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山水称重,给暮色量体温,给飞鸟安变声器。给我书、文字,和一条虚构的河流。给我路,让我走,即便是在灰蒙蒙的雾中。在雾中,让我走,即便身体在加重,词语在变轻。不要恐慌不要尖叫,安静我。躺在滚烫的墨水里,虚构抵达我,哮喘邮寄我,山河吃掉我,母亲眼泪浮肿我,文字书写我,大雨晒干我,返乡的泥土骑上我,飞鸟和鱼的闲聊难受我,在宣统年间的哭声里,失控的子弹在追捕我......
良友,三百年前的那场大雪还在下否?风吹屋檐,词语倒挂,鸟鸣滴落着黄昏。那时我们站在阡陌上,看飞鸟爆炸在暮色中;那时我们对弈,在棋盘里迈着醉步,那时,湖心亭肥胖,八股文瘦如枯枝;那时,大雪落在宣纸上,仿佛词语沉睡在白云中......
傍晚,雾企图锁住双腿,把我倒挂在风中,像指针,在一间陋室中滴答四季。
释放出旧日里,那些动人的部分,以此来原谅今天的早餐和坏天气。
在天桥上,我突然想写封长信,把江中的孤舟和雨声寄给你,并向你素描明伦街上的冬天,广告牌,和一家被遗弃的酒吧。
我还记得,你青睐一款蓝色鸡尾酒,胜过那年,对我全部的热情。
有一天,你死去多年的亲人回来了
你失踪的灵感回来了,你的好脾气回来了
你的妻子回来了,孩子回来了,你的勤苦宽容也回来了
你的良心你的脸面你的眼睛回来了,你的仁慈你的信仰你的虔诚也回来了
你的土地回来了,你的庄稼回来了,你的姓氏回来了
可是......你吐出去的口水也回来了
你挖过的陷阱回来了,你射出去的子弹回来了,
你用过的卫生纸,扔出去的塑料袋,你吐出去的痰,你撒出去的尿,回来了
你朝别人身上砸过去的臭鸡蛋回来了,那些冤魂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