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梅
【摘 要】冰心、庐隐同为“五四”时期著名的女作家,也同是文学研究会的成员,但庐隐善写两性之爱,风格焦虑奔放;冰心则重点表现母爱,自然和童真,风格温婉节制,二人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补充,形成“五四”文坛上瑰丽的两极。本文重点就二人二三十年代的小说创作来比较她们审美追求的差异。
【关键词】冰心 庐隐 二三十年代 小说创作 审美追求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17.24.041
冰心、庐隐是“五四”时期文学研究会的两位女性作家,在当时都很有名气。但后來冰心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庐隐则渐渐被遗忘。作为“五四”时期的作家,庐隐以她特有的焦虑奔放的风格为文坛注入一股新鲜、活跃的血液,她的小说即使是在当代也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那种普遍的人生的苦闷谁不曾尝之一二?这是我将她与冰心比较的一个原因。我想唤醒人们对这位女作家的记忆。另一个写作动机是冰心,庐隐作品风格迥异,而写作内容综合起来几乎完整地表现了人类的主要情感。我便从二人二三十年代的小说分析入手,比较她们审美追求的差异,希望会有些许用处。
童庆炳先生曾写到“文学作为认识活动,以内在尺度创造艺术真实,要义是求‘真,体现为‘历史理性。作为审美活动,文学创作情感地评价对象,核心是尚‘善,体现为‘人文关怀。最终,文学创造还要按照美的规律进行形式创造,为情感评价所把握的艺术真实‘造形,使之成为艺术文体,境界呈‘美,体现为‘文体升华”。由此可见,“真”、“善”、“美”即是文学创造的审美价值追求的内涵,小说作为文学创造的一种实践当然也不例外。但由于作家本人性情、所处环境、世界观、人生观以及作品本身创作规律的内在要求等的差异,形成了不同作家不同的审美追求内核。“美”属形式创造,在上面已论述过,现从“真”与“善”来论述二者的审美追求内核的不同。
一、“真”——慈母繁星话童趣,性爱友情论苦闷
冰心小说中所呈现出的艺术真实是一种隐藏于生活真实之中的理想的真实。《超人》主人公何彬是一个独来独往、冷漠孤幽的人,信奉尼采的“怜悯和爱都是恶”,是一个不食人间冷暖的“超人”。厨房里跑街的孩子禄儿每晚的呻吟扰乱了他夜的宁静,于是他拿一张钞票让禄儿治腿。伤愈后的禄儿向他致谢,并写了封信给他,其中“我的母亲和先生的母亲是好朋友”,“先生必要收母亲的朋友的儿子的东西”深深震撼了他,他内心的冰凌开始融化了。其实,当他最初给禄儿钱的时候仅仅是要停止他的呻吟而使自己获得宁静。但禄儿用“母爱”这种普天下最伟大的爱驱散了他心头的黑暗。这样构造小说,无疑是出于冰心母爱理想的追求,她将这种理想实现在两个“母亲的儿子”身上,让“超人”最终成为有真情的活生生的人。在冰心看来,阔大、静谧的大自然最懂得也最适于表现母爱与童真。《超人》中三次提到“慈爱的母亲,天上的繁星,院子里的花”,而何彬最后送给禄儿的一篮金黄色的花儿正是“用一缕柔丝,将泪珠儿穿起,系在弦月的两端,摘下满天的星儿来盛在弦月的圆凹里”的自然与爱完美融合的结晶。
如果说冰心是用一颗平静善良的心在感受母爱童真与自然,庐隐则是用一颗跳跃忧虑的心去审视两性之爱和友情的。
《前尘》通过伊的回忆,展示了时间和爱情对人的消磨。伊的爱情几经波折,最后终于走入婚姻的殿堂。婚后她又感到很多压力,表兄认为女孩子没有必要读书,学学煮饭和保育婴儿便足够了。但她的朋友曾勉励她“朋友呵!你是人间的奋斗者。万望不要使我失望,使你含苞未放的红花萎落”!人生处处充满愁闷,争取爱情艰难,经营婚姻同样不易,而如何保持女子独立人格则更是她所面临的艰巨任务。她的苦闷,是“五四”时期一代女子所共有的真实的苦闷。
冰心小说的艺术真实主要通过对母爱、自然和童真的讴歌而实现,庐隐则着重描写两性之爱的苦闷和友情所带来的焦虑,前者给人以理想的美,让人憧憬美好人性;后者给人以现世的痛,使人深思现实人生。二者从相对而互补的两面让读者感受到切实的“真”。
二、“善”——以善写善终求善,不善求善亦成善
冰心小说中所洋溢的人文关怀是她的“爱的哲学”,她用善良宽容的眼光看世界、写生活。《超人》中的何彬因为禄儿的真情而改变,《爱的实现》中诗人静伯只有当看到那两个纯真可人的孩子时才有创作灵感,《鱼儿》中的“我”听到海兵的诉述,对两边打仗很是不解,既是两边都受苦,又为何要打呢?以孩童的视角表达一种大爱。
冰心的笔在用善诉述着善,以爱描摹着爱。而庐隐则更多的是用不善追求着善,用哀怨向往着人性人生的美好。她的几乎所有小说都是用低沉哀婉的调子谱成的,溢满了浓浓的哀愁和苦闷。
小说《胜利以后》大部分由沁芝给琼芳的信构成。在信中沁芝表达了她对“胜利以后”的质疑。当年她们都是积极追求自由爱情,而当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摆在她们面前的又是极为艰难的人生。冷岫是个大胆追求自由爱情的新式女子,但她最终为了爱情坠入旧式婚姻的漩涡,与文仲和他乡下的妻子过着三个人的婚姻生活,这也是她奋斗的胜利以后,而这又算是什么胜利?庐隐正是通过埋怨、发牢骚的方式,大胆揭露社会对进步青年女子的戕害。
冰心是以平静恬美的情绪来表现她对人生美的领悟,庐隐则用哀怨愤懑的笔调怒斥人生的丑恶,尽管表现方式不同,但她们所向往的同是人性的美好和友善。
冰心小说温婉节制,仿佛一片静谧的星空,闪烁着光亮、编织着美丽。庐隐的小说感情奔放而情绪哀怨,就像奔腾于两山之间的江水时时伴着两岸哀猿的啼鸣。冰心小说是用爱编织的童话,庐隐小说则是用怨酿成的苦酒,一个沉湎于母爱、自然、童真的美好,一个挣扎在友情、爱情的泥沼中。读冰心的小说像是品一杯清茶沁人心脾,看庐隐小说则更像是阴天徘徊在一个黑屋子里,令人压抑愁苦。一个让人欢欣鼓舞,满心甜美,一个令人哀叹感慨,审视自我人生;一个给人以理想的指引,一个给人以现实的思索;一个让人学会欣赏,一个使人懂得生活。
参考文献
[1]中国现代文学馆.中国现代文学百部——冰心[M].庐隐[M].北京:华夏出版社.1—200.1—388.
[2]刘勇,邹红.中国现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139—142.148—14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