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与“服育”， 离我们有多远？

桩子

服育，可以理解为关于衣服的教育。服育教会孩子的不仅仅是根据天气条件如何选择衣物，以及该怎么去穿戴搭配这些衣物等穿衣技巧方面的知识，它还告知孩子们服装的社会性，服装的健康与安全，服装和环境的关系等等。通过让孩子们亲自观察和体验一件衣服从原料、缝制、穿着、再利用直到最后的废弃等一系列过程，了解一件衣服的一生，进而来感受衣服背后的文化意蕴和诸多功能。

毋庸置疑，服育不仅能体现人们对一衣一物的珍视，对文化的认真，对生活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它能培养孩子独立思考的能力。在这样的教育里，孩子们更可能培养成为有思想、有主见、有尊严、有态度的人。而这些，正是我们的孩子尚待加强和提高的。所以，积极吸收和借鉴国外服育理念和经验，强化校服的育人功能，在当前我国的中小学义务教育阶段，就显得尤为重要和迫在眉睫。

校服，是一种重要的育人资源

校服是一种重要的育人资源，具有很好的育人功能，这是我国中小学推行校服政策的内在动因。

改革开放后，原国家教委从1991年4月开始，选取南京、大连、沙市等城市为穿着统一校服的试点，进行为期两年的实践和调研，取得良好的成效。1993年4月 ，原国家教委专门发布《关于加强城市中小学生穿学生装（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明确指出：“实行城市中小学生穿学生装 （校服），是为了加强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增强学生的集体荣誉感 ，贯彻中小学生的日常行为规范，优化育人环境，加强学校常规管理，有利于全社会对学生身心健康的保护与监督，对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和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2015年6月，教育部、工商总局、质检总局、国家标准委等四部委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小学生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见》中进一步强调指出：校服质量关系学生的健康成长，校服款式影响学生的形象和气质养成，优质、合体、美观、舒适的校服是培育校园文化的重要载体，是培养团队意识、传播平等精神的有效方式，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积极探索。由此可见，保障广大中小学生身心健康成长，强化校服的育人功能，是我国推行校服的根本出发点和主要动因。

“从教育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校服的育人功能主要分两个方面。其一，是显性的育人功能；其二，是隐性的育人功能。隐性的育人功能是指，校服作为统一的学生服装，是一种直观的校园物质文化，它可以很好地彰显和诠释校园文化，进而将无形的价值观念、教育理念、地域特色文化等以可见的物质形态展现出来，并与校园里的其他物质文化形式相互结合，形成一个独具特色的教育磁场，通过视觉、触觉等感官刺激，将其所蕴含的道德观念、文化内涵、价值观等内化为学校育人的精神食粮，进而对学生进行引导和熏陶，这就是校服的隐性育人功能。”

谈及校服的育人功能，山东大学威海分校教育心理学博士杨海燕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分析：校服的隐性教育功能是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学校及家长更注重的是校服的显性育人功能。他们觉得校服既是校园文化的载体，同时也是校园文化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能够丰富和完善校园文化，对促进学校特色发展和德育品牌建设有很好的促进作用。整齐划一的校服，不仅可以美化校园风貌，优化育人环境，也能很直观地将本校学生和其他外来人员区分开来，便于学校管理，也能确保校园安全。另外，校服还能满足青少年学生的心理归属感，增强师生之间的团结友爱，增强集体荣誉感。心理需求得到满足以后更有利于学生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学校的学习活动中，最终对实现其个人理想和人生目标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通常我们觉得服装是一个人体外的存在，其实不然，服装是一种表达，人与服装是一个共同的生命体。校服作为一种极具代表性的符号，它不仅有助于青少年学生进行角色定位，具有良好的育人功能。同时，校服是文化、教育、历史的缩影，它的变迁也可以窥视社会和文化的面貌。所以说，校服的社会意义和育人功用应该得到很好的重视和加强。”杨海燕博士最后强调说。

功能异化，校服成了“统一”和“规范”的管理工具

校服功能的异化主要是指，校服的育人功能逐渐转变为学校的一种训诫工具，一种为了“统一”和“规范”管理的工具。

“我们学校对于学生穿不穿校服、穿什么样的校服都有严格的规定，而且已经列入《校园管理条例》，有明确的惩罚标准。基本上学生走进校园就必须得穿校服，一次不穿规定上是要扣学生个人5分、班级5分。不过也不是每天都检查，一般采取抽查的方式，一旦抽查到学生没穿校服一次要扣学生个人20分，连续两次不穿扣40分，40分是上限，达到这个分数也就该退学了。”河南省长垣县某重点中学高一年级班主任张老师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指出，学生不按照规定穿校服，轻则扣分，重则开除，后果很严重。

无独有偶，记者对威海市环翠区锦程教育辅导班、兰亭书社辅导班、阳光辅导班等三个暑假培训辅导机构进行走访，在所调查的近20名参加辅导班学习的，来自于威海市不同中小学校的学生中，他们一致表示学校规定，学生上学期间必须统一穿着校服，对于不按照规定穿校服的，惩罚的方式也五花八门。最轻的是提醒、警告，其他的有扣分、叫家长、写检查、不能评优评先，甚至是开除学籍。

