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周 冲

(1.吉林大学 经济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2.长春光华学院 金融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1)

一、引 言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复苏缓慢，世界经济格局正在进行着深刻的调整。为了顺应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的发展潮流，维护世界自由贸易体系，促进亚非欧市场的深度融合和资源的高效配置，2013年，我国政府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该倡议的实施符合国际社会的根本利益，是国际经济合作的新模式，不仅能够加强我国与亚非欧沿线国家的深度经济合作，扩大我国的国际经济影响，而且对于我国的经济发展必将产生巨大的促进作用。不仅如此，“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对于当前我国正在推进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将产生显著的推动作用。对此，学者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林乐芬、王少楠认为，“一带一路”建设将促进人民币的国际流动，增加人民币的境外储备，人民币的投资功能和计价结算功能将不断加强，进而促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1]李世财认为，“一带一路”建设的多边响应机制、外部真实需求等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内生动力，加快了人民币国际化战略的推进速度。而人民币国际化能够促进金融深化、金融创新和资金供给，这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了保障。[2]韩玉军和王丽认为，“一带一路”建设涵盖着与沿线国家的经济、文化、技术等的全面合作，能够促进人民币在这些国家的互换与结算，提高人民币的区域化程度，降低人民币的融资成本，提升人民币的国际认可度，进而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3]陈雨露认为，“一带一路”建设开创了我国新的开放格局，对我国的经济稳定发展和经济结构调整都将有很好的促进作用，而且对于世界和平、经济全球化、经济区域化都将有显著的作用。“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将给人民币的区域化使用和全球化推广带来更多的机遇，有利于加快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4]

“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能够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已经成为学者们的共识。但是“一带一路”倡议究竟给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能带来哪些影响，是机遇还是挑战，我国该如何应对？对于这些问题，现有的研究尚不系统和完善。基于此，本文将分析“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带来的机遇和挑战，以及我国应该制定的政策措施。

二、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际化程度

随着我国对外贸易的不断发展，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区域化程度不断深化。

(一)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流通现状

东盟国家与我国的陆路贸易和海上贸易从古至今一直长盛不衰，特别是2010年我国与东盟正式建立中国—东盟自贸区之后，双方的贸易额大幅增长，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额度不断增加，人民币在东盟国家大范围流通。在越南、缅甸、老挝、新加坡等国家，人民币可以直接进入流动领域，大有赶超美元之势，这为人民币在东盟地区的区域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我国人民币的跨境清算渠道仍然有限，主要是通过境外代理行开立非居民账户等方式来进行清算。[5]在中亚、东欧、中东等地区，双边贸易用美元结算比用人民币结算更加便捷。因此，我国在与这些地区的国家进行贸易时，主要还是用美元结算，这也导致人民币在这些地区的流动程度和认可程度不够，制约了人民币的区域化程度。

(二)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金融合作现状

为了促进我国的对外贸易，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多年来我国一直不断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金融合作。例如，2000年，我国与东盟国家签署了《清迈协议》，旨在共同应对金融危机；2005年，我国与哈萨克斯坦签订了《中国人民银行与哈萨克斯坦国际银行关于边境地区贸易银行结算协议》，畅通了人民币的贸易结算渠道；2009年，我国与东盟共建了亚洲区域外汇储备库，并成立了金融稳定委员会，意图联手应对金融冲击。[6]2016年，为了促进亚洲的稳定和发展，由我国牵头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迄今为止，除美国外的西方主要发达国家均已加入了亚投行。亚投行的成立必将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坚实的基础和有力的保障。同时，为了维护金融市场稳定和区域经济发展，减少汇率风险，缓解融资难题，近年我国积极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署货币双边互换协议。截止到2015年1月，我国已与韩国、欧盟成员国、中亚、东盟等国家共签署了约3万亿人民币的互换协议。这也为人民币在中亚和东盟等地区的区域化奠定了基础。

(三)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现状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快速增长，双边贸易额从2001年的84亿美元快速增长到2014年的1120亿美元，占我国总贸易额的比重也从16.5%增长到了26%。其中，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占总贸易额的比重从2001年的14.5%增长到2014年的27.2%，几乎增长了一倍。从具体区域来看，我国与东南亚国家的贸易额最大，2014年占到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总额的43.9%，这主要得益于中国—东盟自贸区的建设。[7]第二大区域是西亚中东国家，其与中国的贸易额占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总额的28.2%。中亚5国是近年来与中国贸易增速最快的国家，2001～2014年年均增速达到了29.8%。即使与中国贸易增速相对较慢的蒙俄地区，年均增速也已达到了18.7%。从具体国家来看，近年来中国与波黑、格鲁吉亚、土库曼斯坦等国的贸易增速较快，而与俄罗斯、乌克兰等国的贸易增速相对较慢。[8]

