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除了返乡创业,城市丰富的信息渠道和消费需求使得留城创业成为农民工创业者的现实选择。在背井离乡的条件下,能否嵌入城市社会网络来克服创业困难,不仅关系到创业成败,也关系到农民工留城创业的幸福感。本文基于206份问卷进行实证检验,结果显示:城市社会网络嵌入对农民工创业幸福感具有正向影响,机会开发和组织合法性均在两者间起到中介作用;创业激情可以增强社会网络嵌入对机会开发和组织合法性的促进作用;农民工留城创业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存在一定的代际差异。留城创业的农民工不仅要加强城市社会网络嵌入规模和质量,还要努力开发高价值的创业机会,在追求成功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政府应当加强创业教育和动员,提高农民工创业激情,还要根据两代农民工的特点为其留城创业打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关键词:农民工创业;城市创业;社会网络嵌入;创业激情;创业幸福感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8482017(06)002508
一、 引言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转型与发展,农民工逐渐成为创业大军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以往学界和政府主要考虑农民工返乡创业,然而还有一种较为普遍的创业路径就是留在打工城市创业。尤其对新生代农民工来说,他们没有父辈身上那种对乡土的依恋,大多倾向在城市创业和生活。然而,政府目前尚未充分重视农民工留城创业现象,学界则主要局限于农民工创业资源获取和创业绩效等物质层面的问题,鲜有文献关注到精神层面的农民工“创业幸福感”。创业幸福感是指个体在创业过程中对自身工作完成质量、个人成长、业绩表现以及由此带来的个人价值实现和生活品质提升等诸多方面的总体感受与评价[1]。本文中,农民工城市创业幸福感是指城市创业农民工感知创业过程和结果中物质所得与精神所得的总和,既包括财富收入提高、生活水平改善等,还包括通过创业所得到的能力提升、价值实现及其带来的成就感、满足感。对农民工创业幸福感的关注,旨在从创业者个体主观效用出发,挖掘影响农民工创业幸福感的关键因素,从而有效激发其创业动力。
根据郭红东[2]等学者的观点,农民工在进城打工过程中,逐渐积累了超越血缘的业缘资本(以职业或行业为纽带而结成的人际关系网络)、超越地缘的市场资本(为生产交换而结成的人际关系网络),以及超越熟人的契约信任(基于契约来维持其在生产交换中所结成的人际关系网络),这些都会对其创业起到积极作用。不过,现有文献尚未讨论社会网络嵌入是否能够提升农民工的创业幸福感。本文尝试解答这一问题,探究背井离乡的农民工在城市创业过程中,面临血缘和地缘支持的弱化,如何通过有效嵌入城市社会网络提升创业幸福感。本研究不仅有助于丰富创业幸福感理论,还有助于提出农民工创业幸福感的提升策略。现有农民工创业扶持政策只考虑了返乡农民工,而本研究可以为政府制定农民工留城创业扶持政策提供决策参考。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创业面临“新进入缺陷”[3],而社会关系网络在创业过程中会起到重要作用,创业者需要嵌入社会网络来开发新机会和获取各类资源。但是以往的研究多集中于论证创业者个体社会网络特征与创业绩效之间的直接因果关系,并据此阐述何种社会网络嵌入能够为创业者带来更加理想的创业绩效,而缺乏对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关系进行深入分析。尤其对于进城农民工,其与原先熟悉的社会网络发生了空间上的脱离,如何在城市嵌入新的社会网络,城市社会网络嵌入又会对其创业幸福感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问题都是值得研究的。本文在国内外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从创业者社会网络嵌入的质量和规模两个维度出发,考察城市创业农民工的社会网络嵌入对其创业幸福感的影响机理。
(一)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
1.城市社会网络嵌入、机会开发与创业幸福感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农民工创业意愿越来越强烈[4],也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开始考虑留城创业[5]。虽然城市基础设施更加完善、市场需求的层次更高,但不少留城创业的农民工却陷入了行业和经营模式高度同质化、产业低水平锁定的困境,出现创业扎堆现象,导致很多农民工创业失败,难以从创业中获得幸福感。究其原因,还是农民工难以开发创新性较高的创业机会。创业机会的把握依赖于创业信息的获取和开发,这对想在城市创业的农民工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获得信息是有一定成本的,而个体的社会网络关系是以低成本获取信息的有效途径[6]。尤其是经济转型国家的信息标准化程度较低,市场的传递功能相对较弱[7],因而社会网络在信息传递方面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虽然农民工个体相对而言信息渠道较为闭塞,但是可以通过嵌入外部关系网络来获得识别创业机会的信息和指导,由此发现高价值创业机会的概率会提高。高静等[8]研究发现,社会关系中的弱连带网络规模和联系频率越大,捕捉到创新性机会的可能性越大。
