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中的谓词单位

杜玫锦

摘 要：玛丽-克劳德·洛姆是术语学魁北克学派的代表人物。她发现对专业语料库的使用使人们认识到谓词单位（动词、形容词和许多名词）在专业知识表达和组织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但是术语学中用以描写术语的传统模型已不足以充分展示谓词单位的属性。洛姆在本文中回顾了术语学的相关论著，探讨了它们如何揭示谓词术语在专业知识表达中的作用，设计了适于描写和表征谓词术语的方法。

关键词：谓词单位，术语，动词，论元结构，词汇关系

中图分类号：N04；H083 文献标识码： 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7.06.006

Abstract：MarieClaude LHomme is a leading figure in the Quebec school of Terminology. She foundthat the use of specialized corpora leads to a recognition of the key role predicative units （verbs， adjectives and many nouns） playing in the expression and organization of specialized knowledge. However， the models traditionally used in terminology doesnt lend itself to capturing the properties of predicative units adequately. In this excerpt， she reviews a selection of works in the area and discusses how they aim at unveiling the contribution of predicative terms to the expression of specialized knowledge， and combines with a proper way to describe and represent predicative lexical units.

Keywords： predicative lexical unit， terminology， verb， argument structure， lexical relation

引 言

瑪丽-克劳德·洛姆（MarieClaude LHomme）教授是术语学魁北克学派的权威专家，她参与开创的术语学词汇语义视角在当代术语学研究中影响深远。洛姆教授曾长期担任蒙特利尔大学Observatoire de linguistique SensTexte（OLST）主任，现为语言与翻译系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她指出，术语学家早就认识到“结构”是术语描写的内在组成部分。通常把专业领域的知识结构作为研究焦点，认为术语与该结构的组织方式密切相关。然而，如果在分析术语之前就界定好知识结构，或者将其视为参照点，其他一切都必须与之关联，那么术语学家可能错失有助于表征知识的重要语言表达。她认为，只有在对术语（包括谓词术语）进行细致分析后，才能发现其中的部分知识结构。以下将在第一和第二部分进行更详细的讨论。

洛姆发现，越来越多的术语学家认识到谓词单位（动词、形容词和许多名词）在专业知识传播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提出能够将谓词单位考虑在内的模型和方法。在词汇语义学、自然语言处理等领域，已有不同的项目[例如，框架网（FrameNet 2014）[1]；命题库（PropBank 2014）[2]；动词词库（VerbNet 2014）[3]]重点研究了谓词单位。奇怪的是，术语学中谓词单位仍未得到充分研究。洛姆在下文解释了术语学家为何直到现在才开始关注谓词单位。

一 “知识”范式

洛姆用图1展示了专业领域（如自行车）中的知识结构（此处指知识本体）。

图1把表征自行车部件的知识项（“概念”或“类型”）组成一个层级结构。[注：这种类型的知识结构及其定义方式远不止这些：属性可能与每个种类相关联；某些情况下，会给出不同类型的定义。专家必须确定某一领域中用以组织知识项的标准（例如，在自行车示例中，可以选择其他组织原则），并达成一致看法。只有达成一致意见，这类表征才可行[4]。]知识本体关注自行车部件，却没有反映自行车类型等重要概念。但无论关注的是部件还是类型，处理的都是实体，这与许多知识本体或其他类型的知识表征一样。洛姆指出，骑行运动领域不仅是实体的集合，还缺失同样重要的其他概念。她认为所选的示例虽然简单，但仍能代表构建知识结构时遵循的思维模式。

洛姆教授认为，就组织专业领域的知识而言，这种工作可为概念区分提供参考，但是仅仅考虑了传达知识的部分必要条件。在图1中，能够发现“车轮”和“自行车”之间的关系，但却无法获知如何表达车轮安装或车轮、自行车的具体功能。此外，在定义概念之后才考虑该领域的词项，常常把后者视为附在知识结构上的标签。在自行车示例中，概念标签是次要的，一些标签甚至与实际术语不对应，如“车轮-组件”（WheelAssy）[注：可从专家使用过的标签列表中选择语言标签（在某些知识本体中，使用唯一的术语明确无误地表征知识项）]。其目的是表征概念（必要时才列出语言表达）。

