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桃李，以训为师”——陶美衣、陶禾子著《明师书训》蠡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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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美衣，号问心。自幼随父学书，师法晋唐，工真、行多体，善以诗传书。长期从事书法创作、法帖编写并兼任教研工作十余年，曾获国内外多项殊荣。著有《明师书训》《笔鉴》《极简中华史诀》等吟诵篇籍与系列诗集。主编《明师书训法书丛帖》《正楷入门诗帖》《楷法导示》等。历时八年，与陶禾子联袂创建明师书学体系，并将研究成果贡献于海内外。近年来先后应邀赴日、美等国弘扬正统书艺。上海电视台、山西卫视、重庆电视台、《中国文化报》《书法报》《书法导报》《今日重庆》杂志社、《重庆晚报》等30多家媒体报导了陶氏姐妹书艺成果以及陶氏父女艺术贡献100余次。

“翰墨桃李，以训为师”

——陶美衣、陶禾子著《明师书训》蠡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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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刘熙载云：“书者，如也，如其才，如其学，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中国书法历来受到中国人的推崇，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不仅是表情达意的工具而已，人们一直把它与一个人的才学、道德、人品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中国书法历久不衰的魅力所在。

改革开放以来，书法进入复兴期，出现了持续三十多年的书法热。然而纵观这三十多年书法的发展，无论从创作上、理论上还是教育上，均明显地突出书法竞技的特色，而对于书法立德育人的功能有所忽略，这是非常令人担忧的。故此近日看到陶美衣、陶禾子合著的《明师书训》一书，感到眼前一亮。

陶氏姐妹出身书法世家，父亲是一位很有成就的书家，她们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打下了比较扎实的文化和书法功底。如今，她们接过先人的衣钵，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己任，把读书、明德、写字、做人诸方面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独具特色的书学体系。这个体系就体现在她们的理论和法帖合一的著作——《明师书训》里。

▲ 小楷 《明师书训序》 陶美衣 撰并书

《明师书训》是一首一千多字的四言长诗，涉及书法学习的方方面面，从学书方向的选择，立品、知人到笔墨的运用，结体章法的布局，从对明师的敬畏到鉴赏眼界的提高。本书有很多原创性的贡献。其中贯穿着一条主线，即“正笔为范，明德为师”，明确宣示书法艺术的传承不是仅仅传授笔墨技法，而是“读文、做人、写字”并重，而把树品立德放到首要的位置。她们把这首长诗用四种书体分别书写，字范则主要出自古代经典。比如楷书，选用《颜勤礼碑》中的字，不足的由她们按勤礼碑的风格增写，所写范字竟然与勤礼碑毫无二致。愚以为本书有三个特点：

第一、明确的导向性。

这套法帖著作与一般的书法字帖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明确提出“正笔为范，明德为师”“明德正心，修身养性”的学书宗旨，倡导品学兼善、文墨双修的理念，始终把立上品、行正道、遵圣训、敬明师放在第一位。作者认为，不管哪一个门类的文化，所承载的社会责任都应该是明德。这正是明人项穆所说的“投壶射矢，犹标观德之名”；孔子所倡导的三立：“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重德是中国古代优秀的文化传统。学习书法不是仅仅学会一项技能，而是传承弘扬传统文化。这正是当代书法教育体系严重欠缺的一点。很多书法院校不设德育课，很多书法教材也没有德育和书品的专章。这样的教育，只是把书法当成一门技艺而已。目前书法界一些不尽如人意的现象，如金钱至上、急功近利、美丑不分等等，其根源都在于失去了最根本的东西——德。