嵌入城市社会网络,开发创新性较高的创业机会可以增强农民工的创业幸福感。一方面,创新性较强的创业机会降低了创业者的外部竞争程度,避免涌入技术含量低、利润空间小的行业,通过开发新的商业模式或市场需求来提升竞争优势和获取“创新租”,有助于提升农民工城市创业的盈利空间,创造更多的商业财富,从而实现物质追求。另一方面,创业者除了能从理想的创业绩效中获得幸福感,还能在开发和利用创业机会的过程中不断升华创业动机,实现自我价值的追求。由此可见,开展此类机会型创业不仅有助于农民工创业者提升社会地位,在城市中体面地生活,而且促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发展潜力,满足“自我实现”的更高层次心理需求,从而产生强烈的成就感。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a:创业机会开发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2.城市社会网络嵌入、组织合法性获得与创业幸福感
创业正成为转型背景下日益活跃的经济活动,然而新企业一般具有“新进入缺陷”,难以迈过“合法性门槛”[9]。合法性是指创业者(或新创企业)的经营活动被社会和市场认可的程度。新创企业能否被市场中决定交易效率的供应商、中间商、消费者和其他经济主体所承认[9],关系到能否实现创业发展。农民工在创业初期实力不强,尚未建立起自己的声誉和品牌,难以获得银行贷款等创业支持,在城市创业又脱离了家乡的“熟人社会”,因此想要获得利益相关者的认可,需要嵌入城市社会网络,借助网络中其他节点的影响力和好评来提升自己的合法性[10]。以往文献主要认为,社会网络中蕴含着资金、知识等各类创业资源[11],但很少有研究注意到,社会网络嵌入也是获得和提升新创企业组织合法性的有效途径。而合法性对于新创企业的生存与成长至关重要,Tornikoski等[12]甚至认为创业过程实际就是新企业获取合法性的过程,创业者只有得到客户、合作者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的认可,才有可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创业支持或合作。Stuart等[13]发现,若创业者能“高攀”上威望较高或者声誉较好的合作者或参与者,往往会取得优于一般水平的绩效。endprint
毋庸置疑,创业活动面临较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而在城市中拥有较多当地社会关系的创业农民工更容易获得外部的帮助,从而克服创业挑战,实现创业目标,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创业幸福感。组织合法性的提升不仅使农民工创业者获得更加宽容的外部商业环境,改善其原先的市场地位,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良好的社会声誉,从而在经济身份和社会地位等方面都会产生显著变化。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在感受到留城创业的物质收获以外,还会沉浸在强烈成就感和自豪感的创业体验中,从而产生幸福感。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组织合法性的提升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效应让留城创业农民工的“社会认可(Social Acceptance)”与“受到尊重(Esteem)”的心理需要得到满足。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b:组织合法性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二)创业激情的调节作用
近年来,创业领域对创业者情绪因素的研究开始增多,其中,创业激情被认为是影响创业行动的关键因素[14]。创业激情(Entrepreneurial Passion)是创业者参与创业活动过程中所体验到的非常积极的情绪,赋予创业者更充足的力量去做有助于完成创业目标的事情,能够激发创业者努力克服创业中的困难和挑战。因而富有激情的创业者往往比那些缺乏激情的创业者更容易取得成功。但是目前国内对创业激情的研究还不系统,不仅起步较晚,而且发展缓慢[15]。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号召下,亟须开展根植于中国经济转型这一特殊情境的创业激情研究。
有研究发现,创业者所表现出的热情和积极程度,会影响其对资源的获取和利用效率[1516],创业激情高的个体在嵌入城市社会网络获取创业资源的态度上会更积极,能够主动去寻求所需资源和支持,提升资源获取效率。反之,若创业激情过低,创业者缺少直面困难的勇气和心态,就不会投入充分的时间和努力去寻找和引入社会资源,也就难以展开有效的资源获取行动。此外,创业激情会影响创业者在网络群体中努力占据核心位置的态度,创业激情较高的个体在嵌入城市社会网络中会努力跃迁到中心度更高的位置,以接触和获得一些稀缺性的关键资源。为此,本文将创业激情纳入整体分析框架,探究创业激情对农民工城市创业的调节效应。