洛姆把这些方法称为“知识驱动方法”，对其表征知识的方式提出了一些质疑[注：其他语言方面的影响见洛姆（LHomme 2014）[5]]：

因把实体作为焦点，常常只使用名词。即使涉及活动类概念（语言上由名词或动词表达），仍然首选名词。虽然很容易想到与自行车相关的活动[“骑自行车”（cycling），“骑行”（riding），“变速”（shifting speeds）等]甚至属性，但将其纳入图1所示的知识结构中并非易事。

即使知识结构包含其他类型的概念（过程、事件和属性），却忽略了表征这些概念的词汇单位的本质特征，即它们需要论元这一事实[例如，X“骑”Y（X rides Y），Y“骑车”（Y cycles），X“改变”Y（X shifts Y）]。

洛姆指出，术语学家在专业词典中下定义时虽然使用不太严格的方法，但是仍然以前述的思维方法为指导。她举例说，一个关于自行车的小型词典《骑单车》（ vos vélos）[6]中有与以下术语：自行车类型[“城市自行车”（city bicycle）、“电动自行车”（electric bicycle）]；自行车零件[“后轮”（back wheel）、“刹车线”（cable）]；配件[“电机”（dynamo）、“挡泥板”（fender）]；工具以及维修和维护设备[“锉刀”（file）、“补胶”（patch）]和基础设施[“自行车道”（bike route）、“铺面路肩”（paved shoulder）]。所有词目都是名词术语。虽然小部分词目表达活动[例如，“双向骑行”（twoway cycling）]，但词典对它们的处理与对其他指称实体的词汇完全一样。

二 术语中的谓词单位

洛姆使用软件TermoStat[7]从约150 000词的自行车骑行语料库提取术语。在前50个专业性最强的词项中，8个是动词（其中一个动词排在第三位），2个是形容词。洛姆认为，其中的某些词不能算作骑行术语，但是又難以把“骑车”（cycle）、“骑”（ride）或“刹车”（brake）排除在外（特别是当这些词的名词形式已经被确定为术语时）。此外，4个名词指称活动，因而可确定为谓词单位[例如，“调试”（adjustment）、“骑行”（cycling）、“骑”（ride）、“比赛”（race）]。另外8个虽然指称实体，但仍具备真正的谓词特性[例如，“交叉口”（intersection），“骑手”（rider）][注：其他某些词语可以看作是谓词单位，例如，x的框架（frame of x）、x的握把（lever of x）等，但是此处仅做粗略统计，并未将其考虑在内]。她指出，如果采用前述知识驱动方法，半数以上本可被视为骑行术语的词语，要么被忽略，要么不能完全展示其语义属性。

洛姆认为谓词单位不仅在知识传播中不可或缺，而且是知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前述知识本体类结构（及类似结构）却不太适用于表征谓词单位。她将在下文提及其他需要（和已经）设计的方法。

1.谓词单位何时成为术语

她指出，术语学家几十年前还坚持认为，非名词术语只有存在相应的名词时，术语学才予以考虑[注：雷伊（Rey）[8]也持同样观点]。即使从最近的研究中[例如，洛伦特（Lorente）[9]]也能发现类似想法。

术语词典中的概念普遍由名词表达；语言上表现为形容词和动词的专业概念，却往往只收录与其对应的名词，一些理论家甚至否认形容词和动词概念的存在[注：萨捷耳（Sager）[10]，58页]。

动词“刹车”（brake）和“骑自行车”（cycle）与名词相关，因而把它们确定为术语。洛姆认为，就语言表达看，很难说所有名词都优先于其他词性：基于动词“骑”（ride）含义对名词“骑行”（ride）和“骑手”（rider）进行定义。“骑行运动”（cycling）和“进行比赛”（race）也存在同样情况：依据动词“骑自行车”（cycle）的含义对“骑行运动”（cycling）进行释义；名词“比赛”（race）的含义则以动词“比赛”（race）的含义为基础。

她认为从直觉上难以否认谓词单位发挥的重要作用，包括与名词术语无关的谓词单位。如前所述，语料库数据可证实这一点。在从骑行语料库提取的候选术语（candidate terms）中，我们注意到了一些动词所引起的问题。其他很多知识领域也有类似的例子：“配置”（configure）、“开发”（develop）、“编写”（write）（计算机）；“编码”（code）、“复制”（replicate）、“合成”（synthetize）（遗传学）；“污染”（pollute）、“回收”（recycle）、“升温”（warm）（环境）。某些形容词含义同样专业：“动态的”（dynamic）、“静态的”（static）、“虚拟的”（virtual）（计算机）；“清洁的”（clean）、“绿色的”（green）、“可持续的”（sustainable）（环境）。

