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闳
很多年前的这个时节,也是深秋的光景,某一天下午,刘巽达先生约我喝茶。见面之后,他跟我说起一件事——他主持的《上海采风》杂志要改版,拟开设若干专栏,想邀请我加入其作者队伍。他还跟我讲了他对杂志的全盘规划,雄心勃勃,踌躇满志,让我听了也很受鼓舞。此前,我对这份杂志略有所知,但并不熟悉,但我被巽达先生的工作热情所感染,也认同他的文化理念和办刊方略,于是,就接受了邀请。
就这样,我开始了与《上海采风》杂志漫长的合作。“漫长”一词并不夸张,我的这个专栏至今足足维持了八年时间,这是我合作过的时间最长的媒体,也是我写过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专栏。当初跟我一起开办的其他专栏早已消失了,各种专栏也不知换了多少茬,只有这个“闳论”一直存在着。在媒体生存状态变幻不定的今天,这样恒久的合作关系,恐怕可以算是一个奇迹。而这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也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
在与《上海采风》合作的这些年中,事实上,我得益更多。我在大学教书,社交圈很狭窄,在上海几十年,对上海这座城市,包括它的文化艺术界情况,我所知甚少。每个月收到《上海采风》杂志,都让我大开眼界,获益匪浅。我对上海文艺界的种种情况,有许多都是从这本杂志上了解到的。文艺界的动态、文艺名家的近况、历史掌故、各界人士的回忆文章、各种各样的文艺观点,等等,都能从这本杂志里窥见。这种编辑方式,既是现代的“百科全书式”的,也是对古老的“采风”传统的继承。从这里,可以听见一座城市的文化心跳,可以看到一个时代的艺术投影。而我在其中,不过是一个漫不经心的过路客,随口说出一鳞半爪的观感而已,有时还可能是整个《上海采风》中一缕令人不适的穿堂风,这是我万分抱歉的。
自从第一次约稿之后,我与巽达先生很少再见面。他严谨的工作态度和高效的工作方式,令我印象深刻,也深受教益。每到月末,都会接到他的短信,说:催稿啦,时间快到了!有一回,月末的几天,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隐隐的不安中,忽然想起,是《上海采风》的稿子还没交。正在这当口,收到他的短信:糟糕,忘了催稿了,拜托赶紧!还有最后一天!我不由得一阵紧张,还好剩下一天时间,勉强来得及在半夜里将稿子发过去。我想,他在那头肯定也跟我一样紧张。这种偶然的小变故,为我们之间的平淡如水的交往,添上了一点令人回味的小小乐趣。
八年时光,我看到《上海采风》日益成熟、日益精彩,而这一段时间,也是我写作生涯中最为重要的阶段。我与《上海采风》互为见证,并共同成为这个时代、这座城市的文化生活的见证人,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对于我而言,则更是一种幸运。
无论如何,八年是足够漫长的了。我觉得,现在应该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感謝而已。感谢《上海采风》为我提供宝贵的版面,感谢巽达先生的关爱和提携,感谢我的专栏的读者朋友的耐心,在八年里忍受我的文字。至于那些早已忍无可忍的读者朋友,今天你们也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了(呵呵)。最后还有一点祝愿:愿《上海采风》的读者们在未来的新专栏里,能够读到更加美好的文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