本书关于德的论述贯穿始终，旗帜鲜明，如“品雅字丽，德厚才聚”“书心字貌，天地常伦”“树品立德，真笔垂范”“学训明德，以仁立身”“笃学躬行，爱生忠诲”“身端品洁，人书俱贵”等等。在学书道路和书法审美方面，本书力倡行人间坦途、书正大气象，遵明师圣训，养浩然之气。书中特别提到“明师”与“名师”的区别，名师易得，明师难求。观当今书法界，“名人”“大师”如过江之鲫，倘究其实，未必有立德立功。本书倡导“明德为师”，正纠时弊。学书者能体察本书的良苦用心，并切实遵行，就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第二、体系的完备性。

本书是一个完整而宏大的体系。它以书法为节点，联结诗歌、汉字、书法，涵括读书、做人、写字，融会古今天人，旁通百家百艺。诗文虽短，直可以看作一部书法小百科。诗文的内容涉及书法理念、书法史、书法审美、书法技法、书法工具、学书步骤等方方面面，文字提纲契领，要言不烦。诗文在古代各家各派的学说中广泛汲取思想资源，联系儒、释、道等传统文化精髓。作者的思维是开放的，视野是宏观的，故能站在一个相当的高度来详察古今，平章百艺，从而构建一个咫尺大千的浓缩的书法世界。用诗的形式，形象地描绘了书法与世间万物的联系，对于学书者从整体上了解书法艺术，是很有裨益的。

▲ 《正信仁爱坚忍》 陶美衣 书

我要特别提到本书的文笔。作者有较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遣词造句生动准确，典雅不俗，虚实相生，形象鲜明，少有陈词。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做到这一点非常不易，说明作者有良好的家教和过人的自学功夫。书中有不少典雅而又生动的好句子，如“欲速匪得，路正广至”“遇善勉己，闻恶省诫”“练而戏学，学也虚获”“弹纸拨砚，琴瑟抑扬”“君子直谏，一字昆仑”“高下不竞，矜松傲梅”等等。成语式的四字句式，极易落人窠臼，作者能别开生面，自辟町畦，读来没有生涩聱牙之感，已是不易，如要文字生动，更是难上加难了。文字的典雅优美，准确生动，无疑是本书的亮点之一。

第三、本书兼顾理论与实践，诗文和范字相映生辉，为初学者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本书计划用四种字体书写，从我见到的楷书册来看，范字的质量是很高的。《颜勤礼碑》固然是古代名帖，就是增写的字也非常精到，几乎看不出和原帖的差别，足见作者临帖的功夫十分了得。作者用自己的书法实践生动地验证了她们所倡导的“正笔为范，明德为师”“术业有法”“路正广至”的书学主张。目前书法教育有两种模式，一是单纯让学生临古人的法帖，一种是老师为学生书写范字。两种方法可以说各有利弊。本书的作者是把二者结合起来，以指导习书者临摹古人为基础，同时教者率先垂范，使习书者拾级而上，登堂入室。当然，这种方法的关键是示范者书写的质量。我们欣喜地看到，本书的范字书写有很高的水平，从而为这本书法新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据本书作者自述，她们创作此书的初衷是复兴书学文明，而不仅仅是教人写字。所谓书学文明，即是以书法传承经典，以儒家修齐治平。从这个理念出发，本书有很多原创性的贡献。从内容上，诗文是她们从传统的经典文化中提炼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故事，展开来讲都有丰富的内涵，用典均有出处，知识系统准确，从而解决了初学者书法知识储存的“碎片化”问题。从形式上，本书编排新颖，字范八字一页，便于阅读背诵。加之文字流畅优美，朗朗上口，使本书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在在体现作者为读者着想的匠心。

中国书法经历了三十余年的热潮，如今进入了沉淀期。这是正常的，对书法的发展来说也是好事。正可以借此机会去伪存真，去芜存菁，滤弃书法表层的泡沫，突出其内涵，让书法回归传统文化。陶美衣、陶禾子的这本书，正是这种沉淀的积极成果。

陶美衣 作品

▲ 《真传》 陶美衣 书

▲ 《立诗书之品》 陶美衣 书

（西中文系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学术委员、郑州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