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罗马（组诗）

曹谁

大悲舞

你站在舞台的中央

他们都在推你走向悲伤

有的人在幕后伴乐

有的人站在你身后随哀乐一齐摇摆

站在舞台中央痛哭的只有你一个人

大舞台在亚欧大陆地中部

你站在帕米尔之巅痛哭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亚细亚人在为你奏哀乐

欧罗巴人在随音乐摇摆

唯有你一个人站在那里痛不欲生

你是世界中一个最普通的人

所有的人仍不会放过你

他们为你歌舞

一齐助你悲伤

直到你绝望

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就会一哄而散

去为下一个人哀歌

巴比伦：罗马和长安都陷落

蛮人从亚欧大陆深处来了

西哥特和东哥特来了

汪达尔和伦巴第来了

匈人最后将罗马攻陷

罗马人四散逃亡

蛮人从亚欧大陆深处来了

匈奴和鲜卑来了

羯人和羌人来了

氐人最后将长安攻陷

大汉人四散逃亡

我们居住在美索不达米亚

巴比伦并不安全

波斯人将我们覆盖

阿拉伯将我们同化

奥斯曼将我们淹没

泥版上的楔形文字已不认识

我们在巴格达怅望星空

无法回想起人类的故乡巴比伦

大门从东方和西方中间打开

我们从黑暗中打开黑色的大门

从东方和西方中间

大光明射进来

我们进入大门

左边是亚细亚，右边是欧罗巴

白色的大鸟从我们头顶飞过

大帷幕落下来

从长安到罗马

从日出到日落

我们是该坐下来谈的时候

秘星

我把自己埋在落叶中

青草从我的身下长起

扑棱棱飞过天空的是乌鸦还是喜鹊？

我在寒夜中来回走动

仰头看着莫测的天空

闪闪的星星在诉说什么？

我躺倒在大地闭上眼睛

树叶落在脸上

星星落在心中

我就在此时安静下来

帕米尔堡新娘

昨天我们没有相遇，我们不必管

明天我们不会相遇，我们不必管

今天我们在此相会，我们一起入洞房

我们坐在帕米尔堡的两翼相遇

我出将入相，你红袖添香

昨天和明天都不见，我们只在今天相守

我从帕米尔堡离开你根本不知

昨天和明天我们都不见，只在今天

你在昨天和明天都在跟人拜堂

我从帕米尔堡离开，我的心却永远留下

亞细亚和欧罗巴间是空荡荡的顿河

双头巨鹰升起

亚细亚和欧罗巴裂开

斯基泰人说：顿河！

自由的斯基泰人在亚欧大陆草原带上漫游

他们不断被文明人驱赶

从亚欧大陆草原带的边缘越过一重重山脉

最后的自由人哥萨克一直退到顿河岛上 的土坡

他们用石灰岩块筑起堡垒抵抗

直到武士的头顶长满艾蒿

文明人史书中只有一个词语：Saka

文明人将小教堂插在顿河上

街道上飘满胜利的旗帜

孩子们通过小门从两面走到顿河边

我们乘坐顿河的波纹向前

头顶长满杂草的斯基泰骷髅在我们脚下 低声说：

前面是黑色的大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