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之宝

尤今

在吉林省长春市的大街上，人参那沁心润肺的香味儿，化成了一团团无形的云雾，处处氤氲。

迈入中药铺，哇，人参种类之多、品牌之繁，着实令人眼花缭乱；而与新加坡相较，那价格，却又便宜得叫人眉开眼笑。

狂买、滥买，买买买，店东误以为我是由新加坡专程来办货的批发商。想到亲戚朋友接到礼品时那欢喜的样子，我左手拎右手捎，几乎都拖不动了。

长春的朋友到旅舍来与我相晤，看到房里无处不在的人参，哈哈大笑：

“哎哟，东北人参集体大迁徙啊！”

告訴他们，在新加坡，人参是价格昂贵的滋补品，长春货源新鲜、价格便宜，不买嘛，不就等于“入宝山而空手归”吗？实在羡慕他们活在宝山当中，予取予求，不虞匮乏。

朋友一听，七嘴八舌地应道：

“住在这里的人，多半不吃人参的，我们都不相信它有什么神奇的滋补作用，更不相信它有什么特殊的疗效！”

啊，只因活在宝山里，便不以山中宝为贵！

次年夏天，我到广州盛产玉石的信宜市去。

大街小巷，大店小铺，卖的全都是玉、玉、玉；那晶莹温润的亮光，把我双眸都染成了嫩绿色。匠心独具的玉石师傅，以巧手慧心把原本坚不可摧的玉石转化为美不胜收的手工艺品，玉床、玉枕、玉树、玉桃、玉瓶、玉首饰、玉屏风，等等，我像是从井底跳出来的一只青蛙，啧啧连声地买了一大堆玉器。想到白天坐在以玉桃装饰的大厅里，手腕戴着玉手镯，拿着玉杯喝碧螺春；晚上躺在玉枕上入眠，那种奢华、那种惬意，使我全身细胞都快乐得灌满了笑意。

然而，就和东北人不爱人参一样，信宜人也不爱玉器——身上不戴、家中不摆，日常生活也不用它。

他们淡淡地说：“满街满巷都是，看都看厌啦！”

又是一个“宝山居民不爱宝”的典型例子。

遗憾的是，许多近在身边的人才，也都是因为“珍珠被当成鱼目”而被埋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