得与发达国家相平衡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1.2.2 发展中国家参与联合国粮农领域领导机构席位分配的官方渠道 从治理结构看，“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是发展中国家在联合国粮农组织各领导机构席位分配的最顶层，其下辖亚洲、非洲、近东、拉美及加勒比海等4个区域组的众多发展中国家。各个区域组内友好协商后，将席位推名上报“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由“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统一报给粮农组织或其他相应领导机构，而不能由各区域组越过“G77和中国”直接上报。“G77和中国”和OECD在联合国粮农组织领导机构席位分配上形成了具有实践意义而非成文的规范，遵循相互平衡和公平轮换的非正式谅解。例如在粮农组织，财政委员会主席一般来自“G77和中国”成员，计划委员会的主席一般来自OECD成员，渔业委员会起草委员会的主席由OECD和“G77和中国”成员轮流担任等。

1.2.3 推动发展中国家有效参与全球粮农治理体系改革 在粮农组织大会、理事会、农委、渔委、林委，世界粮食计划署大会、例会、执行局会议，国际农发基金理事会、执董会等粮农机构领导机构会议上，“G77和中国”罗马分部能够推动发展中国家提前讨论并形成一致立场。尽管因为国家众多且来自不同区域，达成共识的难度较大，但是一旦就某个议题达成共识，列入“G77和中国”联合声明，就代表了广大发展中成员的整体利益。在联合国粮农机构特别是一国一票的粮农组织，团结的“G77和中国”的政治影响大于发达国家组成的OECD，票决的胜算也高于发达国家。例如在2018年6月粮农组织理事会期间，各方就规定离职年龄事宜争论不休，最终在“G77和中国”形成了一致意见后，以德国为首的欧盟及其他发达国家方才妥协，最终接受了“G77和中国”的提议。

1.2.4 切实促进发展中国家间南南合作“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更集中、更有针对性地研究发展中成员如何发展的问题，其运行机制较为成熟，全体会议每个月召开一次，提供中文、英文、法文、西文和阿文5种语言的同声传译。例如，秘书处每年都会安排有关南南合作与三方合作的主题讨论，邀请联合国粮农三机构管理层发表主旨演讲，播放发展中成员农业发展与国际合作的视频宣传片，并就发展中国家普遍关注的问题进行磋商，这些工作促进了粮农领域的知识分享和经验交流，有利于加强发展中成员本国的农业发展。随着中国、印度、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经济实力的全球崛起，发展中国家对于南南合作推动本国农业发展的心理预期显著上升。“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是全球农业多边南南合作的大本营，南南合作是其优先关注重点之一，没有哪个机构比“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更为重视农业南南合作。

1.3 困难和挑战

尽管“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工作如此重要，但由于缺乏资源和融资手段，其正面临着严重的财务困境。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并没有真正认识到该平台的重要性，以致其潜力远没有被发掘。成员国参加“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全体会议的积极性不高，每次开会仅有四五十个左右的国家到场，发言除了中国、巴西、埃及、伊朗等少数成员相对积极外，缺乏有效互动。

1.3.1 缺少经费和筹资难 筹资难是“G77和中国”罗马分部面临的最大问题，很多成员不及时缴纳分摊会费，导致罗马分部秘书处难以正常运转，甚至秘书处1名工作人员的工资都无法保障。罗马分部秘书处的运转资金曾经依靠德国和意大利等少数发达国家提供的信托基金来维持，这也是现任秘书由意大利人担任的缘由。在每个月的全体会议上，在任“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主席都会呼吁成员国及时足额缴纳会费，不要因为拖欠会费而影响秘书处的正常工作。

1.3.2 缺少人才和协调难 目前，“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仅有一位工作人员（顾问岗，非正式职员），且无工作团队，其不仅负责“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会务工作，同时还要承担亚洲组、非洲组、拉加组和近东组4个区域组的会务工作，工作量大，而配备的秘书人员难以有建设性地承担秘书长的角色。例如，2018年7月粮农组织渔业委员会全体会议开始后，“G77和中国”未能及时提供参加起草委员会名单和起草委主席人选。而秘书本人也对自己的工作量如此之大、身份之低和项目资金如此匮乏表示非常为难。