(四)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离岸市场的建设现状

建立人民币离岸市场，可以将人民币交易直接转移到当地的人民币清算银行，从而大大简化人民币清算程序，减少人民币海外使用的风险。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建设能够促进更多的国家和区域使用人民币结算，增加人民币的流动范围，扩大人民币的影响，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多年来，我国一直致力于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建设。2003年中银香港成为香港第一家人民币清算银行，2010年中银香港开始为台湾人民币现钞业务进行清算，2012年其又成为了马来西亚的唯一人民币清算行。2013年中国工商银行在新加坡成立了清算银行。2014年中国又在巴黎、伦敦、卢森堡、多哈、悉尼等相继成立了人民币清算银行。虽然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区域的离岸市场建设还不充分，但现有这些清算银行的建立，无疑有力地推动了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建设，提升了人民币的国际影响力，并为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其他区域和国家建设离岸市场提供了经验。

三、 “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国一直通过推进利率市场化、开发资本项目、建设离岸人民币市场等方式来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一带一路”建设能够促使更多的中国企业积极开拓国际市场，带动人民币的进一步流通，这势必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重要的发展机遇。但在我国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滞后，金融创新与金融改革不足，现有的以美元为主体的货币体系难以动摇的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还面临着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增大、国际资本流动加剧等问题。因此，在 “一带一路”建设中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仍然面临着一系列挑战。

(一)“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

首先，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更多的企业会加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和贸易，这为人民币带来了难得的投资机遇。沿线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为人民币提供更多的投融资机会。按照“一带一路”倡议，贸易通道建设是海上和陆上丝绸之路建设的基础领域。“一带一路”沿线各国，除马尔代夫、斯里兰卡等少数岛屿国家外，其余大多数国家都是在陆上连通的。并且沿路各国的交通枢纽城市并不都是各国的经济政治中心城市，这些城市的基础设施还有待进一步建设和完善。若这些城市的基础设施不完善，将制约贸易通道的效应。[9]因此，这些沿线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将产生大量的投资、融资需求。随着人民币国际公信力的提升，为我国企业加入这些项目的建设创造了更好的条件，为人民币带来更多的投融资机遇。

其次，贸易区域的扩大为人民币的流动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一带一路”沿线各国交通枢纽城市建设必将推动本国各区域经济的共同发展，带动本国其他区域的建设，这将进一步扩大人民币的投资需求，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同时，“一带一路”建设不仅能够加强沿线国家的经济贸易合作，而且也必将推动非沿线国家与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在这种辐射带动效应的作用下，亚非欧各国之间的双边与多边合作将更加紧密，范围也会更加扩大，进而使得以人民币为主要贸易结算货币的区域不断扩大，这势必会增加人民币的需求，扩大人民币的境外储备量，境外人民币又可以通过对我国进行投资和购买债券等方式回流我国，进而促进人民币的国际流动速度，而且这种流动的速度将伴随“一带一路”建设进程的深入而不断加快。

最后，“一带一路”建设能够进一步扩大人民币的国际影响，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逐步深入，中国与欧亚非等国家的贸易合作程度将不断深入，联系将更加紧密，人民币的使用规模将不断扩大，人民币的外汇储备额也将不断增加，人民币的国际流通速度将加快，这将增加人民币的投资和储备价值。“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终将用币值稳定、汇率波动幅度小的人民币进行结算。随着人民币结算和投资额的不断扩大，人民币的国际公信力将进一步提升，其国际影响力也将进一步增大，这将进一步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二)“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挑战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治、经济、环境等因素错综复杂。同时，当前我国的资本账户尚未开放，金融改革尚未完成，金融监管体系尚不健全，投融资渠道还不够畅通，离岸市场建设也不尽完善，在此背景下，“一带一路”建设中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将面临一系列的风险和挑战。

第一，市场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资源禀赋、市场结构、经济发展水平有着显著的差异。当我国企业进入这些国家的市场后，由于缺乏相关的经验，能否适应当地市场，能否具有竞争优势，这些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和挑战。而且由于中亚和西亚一些国家的市场化水平低，市场体系不完善，政府的行政效率也不高，我国企业进入后，也将面临着经营风险和违约风险。若市场打不开，企业的对外贸易活动将无法开展，人民币的区域化进程也将受到阻碍。

第二，政治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治制度各有不同，政治稳定性也存有变数。像中亚的格鲁吉亚、阿塞拜疆，西亚的伊拉克、伊朗、叙利亚，南亚的巴基斯坦、阿富汗，东欧的乌克兰、俄罗斯等国家，常有政治事件发生，国内局势经常动荡不安。缺乏安全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国际投资不敢冒然进入，无疑会影响国际贸易活动的顺利拓展。这也制约了人民币在这些区域的国际化进程。