显而易见，在现实生活中，校服最为重要的育人功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异化，大多数学生对于校服的使用处于被动的服从階段，校服已经沦为学校统一管理和规范化管理的一种手段，成为一种训诫学生的工具。

一方面，学校制定相关校服管理制度，对学生进行纪律灌输和精神压制，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不穿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而且有些学校的校服管理制度制定得非常精细，大到学生穿着校服的时间、地点和部分特殊场合，小到学生穿着校服的诸多细节等都有明确的规定。在这样精细化管理的环境中，民主平等的教育氛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监督与被监督、管理与被管理的紧张氛围，师生之间的关系难以和谐，学生的身心自由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制。

另一方面，学生校服的款式、面料、风格等选择权基本上掌握在学校手里，即便有家委会参与，学生对自己穿着的校服仍然没有选择权和发言权，家委会的功能大部分还停留在校服价格和质量的监督上，至于选择哪家生产企业、最后确定用哪个款式、选用哪种面料等等还是由校领导说了算。学校将自己选择的校服强加到学生身上，阻碍了学生通过服装表达自我的心理需求，这种简单粗暴式的管理方式无疑将校服当做一种统一和管理的工具，这使得校服的育人功能难以发挥。endprint

“我曾经在学校就因为没穿校服和穿着不整齐被班主任批评和惩罚过两次，现在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穿上它我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时刻对我进行定位，并且还对我的行为指指点点，不该这样做，不该那样做，烦透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不穿校服，不上学。”参加阳光辅导班英语辅导的威海某中学初三年级学生小华（化名）这样向记者表达了他对学校校服管理的憎恶之情，其实小华所言代表了不少中小学生的心声。

服育，用一件衣服的一生来教育孩子

“要想真正发挥好校服的育人功能，首先应该让学生们从内心接纳校服，认同校服。这样学生便不再因为学校的要求而穿校服，逐渐消除对校服的叛逆情绪和抵触心理，由被动接受到主动喜欢，进而让校服的育人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让校服所蕴含的精神内涵传递给学生，让他们用积极的态度去感受和汲取其中的精神价值，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潜移默化的育人效果。”谈及校服的育人功能，杨海燕博士分析指出，其实我们前面谈到的校服具有校园文化内涵，培养学生集体主义精神，以及归属感等等这些都是校服育人功能的很小的一个方面，衣服本身就具有教育功能，在国外称之为“服育”，它是用一件衣服的一生来教育孩子。

“服育”这一名词最早是由日本CHIKUMA公司于2004年提出的，其最初的目的是通过衣服培育儿童丰富的心灵。如今，在日本，服育已经有成熟的教育体系，它以家庭和学校为教育场所，让孩子观察和体验一件衣服从原料、缝制、穿着、再利用直到最后的废弃等一系列过程，了解一件衣服的一生，进而来感受衣服背后的文化意蕴和诸多功能。

服育的第一个教育要点是衣物的健康和安全。在日本的学校，老师会在课堂上传授给学生一些衣物的原材料、剪裁设计、颜色、质地以及它们的功用等方面的知识。比如，校服面料的选择怎样才能更安全，哪些元素的选用是为了规避交通危险，那些是为了规避夜行危险，哪些材料的选用是为了减少日光的吸热，哪些材料是冬日可以保暖的，哪些是为了避免皮肤过敏等等。还有校服的相关安全指标，校服的正确穿着方法，错误的穿法会带来和增加什么危险，如何搭配更加舒适和富有美感等等。

服育的第二点就是衣服的社会性。在日本的教育里，服装是一种交际工具，具有传播效应。老师和家长会指导孩子用服装来表达自己，通过衣服来展示自我。在服育课堂里，日本的中小学生会学到正装和休闲装有哪些区别；不同设计、素材、颜色能传递什么讯息，代表什么意思；如何根据不同的情况、场合，变化穿衣；如何用无声的色彩来交流、说话，打造第一印象等。

服育的第三点是衣服与环境保护的关系。日本服育倡導通过教育，让孩子将环保意识带入到日常生活的穿衣细节里。在他们的服育课堂中，日本学生可以学到环保、清爽、健康卫生的穿着方法；衣服的保养方法和再利用，不同衣服给环境带来的负荷有什么差异；LCA，即生命周期评估：了解服装的生命周期，感受服装从原料、裁剪设计、穿着、再利用到废弃等一系列过程，并了解这个循环过程会带来多少环境负荷；纤维再利用知识等。

服育的第四点是服装的国际性。服育的国际性是告诉学生们要了解不同文化、不同地理位置、不同历史背景的人们，他们之间的穿戴差异。在服育课堂里，日本学生通过日文里对衣服、布料、包装等用品的用词，可以了解日本的服饰文化；了解世界各国传统服装的起始；了解这些国家的历史和文化特点；现代社会里，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文化、不同地域的人们日常服装的差异等。

总之，在日本的课堂上，教师不仅用实际的穿着体验进行服育，平时他们还通过举办“外出活动穿法研讨会”“服育标语大赛”等活动来提升学生的制服意识。不难看出，日本的服育很好地体现了他们对一衣一物的珍视，对文化的认真，对生活的态度。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他们通过服育培养起来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学生们，他们长大成人后更容易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人生价值，更有利于成为有用的人，也更有利于国家的繁荣和发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