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慢慢
多想再回到那个天真烂漫的童年,在妈妈身边撒娇耍赖、满地打滚,可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上海下雨了,听说又要阴雨连绵几日。在外这么多年,最受不了的就是南方冬季的雨天,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身上,比潮湿冰冷的空气更让人不耐烦。
今天是腊八节,走在回家的路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干嘛呢?”
“等你爸吃饭呢,你到家没?自己做点好吃的。妈给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妈,你千万别再给我寄东西了,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放坏了多浪费呀。”
“你不在身边,我怕没人替我照顾你呀。”
我看着从物业搬回来的纸箱,大大小小的足足有六七个,客厅都要放不下了。她总是这样,每次都答应不买了,我却隔三差五总能接到快递的电话。
“妞妞,你刚做完手术不方便吃东西,妈给你买了豆浆机和榨汁机,什么都可以打碎了,吃容易消化。”
“妞妞,你老是掉头发,妈给你寄了黑芝麻和坚果。”
“妞妞,你痛经,妈给你买了古方红糖和大枣。”
“妞妞,你老熬夜写稿子,妈给你寄了点参茶。”
“妞妞,你最近皮肤不太好,妈给你寄了银耳莲子。”
……
自从上次她来上海看我之后,老是担心我在外面吃不好,便不间断地给我寄各种食材。叮嘱我一定要自己在家做饭吃。
但我没敢告诉她,冰箱我一周能开一次就不错了。每逢佳节人孤独。这时候我特别想回家,喝一碗妈妈熬的粥。
年少时,总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或许是年纪大了越来越懂事了,又或许是经历一些事之后内心越发的柔软了,总觉得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离不开的就是家人。
前段时间看了一篇文章感触颇深,文中有一个小场景讲的是作者远嫁国外,父母去探亲,临走的前一天母亲到她房间闲聊:“秋刀鱼上市了吧。日本的秋刀鱼可真好吃,鱼皮薄薄的,你家那个小炉子烤9分钟,烤好了泛着金色和银色的光,淋点酱油,又简单又好吃,那年我和你爸可吃了不少秋刀鱼。”
这一段关于秋刀鱼的描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连妈妈教的做法也实在稀松平常,可是却带着母亲的味道飘进人心里。
我想起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每一顿妈妈都给我做不同口味的营养粥。怕我吃腻了,她每天都去买几种不同的蔬菜搭配肉类和谷物,先煮熟了再用粉碎机搅拌成糊状喂我吃。
我妈妈是个十分爱美的女人,她会做饭,但平时在家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爸做饭,我回家了我下厨,妈妈是极少进厨房的。
用她的话说:我不喜欢做饭,一进厨房我就心情抑郁,让那油烟一熏我都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可是她在上海照顾我的那段时间,每天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掂锅抹灶,变着花样满足女儿的口腹之欲。我知道,那是爱,沉甸甸的爱。
妈妈颈椎不好,经常失眠。一旦睡着,立刻就是鼾声四起。那时候她为了方便照顾我都和我睡在一起,但我是神经衰弱,有一点点儿的声响都睡不着的那种。每次睡觉前,妈妈都说:要是我打呼噜吵着你睡觉了,你推一推我,我就不打了。
看着妈妈熟睡的脸,我怎么忍心叫醒她呢。有時候只是轻轻的叹了声气或者翻一下身,她都会立刻醒过来,问我她是不是打呼噜吵着我了,然后换个姿势再睡。看着妈妈深深的眼袋和眼角的皱纹,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们的成长总是伴随着一些我们心爱的人的老去。
后来,妈妈离开上海。我一个人吃饭睡觉,逛街买衣服,打扫房间换床单,我依旧顶着黑眼圈熬夜,没人催我早点睡。周末的晚上没有门禁可以晚归,早晨想爬起来给自己做顿丰盛的早餐,但想想还得出去买菜,吃完又要刷锅洗碗,索性一闭眼睡到日晒三杆没有人吵你,但这样的日子并不觉得自己过得有多自由。
原来过去的一切并非理所当然,牢笼永远不是家人,真正的牢笼是生活。
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拒绝成长。越长大离家的距离就越远,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跟父母说的话也越说越少。压力负担无时无刻地都在缠绕着自己,即便是受了委屈最多抹抹眼泪自己消化,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任性妄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也绝不会轻易和家里人说,不想让远方的父母为自己再操心。
小的时候希望自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总想着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长大后,却被现实困在一座陌生又冰冷的城市。多想再回到那个天真烂漫的童年,在妈妈身边撒娇耍赖、满地打滚,可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落单的人最怕过节,即便平时伪装得一丝不漏,可在每一个可以庆祝的节日里仍然会一丝不挂地显露。
我很想家,你们呢?是已经在家开启了春节度假模式?还是和我一样独自在外地忙碌着?今天是腊八节,再忙也记得喝碗热粥。
胡晓宇摘自“悦网美文日赏”微信公众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