第三，环境风险。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的自然环境差距较大，很多地区和国家的生态环境脆弱，脆弱的生态环境制约了当地资源的开发利用。例如中亚和西亚地区有大片的沙漠地带。虽然这些地区的石油、天然气、各种金属矿产等资源丰富，但是生态环境的承载力已不堪重负。而这些地区的很多国家一直依靠矿产资源的出口，环境承载力制约了资源的进一步开采，同时也制约了对外贸易。若我国与这些国家的贸易规模和水平上不去，也将制约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第四，金融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除了中国、俄罗斯、印度和土耳其等新兴经济体之外，其余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都较为落后，货币币值不稳定，容易产生金融风险。像中亚、东欧的一些国家，经济规模小，经济结构单一，本币汇率波动幅度大，容易发生货币危机。而且这些国家的经济受世界经济形势的影响大，还容易成为国际热钱攻击的对象，货币经常面临贬值的风险。同时，一些国家由于政治不稳定，政府还容易产生违约的风险。这些金融风险都制约和阻碍着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政策建议

如上所述，在 “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人民币国际化进程面临着一系列的机遇和挑战。如何更好地利用机遇、战胜困难，是当前我国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应保持国内经济的持续健康增长。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是否顺利，根本上还要看我国的经济规模和发展水平。因为人民币的币值稳定程度、人民币的国际公信力和影响力都是建立在我国经济稳步发展的基础之上的。在当前我国经济增速放缓，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应该大力进行经济结构调整，鼓励创新创业，扩大出口和内需，保持经济的稳定和高质量增长。这样才能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供充分的保障。

第二，应加强金融市场建设。当前我国金融市场还不够完善，这也是制约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在“一带一路”建设中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我国需要进一步加强国内金融市场的建设。首先，要加强金融监管。2008年的金融危机给全世界敲响了警钟，只有加强对金融市场的监管，才能有效防范金融风险。当前我国的影子银行体系规模巨大，也给我国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潜在风险，加强监管势在必行。其次，应完善金融市场的制度安排。我国金融市场虽然经历了多年的发展，但是一些制度安排还相对落后，为了实现与世界市场有效接轨，应充分借鉴国外先进经验，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进一步完善我国金融市场的制度安排。最后，应加强离岸市场的建设。为了扩大人民币的国际贸易结算规模和水平，离岸金融市场的建设必不可少。我国离岸市场的建设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仍然不足，特别是在“一带一路”沿线区域的离岸市场建设仍不充分。这也制约了人民币在这些区域的国际化进程。

第三，应加强国际经贸合作。人民币国际化主要是通过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公信力，加快人民币的国际流通速度和规模来实现的，这些都需要扩大我国的对外贸易规模和水平。为此，我国应进一步加强与世界主要经济体的经贸合作。例如，我国与东盟国家建立了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这对于我国与东盟地区的贸易有很大的推动作用，进而也促进了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后，我国应努力寻求与沿线国家和区域的经贸合作，加强沟通，互利互惠。贸易规模的扩大、贸易水平的提升，必然会带动人民币国际化水平的提升。

第四，应加强对企业的引导。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我国会有很多企业走出去，对沿线国家进行投资和贸易。但是由于一些企业对相关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市场不够了解，可能给企业的经营带来很大的风险。这就需要我国政府部门成立专门的机构，组织专业人员对企业进行指导和规范，避免企业进行盲目的投资和经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为企业对外投资营造好的环境，让更多的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区域进行投资和贸易，就会增加人民币的流动速度和规模，进而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水平。

第五，应充分发挥亚投行和丝路基金的作用。“一带一路”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若能借此机会促进人民币在相关国家大量使用，势必会促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发展。而亚投行和丝路基金是我国“一带一路”建设中最主要的金融平台，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最主要的融资渠道。因此，我国应该充分发挥亚投行和丝路基金的作用，提高人民币在其投融资中的比例，加大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使用量，形成人民币的货币惯性，扩大人民币的国际影响，进而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1]林乐芬，王少楠.“一带一路”建设与人民币国际化[J].国际政治经济学，2015，(11)：72-90.

[2]李世财.“一带一路”与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契合分析[J].学习与探索，2015，(11)：106-110.

[3]韩玉军，王丽.“一带一路” 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J].国际贸易，2015，(6)：42-47.

[4]陈雨露.“一带一路”与人民币国际化[J].中国金融，2015，(19):42-44.

[5]保建云.论“一带一路”建设给人民币国际化创造的投融资机遇、市场条件及风险分布 [J].天府新论,2015，(1):117-121.

[6]赵冉冉.人民币国际化背景下我国推动人民币加入SDR的动机及路径[J].国际金融研究，2013，(3):51-59.

[7]王宛,成志杰.“一带一路”倡议:战略内涵与外交布局[J].东南亚纵横,2015，(4):5-11.

[8]宋科,李昊泽.人民币、SDR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一个综述[J].国际金融，2015(7):35-39.

[9]赵晓斐.“一带一路”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问题研究[J].特区经济，2016，(1)：1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