从机会开发角度来说,创业激情会影响创业者的信息处理和决策过程[17]。虽然创业是一项高风险、高失败率的活动,但是充满激情的创业者不会畏惧风险,创业激情越高,创业者开发创业机会的意愿就越强烈,也越会嵌入城市社会网络中去搜索有价值的信息和资源,从中捕捉创新性的机会并勇于尝试。如果缺乏创业激情,即使个体的城市社会网络中存在合适的机会,可能也不会被发现和利用。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a:创业激情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机会开发之间起到正向调节作用。
从增强新组织合法性的角度来说,虽然新创企业具有新生弱势,但创业激情可以使创业者与创业投资人等利益相关者产生更多互动[18],从而获得他们的认可。Chen等[19]也发现创业激情会通过创业者的情绪和行动被利益相关者感知到,如果创业者展现出较高水平的积极情绪、愿望和承诺,表现出更多的自信,会更容易打动投资者、合作者、客户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b:创业激情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组织合法性之间起到正向调节作用。三、 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选取
本文数据来自对上海市、浙江省和江苏省进行的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250份,回收有效问卷206份。调查对象均为在城市创业的农民工,即受访者要满足以下3个条件:受访者为个体户或私营企业的负责人,受访者是农村户口,受访者在创业之前有进城打工的经历。
(二)变量测量
1.城市社會网络嵌入
农民工创业者的社会网络主体与其他创业群体存在一定差别,即农民工的社会网络嵌入很少涉及政府部门或金融机构等主体。结合以往社会网络研究文献和农民工创业者的实际情况,本文从嵌入质量和嵌入规模两个维度来考察农民工创业者的城市社会网络嵌入程度。
本文的问卷设计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1”代表完全不同意,“5”代表完全同意。
2.创业机会开发
不同学者在测量创业机会时选择不同的指标,如把创业机会分为可行性和盈利性。本文结合以往研究中关于创业机会的评价指标,以及农民工实际的创业能力,从盈利性角度来测量创业机会,把创业机会划分为两个维度:一是市场层面,包括市场竞争性和市场成长性;二是产品层面,包括产品(或服务)的独特性、产品的成本优势和技术水平。
3.组织合法性
Certo等[20]基于具有合法性的组织是被环境认可或接受的组织的定义,设计了一个组织合法性的主观评价量表,以企业被其关键利益相关者的认可度来测度组织合法性水平。考虑我国的转型背景,政府和投资者对新企业成长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因此,本文在Certo的组织合法性测量量表基础上加了2个题项,分别是“投资者愿意与我接洽”和“政府高度评价企业的经营行为”,以更完整地测度利益相关者对创业农民工及其新创企业的评价。
4.创业激情
参考Cardon[14]的研究,从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两个维度共4个题项来测量城市创业农民工的创业激情,并结合城市创业农民工的实际,对国外测量题项的表述做了调整。
5.创业幸福感
以往研究主要考察农民工创业绩效,本文则从客观的创业绩效和主观感受两个方面来测量农民工创业幸福感。绩效评价体现为个人收入提高、新企业的盈利水平提升、规模扩大等,而创业者主观感受体现为个体社会地位提高、工作和生活满意以及个人价值实现。
(三)信度、效度分析
本文采用克朗巴哈系数(Cronbachs α)来检验问卷的信度。通过SPSS统计软件计算出本文研究变量的Cronbachs α,各变量的系数都在07以上,说明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因子载荷均大于05,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具体见表1。表1因子分析检验结果变量题项因子载荷Cronbachs α城市网络嵌入您与城中的亲朋好友保持密切的联系0650您与同城老乡保持密切的联系0681您与打工时期的工友或同事保持密切的联系0698您在这所城市中可以交往的亲朋好友很多0622您在这所城市中可以交往的老乡很多0637您在这所城市中可以交往的工友或同事很多06040761创业机会开发我的产品(或服务)具有较高的市场竞争力0619我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很大的市场发展空间0620我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很高独特性0633我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很大的成本优势0616我的产品(或服务)的技术含量很高06340786组织合法性顾客高度评价企业的产品0685供应商喜欢跟我做生意0694投资者愿意与我接洽0698政府高度评价企业的经营行为06990813创业激情我喜欢接受创业过程中的各种挑战0720在城里创业虽然遇到很大的困难,但我会一直坚持0723能识别当地对本行业的市场需求进行创业使我感到兴奋0725如果被迫放弃创业我会感到很失落07400825创业幸福感个人收入与创业前相比有了很大提高0710新企业的盈利水平不断提升0692新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大0703感觉自己的社会地位有了很大提高0717对现在的创业者角色和生活很满意0689我很享受在城市创业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07050796(四)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endprint