1.3.3 缺少项目和支撑难 要增强“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工作效率，需要以项目为支撑。但自2015年“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为保持发展中国家议事机构的独立性而中止发达国家对其信托基金项目捐款后，其财务困难日益加剧，同时亦没有其他到位的项目资金，且粮农组织拒绝从其核心预算中予以支持，导致“G77和中国”罗马分部难以给成员国带来实实在在的获得感。

2 中国与G77在联合国粮农机构的合作现状

中国在粮农领域和G77长期保持着较好的合作关系，属于具有战略性、建设性的伙伴关系。中国定期参加“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全体会议，中文是全体会议的工作语言。对外发表联合声明都冠以“G77和中国”之名，既为77国集团增添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也成为了中国在多边粮农领域争取发展伙伴和立场支持的重要平台和抓手。合作情况主要包括以下4个方面。

2.1 中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拥有坚实的合作基础和广泛的合作共识，与“G77和中国”罗马分部长期保持友好合作关系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是G77最为坚定的合作伙伴。客观上讲，中国确实要比大多数发展中成员富裕，农业竞争力也更强，但是中国从未以合作之名，行抢占他国农产品市场、挤压他国农业发展空间之实，去实现本国利益的最大化。中国作为快速发展的发展中新兴经济体，逐年扩大对外开放水平和对内改革力度，倡导扩大市场准入和多边贸易体制，营造积极鼓励引进外资的政策环境，为其他发展中国家引入外资树立了良好榜样，提供了模式借鉴。中国也从未担心国际合作导致技术外流让别的国家免费搭便车，而是真心实意地去帮助其他发展中国家提高技术能力，鼓励搭中国发展的快车。

2.2 中国借助“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平台积极宣传中国主张和中国智慧，提升中国在发展中国家的影响力和领导力

推动“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定期组织中方关注的议题进行研讨交流，通过代表处大使、参赞做关于南南合作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系统等方面的主旨演讲，正确解读和宣传推广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和乡村振兴战略，推动中国在发展中国家影响力和领导力的提升。这也为发展中国家就南南合作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系统等议题表达集体关注、联合发声、一致行动奠定了重要基础，有效推动这些工作在联合国粮农机构中实现主流化，并列入重点工作和优先领域。

2.3 “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积极支持中方有关南南合作的主张，推动联合国粮农机构更加重视南南合作

尽管中国是联合国粮农机构资助南南合作经费最多的国家，但是资金规模难以与南北合作相比。在联合国粮农机构，世界粮食计划署和国际农发基金尚未成立专门的南南合作机构，粮农组织在2016年年底的改革中，曾提出从“南南合作与资源筹措司”的部门名称中去除南南合作，并将其并入“伙伴关系与能力建设司”，在司局层面不体现南南合作的字样。中方对此高度关注，也多次找粮农组织协商，但进展并不理想。在无法协商一致的情况下，中方力推将关注写入成为“G77和中国”联合声明，成功将中方关注转化为“G77和中国”的集体关注。以此为依据，与粮农组织管理层及发达国家经过多轮较量，最终成功推动“伙伴关系和南南合作司”的成立。保证了在粮农组织机构改革进程中南南合作队伍不散、工作不断、力度不减，而且使得粮农组织的南南合作工作在整个联合国系统中位于前列。

2.4 中国积极履行会费缴纳义务，并探索资助“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的可能途径

中国坚持按照传统会费分摊做法按时足额缴纳会费。中国作为负责任、有担当的经济体，也在想办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解决“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供资问题。当然，中国供资与否既不应成为其他成员国不缴纳会费的条件和依据，也不能剥夺其他国家缴纳会费的权利和义务，更不能因此改变各区域组内的会费分摊比例和做法。中国资金要调动成员国积极性，实现众人拾柴火焰高，而不是造成资金的挤出效应，愈加打击发展中国家参与“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积极性。