许多学者都指出了这一点（他们讨论了动词在术语学中的重要性，但没有给予其他词性以同样关注）：孔达米纳（Condamines）的研究涉及银行业[11]，洛姆涉及计算机应用领域[12]，勒拉（Lerat）涉及法律领域[13]，洛伦特则涉及多个专业领域[9]（详见洛姆[14]）。在专业文本中可找到如下三类动词：（1）专业动词（为某领域特有）；（2）在该领域中获得新意义的动词[注：某些情况下，虽然某些意义在专业领域中被视为新意义，但是在词典学家或语言学家眼中与该词项已记录的意义并无实质不同。该现象被克鲁斯（Cruse）[15]称为微观义项或次义项。]；（3）通用动词（可进一步分为连接动词[13]和论述动词[9]）。洛姆认为第一类和第二类动词是潜在的术语。

洛姆主张术语学家判定一个词是否作为术语的方法（即通过确定其在该领域特有的知识结构中的位置）对动词或形容词等词性并不适用。除了洛姆[12]和洛伦特[9]，鲜有研究对挑选非实体术语提供指导标准。洛姆[12]给出了两个标准（虽针对动词，但对其他谓词单位也适用）[12]：

（1）在专业语料库中，如果动词的行动元（如论元）被确定为术语，那么该动词可能是术语。例如，“骑”（ride）（X骑Y[X rides Y]）在骑行领域中可能是术语，因为X在语言中将由“骑车者”（cyclist）或“骑手”（rider）（或具体名称）等术语体现，Y也将表现为“摩托车”（bike）、“自行车”（bicycle）（及具体类型的自行车或品牌）的术语。

（2）如果動词与确定为术语的词汇单位在形态上和语义上相关，那么该动词自身便是术语。例如，如果把名词“刹车”（brake）定义为术语，则动词“刹车”（brake）也是术语。

2.表征谓词单位

洛姆指出，应该使用与判定其他类型术语不同的标准，把谓词单位确定为术语，而且必须描写这些术语，以充分展示其含义。研究者为此设计了多种方法，但是似乎都认为理想的谓词表征应该解释谓词单位在专业领域中的含义。她指出，这里虽然关注的是动词，但相关讨论也适用于其他谓词单位。

例如，假设“骑行”（ride）有两个论元（x，y），可使用对象类（classes dobjets）[13]、专业特有的语义类别[16-17]、框架元素标注[18]、语义角色[19]对其表征。[注：理论视角不同，论元结构的定义（即论元数量；论元的确定与附加语；论元的性质）也大相径庭。在术语学中，通常是从抽象和语义层面上定义论元（即对理解谓词单位含义至关重要的参与者）。这不同于基于句法的理论视角。当然，如本文所示，语义和句法之间存在一种联系。但是，论元在语义层面是强制性的，特定情况下在句法上得以实现（如动词的名词化就是如此）。]表1给出的示例均是典型术语（即能够代表对某论元所预测词项的术语）。[注：就这种方法而言，洛姆假定，无论谓词单位在其他领域或情形中如何使用，都是可定义的。例如，在骑行运动中对“骑”（ride）的论元的确定是有效的，但是对通用意义上的“骑”（ride）而言则是无效的。这同样适用于“影响”（impact）（含动词和名词词性）和“效应”（effect）。]计算机应用和环境等专业领域也提供了例子。

三 结 语

洛姆在本文重点强调了“结构”这一概念在术语学中及知识理解方面的重要作用，主张借助知识本体或其他类型知识库展示或表征术语概念，认为这是术语工作的重要部分。她指出，遗憾的是，目前为止所进行的大部分研究，都只重视那些仅考虑实体概念及间接指称它们的术语的表征方法。然而，为了传达文本知识，其他类型的词汇单位也是必要的，从骑行运动专业领域提取的术语证实了这一点。

洛姆认为，谓词单位是知识传播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在术语描述中必须予以体现。事实上，尽管它们很重要，但是为指称实体术语设计的工具不能精确地描述它们。只有确定其论元结构（如具体说明体现论元的词汇单位），才能展示其专业性质。

此文编译自“Predicative Lexical Units in Terminology”by MarieClaude LHomme.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66140533_Predicative_Lexical_Units_in_Termin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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