本文样本中创业者大多为中青年,其年龄均值为324岁,受教育程度主要集中在初中和高中学历。为了方便实证分析,本文将创业者年龄、学历以及新企业的年龄和规模按档赋值(1~5分),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矩阵分析结果见表2。分析结果显示,农民工创业者个体特征及其企业特征、城市社会网络嵌入、创业机会开发、组织合法性与创业幸福感显著相关,且各研究变量之间没有多重共线性问题。
四、 实证分析
(一)回归分析
本文运用回归分析方法检验留城创业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创业机会开发、组织合法性与创业幸福感间的关系,分析结果见表3。其中,模型1和模型2以创业机会开发为因变量,模型3和模型4以组织合法性为因变量,模型5和模型6以创业幸福感为因变量。本文将城市社会网络嵌入细分为嵌入规模和嵌入质量两个维度进行分析。由模型2、模型4和模型6可以看出,网络嵌入规模和网络嵌入质量均对机会开发、组织合法性和创业幸福感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机会开发与组织合法性也对创业幸福感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这初步反映了两者可能起中介作用。
嵌入规模越大,获得的异质性信息越多,就越容易开发出创新性较高的商业机会;而农民工城市创业组织合法性主要依靠城市社会网络的嵌入质量,嵌入质量越高,网络成员对创业者认可度越高,其新创企业的组织合法性也就越强。
(二)假设检验
接下来,本文采用bootstrapping方法进一步检验机会开发和组织合法性的中介效应。由表4可知,网络嵌入通过机会开发影响创业幸福感的间接效应为0194,标准误差为0070,置信区间为[0117,0270]。以上置信区间不包含零点,因此机会开发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研究假设H1a得到证实。而网络嵌入通过组织合法性影响创业幸福感的间接效应为0258,标准误差为0082,置信区间为[0202,0314]。置信区间不包含零点,因此组织合法性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研究假设H1b得到证实。上述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农民工在城市创业时,与城市社会网络成员保持频繁的来往,“熟人圈子”越大,越容易开发具有创新性的商业机会,以及获得其他人员或者企业的认同,从而获取各类创业支持,通过充足的资源和较高的认可度,新创企业能够维持较快的发展,在这一过程中提升创业幸福感。表4多重中介效应bootstrapping检验中介变量效应类别效应大小标准误差95%置信区间下限上限创业机会开发间接效应0194007001170270直接效应0271008501820359组织合法性间接效应0258008202020314直接效应0353008902560449创业机会与组织合法性比较效应-0064011300830155
对创业机会开发与组织合法性的中介效应进行比较发现,机会开发在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与创业幸福感之间所起的中介作用要小于组织合法性,且置信区间未包括零,说明中介变量间的差异是显著的。本文认为,这可能是由于目前我国的农民工创业大多属于生存型创业,创新性机会开发的作用难以凸显。郭红东和丁高洁在对创业农民的调查中发现,831%的农民创业者将“提高生活水平”作为创业目标,即创业是为了养家和生计,并不是为了抓住某个商业机会,这就导致城市创业农民工虽然能通过社会网络嵌入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但是这些创业机會源于成熟市场,要面临严酷的市场竞争,因而对这些创业机会的开发难以获得理想的效果,自然也会影响到农民工的创业幸福感。相对而言,组织合法性对留城创业的农民工影响更大,因为农民工创业者自身实力往往并不是很突出,在城市创业又脱离了原先的“乡土社会网络”,此时组织合法性的获得就显得极为关键,在提升留城创业农民工经济绩效、社会地位等方面均能起到重要作用,有利于满足留城创业农民工的心理需求。
