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林(四川)
诺日朗的声音(外一章)
白 林(四川)
从流水的底座,我听到这个秋天的悲鸣。
在诺日朗的黎明与黄昏,我听过春天花开的声音,听过远方飞越雪山的声音,雨从树叶滴落在岩石的声音。
我还以倾听的姿势,在金枝灿烂的秋天捕捉着阳光充满诗意的照耀。
直到有一天的夜晚,空旷的风扫着最后铺展的湿润,听到了源自大地的底层,山崩地裂的声音。诺日朗伟岸的身躯,被一股力量剧烈地晃动……
纷纷的像枯叶簌簌地滚落,钙化的包裹被撕开,那些亿万年的泥土,仍然如最初被关在一扇大门里光鲜。只是沧海桑田的磨难,诺日朗由前倾的状态突然变为后仰的长啸!
那一夜,所有人的目光,盯着一只叫九寨沟的凤蝶,她那脆弱的骨胳在光与电,大地像蛇一般仅是扭曲了一下,伸展着过于酸痛的腰肢时,便轻易地改变了流水的方向。
那一夜,诺日朗收回了奔流,在倒塌铠甲似带着史前骨架的堤埂,那早已被千年不息的流水朝圣般磨光的表面,裸露出泥土的血肉,无数次群鸟飞过的起伏蜿蜒。
那一夜,水如同血液一般在迅速地干涸,青苔也在最后的流水告别后,成为一张死去的兽皮,呈现着深浅层次不同的花纹,披在像王一般庞大而孔武的肩膀。
诺日朗,即便是伤痕累累,你仍然是雄性的、雄壮的,你仍然像一位真正的王者。
宽阔是你不悔的气质,容纳是你不变的缄默,你是王,是众多的海子仙子一般簇拥的王,你是王,是金光为你镀上一层铜色的光芒,即便是上苍将你的洒脱没收,你依然屹立不倒,耸立在干孜公盖雪山脚下,周围依然是一片青翠的针叶森林。
怀想有时需要彻骨的伤痛来弹奏着月光的音符。
诺日朗,在你瀑布魔术一般变幻着水的形式,一道道雪白的由高处涌向低处的飞练,变幻为“雨粉”飞扬时,在双虹的衍射展示出太阳七彩的魅力时,谁曾料想,你会消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般消失。
诺日朗,在你像一个见证者,亲眼目睹冰川、地震、泥石流袭来的时候,你是否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改变,变得如此地陌生,变得让语言都苍白的无力?
诺日朗的声音,不再是瀑布发出的轰响时,或许若干年以后人们,如果记忆还未失去,可否少些打扰,多一些对大自然的呵护。
火花熄灭。
那是一盏一盏的天灯回到了天上去了。
相信时间是能够改变一切,就像隐藏很深的隐喻,只是短暂的瞬间,火花海决堤,冲破围堰,沿着阶梯状的山谷,将蓄积的清澈透亮,将海子中央那一排生长的树,全部阵亡似的还给了上苍。
而火花海还会叫做火花海。
只是当冬天的冰层找不到幽蓝的栖居时,水鸟们细长喙衔不起璀璨的晶莹,风的追寻,在水波不兴之间徘徊。
有一种蓝叫九寨蓝。
有一种冰叫九寨蓝冰。
而火花海还会叫火花海。
曾把最底层生长的水草,叫作海子水中的森林,曾把构成的碳酸钙称为地质演变的化石。枕着羊峒河畔的睡眠,从岩石仅有那丁点泥土,就能生长一片挺拔于巍峨崖壁的松树林,玉带似飘逸的腐质淤泥层,生长着一大片高原芦苇。
少女色嫫,因为对少男达戈的美丽误会,最终躲藏在巨大的岩石内部,将自己永远不老的娇容定格在守望的崖壁……
九寨沟,日运月行是大自然的轮回,猎猎卷动的经幡是风的祈祷。
九寨沟,扎依扎嘎神山是你的庇佑,宝镜岩是西王母散落人间梳妆镜。
火花海,水中的钙质,是医治你最后的药,需要历经时间的痊愈。
火花海,人与自然,或许敬畏是唯一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