2.5 受“G77和中国”罗马分部资金之困，该平台对中国支持翘首以盼

项目和资金是无法拒绝的指挥棒，发达国家正是利用项目和资金，不断绑架和约束联合国粮农机构管理层，让其成为实现OECD战略意图的代言人。OECD资助的活动层出不穷，各种出版物林林总总，但表面文章居多，缺乏实质性支持发展中国家提高粮农产品综合生产能力的有效举措。因此，G77的大多数成员对中国加大对其支持翘首以盼，甚至是望眼欲穿。2017年时任“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主席委内瑞拉大使曾在全体会议上提出对中国南南合作信托基金支持秘书处工作寄予厚望。2018年现任“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主席埃及大使在全体会议上用中文表示：“中国，我们爱你。”面对历任主席所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殷切期望，应予以积极回应并言出必行，用行动将中国与G77在粮农领域的合作潜力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合作成果。

3 工作建议

综观国际形势，和平与发展仍然是世界的主流，但其也面临后真相政治、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移民问题、气候变化等多重挑战。在世界粮农领域，饥饿和营养不良问题、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问题、农业可持续发展问题等远未解决，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任重道远，时不我待。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解决和应对发展中遇到的困难与挑战以实现共同发展，有利于世界和平与稳定，能够造福于世界人民，符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方向。应以新时代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外交思想为最高指引，始终与发展中国家站在一起，想在一起，干在一起，积极承担大国责任和担当，在联合国粮农机构平台上有力加强与“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的合作。现提出以下工作建议。

3.1 资金支持

为提高工作的实效性，建议争取从现有资金渠道切块支持“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目前“G77和中国”罗马分部面临着资金困难从长远看是短期的，未来只要能够调动好成员国的积极性，让中等收入发展中国家积极做出贡献，就能够让“G77和中国”罗马分部渡过难关。因此，现在注入资金能够充分体现中国真心实意帮助发展中国家，实属雪中送炭，发挥中国历史性贡献。同时，这种注资既能让南南合作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系统等中方关注得到更多支持，又能推进中国农业“走出去”战略、“一带一路”倡议和乡村振兴战略广为宣传。因此，现在是向“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供资的历史机遇期。在不改变会费分摊比例的前提下，采用信托基金方式弥补“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的现有项目资金缺口，保障其正常运转并有能力开展项目活动，调动成员国积极性和参与度。

3.2 人力资源

建议选派合适人选以加强“G77和中国”罗马分部秘书处能力建设，提高工作效率。选派善于同发展中国家打交道经验人员作为项目协调员，能够与现有秘书人员在良好互动基础上，加强组织协调和资源筹措，推动项目实施效果的最大化。据FAO人事部门介绍，罗马分部秘书处鼎盛时期有3名顾问充当秘书，后由于经费紧张而压缩为1名顾问。与粮农组织有关部门协商，充实和加强罗马分部秘书处的人员力量，包括争取设立高级专业岗位的可行性，同时为这名高级专业职员配备必要的助手以形成工作团队。

3.3 项目设计

建议侧重做好“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众多成员的外交使节工作。目前存在的一个问题是，一些中方关注在实地一级做得很好，受到粮农组织项目部门和东道国的欢迎和好评，但在粮农组织的理事会上声音很小，既很少听粮农组织管理层讲，也很少听那些受援国讲。为解决这一问题，建议在项目设计时区别于一般的国别项目和全球项目，侧重做好“G77和中国”罗马分部众多成员的外交使节工作。邀请他们到中国走访考察，让他们学习中国农业先进实用技术和支农惠农政策，既能促使他们在粮农机构会议上发声支持中国，又能在实地走访中探寻进一步加强合作的潜力和商机。在项目安排上，要注意结合非洲、亚洲、近东和拉加4个区域的区域倡议，包括非洲“致力于2025年消除饥饿”倡议、亚洲及太平洋“零饥饿挑战”倡议、拉加“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免于饥饿计划”倡议和近东的“解决缺水举措”倡议等。

3.4 时间节点

建议适时释放积极信号，为推动发展中国家按期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贡献中国力量。粮农领域发展落后的主要是发展中国家，饥饿人口绝大多数存在于发展中国家的农村地区。如何实现发展中国家农业发展、乡村振兴和农民致富，是与“G77和中国”罗马分部合作的重要主题。建议积极推进项目设计和报批程序，做好对内协调和对外谈判工作，抓住合作发展的重要时间节点，适时签署合作文件，投入信托基金，推动实现双方合作效果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