在上述中介效应的假设得到支持的情况下,本文将调节变量创业激情纳入分析模型,运用bootstrapping分析方法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见表5。由条件间接效应的分析可知,当创业激情处于较低水平时,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通过创业机会开发影响创业幸福感的间接效应为0309,标准误差为0067,置信区间为[0212,0405];当创业激情处于较高水平时,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通过创业机会开发影响创业幸福感的间接效应为0479,标准误差为0064,置信区间为[0347,0610]。由于两种情况下置信区间都未包含零,说明无论创业激情处于高值还是低值,社会网络嵌入通过机会开发对创业幸福感的间接影响效应都是显著的。同样,无论创业激情处于高值还是低值,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通过组织合法性影响创业幸福感的置信区间也未包含零,说明无论创业激情处于高值还是低值,社会网络嵌入通过组织合法性对创业幸福感的间接影响效应也都是显著的。
此时,仅依靠条件间接效应的分析不足以判定创业激情是否在整个中介模型中起到调节作用,因此表5中还报告了相关判定指标INDEX。由分析结果可知,创业激情对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通过创业机会开发影响创业幸福感的间接关系存在调节作用的判定指标为0085,标准误差为0073,置信区间为[0027,0058],以上置信区间未包含零,因此创业激情在农民工城市社会网络嵌入、创业机会开发与创业幸福感的中介影响机制中所起调节作用是显著的,故研究假设H2a通过检验。同理,组织合法性的调节作用也得到了验证,故研究假设H2b通过检验。
(三)代际差异分析
对调查样本的初步统计分析还发现,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在创业幸福感的主要影响因素方面存在一些差异。为此本文做了分组后的比较分析,按照普遍观点将样本中1980年后出生的农民工归类为新生代农民工,1980年以前出生的农民工归类为老一代农民工,由此得出农民工城市创业幸福感影响因素的代际差异。
分析结果显示,对新生代农民工创业者而言,城市社会网络嵌入规模、嵌入质量、创业激情以及机会开发会显著促进创业幸福感,而组织合法性的作用不显著;对老一代农民工创业者而言,城市社会网络嵌入质量、创业激情和组织合法性会显著促进创业幸福感,而嵌入规模和机会开发的作用不显著。比较可知,两代农民工创业幸福感影响因素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新生代农民工创业者相对更在意城市社会网络的嵌入规模和机会开发,嵌入规模能为其带来新的信息和知识,有助于提升其创业能力和开发创新性的机会,不断尝试新的技术和开发新的产品而不满足于一味的简单模仿,这些能为其带来创业幸福感;而老一代农民工创业者相对更在意组织合法性,组织合法性的提升能够为其带来更多的创业资源和支持,从而助其取得创业成功(包括知名度的提升、企业规模的扩大等),进而产生创业幸福感。五、 结论与启示endprint
鉴于以往文献对农民工城市创业的困难及其解决途径缺乏关注,本文构建了农民工城市创业幸福感提升机制的分析框架,并基于对城市创业农民工的实地调研数据,对该理论框架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城市创业农民工的社会网络嵌入对创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机会开发与组织合法性在两者间均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创业激情可以增强社会网络嵌入对机会开发和组织合法性的促进作用;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在城市创业幸福感影响因素上存在一些差异,新生代农民工比老一代农民工更加重视嵌入规模和机会开发,而老一代农民工比新一代农民工更加重视组织合法性。
本文对提升农民工城市创业绩效的几点启示:第一,在中国转型背景下,城市创业农民工由于脱离了原先依赖的“乡土社会”,在城市中应当注重建立新的社会关系,提升社交意愿和社交技能,充分利用城市社会网络嵌入来弥补自身创业劣势。第二,农民工创业者要努力实现“生存型”创业向“机会型”创业的转变,通过把握社会网络中创新性较强的创业机会来开展创业活动,利用创新性机会促进新创企业提供差异化的产品或服务,以规避激烈的市场竞争。第三,农民工创业者与其他创业群体相比还存在很大劣勢,应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和企业的行业特征,制定相应的企业发展战略,寻求合适的创业资源与合法性获取手段,以谋求新创企业的持续成长。第四,从政府角度来看,在制定农民工创业扶持政策时不仅要考虑农民工返乡创业,还要兼顾农民工城市创业,并根据两代农民工的不同特点进行针对性的指导,使他们能及时把握商业机会并做出正确的创业决策。此外,相关部门应通过创业教育和培训激发农民工的创业激情。例如,可以树立优秀的创业榜样,加大对创业成功典型案例的宣传,地方政府还可以创造条件和机会,让城市创业农民工与成功的企业家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听取企业家们的创业经历和创业心得,从而树立理性的创业目标,扩展自己的社会网络或业务网络。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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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校对: 高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