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对,或铁疙瘩
一柄剑化为一块铁疙瘩
元代皇帝很高兴。一块铁疙瘩
化为一脉豪酋,进而化为一个县名
清代皇帝不高兴,民国总统
不高兴。为了把铁疙瘩化回去
化回到原初的宫殿,化回到权杖的手心
雪化了,冰化了,路化了,人化了
县名没化,铁疙瘩没化。一个化字
让一个国家的人马不成体统
颜面丢了三番五次。一个化字
拿了多少将军头,成了多少英雄事
当瞻对一词化回为瞻对本冲,又
化回为上意,再化回为铁疙瘩
最后化回为一柄宝剑,一位叫喜饶降泽的高人,一切就真的化了
化不去的,只能是心里的铁器
可即使把铁器化为齑粉,雪花样洒向
天空,它也会纷纷扬扬落下
千里万里落在瞻对的土地上。覆盖的雪花
无不是细细密密的铁的含意
火,或致布鲁曼官寨遗址
一场火
燃烧十七年
布鲁曼和他的人民
有了根据地。十七年,不是时间
十七年,是一块地方
是一处让皇帝和土司上边头疼下边便秘的苦穴
是一枚让瞻对高人一等的印章
是的,这个遗址
就是一枚戳了鲜红火焰的印章,一枚
管着康巴三千里江山——
连天上动物的飞径也管的印章
覆盖阴火的
是时间之火:废墟、残墙、碎瓦、青草、
牛羊,还有一群黑得那么干净的小学生
正在时间的阳火中舞蹈、唱藏歌
为了平衡,来了又走永远走不完的雅砻江
带走了多余的火
那天是上午,太阳流着夏天最后的火
把我连同导引我们来的阿来
交给了冬天最先的火。这二火夹峙归一的
轮转,这火的契约,让我欢喜、忧伤、无言
真真切切如履薄冰地触到了
独眼龙的火:布鲁曼的火
神的部落
云罩着。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去往家园、远方的途中
飞鹰作为云的语言
点点滴滴,传递出生命的骨响
云的力量多么广大、先验啊
为了这一路的重
竟收罗了全世界的颜色
和轻
神罩着的部落一直在前行
一直在以静止的定力作伟大的前行
好些船只已牵涉大海
好些船只还扬帆雪山
凸凹诗观
凡的人说出了神的话,就是诗人。凡的人说出的神的话,就是诗歌。没说清楚?這就对了,诗歌都能说清楚,我还写诗干嘛!不讲道理?又说对了,诗歌就是不讲道理,诗歌只讲诗理。不跟我说了?好,那就让我的诗跟你说。
诗歌务虚,小说向内,戏剧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