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上海·李震宇
奥里诺科河
——百年孤独的流域(二)
文/图 上海·李震宇
卡雷尼奥港正处在奥里诺科河上游和中游的相交处,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从河面上望过去,这小小的地方一目了然。奥里诺科河的一条大支流梅塔河在城市的左侧和奥里诺科河主流交汇,而宽阔的河对面就是另外一个国家委内瑞拉。一个奇特的景观是,在梅塔河和奥里诺科河的交接处,是一大片荒凉无比的荒滩,连绵几十公里而且寸草不生,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河面上的风刮过来,卷起荒滩上的沙土,形成一个个旋转的黄色旋风,荒芜得令人生畏。而荒原外面,就是无边无垠的热带雨林,这样的交接生硬而突兀,大自然就是这样任性。
总以为卡雷尼奥港这么一个省级城市,多少总有点都市的味道,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一下飞机,就看到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机场,最开眼的是装运旅客行李的居然是人力车。除了通向奥里诺科河码头的路外,整个市中心的水泥路不超过5条,每条的长度不超过300米,其余的全是沙土路,这情况倒有点像非洲了。就城市的规模来看,也就是我们国内一个稍微大点的乡村小镇的规模。跟首都波哥大一样,我见到最多的就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机场和车站到处都是,由此可见当年毒枭猖狂的时候,整个哥伦比亚有多恐怖紧张。
按照卡洛斯给我的安排,我叫了辆计程车,直接把我送到宝石之光旅馆。旅馆在市中心,可以称作是豪华级,因为有空调。后来我看到的其他旅馆,大多数都是没有空调的,难以想象,在这种离赤道仅一步之遥的热带地方,没有空调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旅馆的老板正是我想要找的那种人,热心话多,这种话痨会给人提供不少有用的当地信息。他说卡洛斯先生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来卡雷尼奥了,以前他在这里做观赏鱼捕捞的生意时经常会住到这里来。要钓鱼嘛,卡雷尼奥港附近有两家农场都接待钓客,其中一家的农场主是我很好的朋友,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跟我朋友联系,你先去房间洗漱休息,待会儿我会给你回音。
晚餐前老板才告诉我,跟他的朋友刚联系上,原来他去波哥大办事了,后天早上才能回来,他回到卡雷尼奥后会马上过来接我。老板建议说今天已经晚了,反正也办不成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替你雇一条船,到奥里诺科河上去逛一下,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当然,想钓鱼也可以钓,只要把你的钓具带着就成。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旅馆边上的咖啡馆吃早餐,点了一杯当地咖啡和鸡蛋三明治,就在等候早餐的时候,有趣的事情来了!五只灰黄相间的小鸟飞进餐厅,大大咧咧地停到餐桌上,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跳上糖缸啄食起缸里的糖来。我赶忙拿出相机来给它们拍照,这么大的动静它们居然毫不在意,直到吃了个心满意足,这才拍拍翅膀飞走了。这也说明了在奥里诺科河上,人和自然相处得非常和谐,这正是我想要找的那种地方。
疾驰在奥里诺科河上的钓鱼快艇
卡雷尼奥港,左边汇入主流的是梅塔河
旅馆老板替我预约的船来了,是一艘挂着雅马哈150匹马力发动机的快艇,堪称豪华,一谈价钱,果然不菲。我想反正也就租用一天,倒还租得起,再说人家还是两个人为我一个游客服务,价钱高点情有可原。等到快艇发动离开码头时,我说请你们先在卡雷尼奥港附近转一下,让我看看这个我自说自话选择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卡雷尼奥港正处在奥里诺科河上游和中游的相交处,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从河面上望过去,这小小的地方一目了然。奥里诺科河的一条大支流梅塔河在城市的左侧和奥里诺科河主流交汇,而宽阔的河对面就是另外一个国家委内瑞拉。一个奇特的景观是,在梅塔河和奥里诺科河的交接处,是一大片荒凉无比的荒滩,连绵几十公里而且寸草不生,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河面上的风刮过来,卷起荒滩上的沙土,形成一个个旋转的黄色旋风,荒芜得令人生畏。而荒原外面,就是无边无垠的热带雨林,这样的交接生硬而突兀,大自然就是这样任性。才早上9点多钟,气温已经在35℃左右,要知道,哥伦比亚离赤道就是一步之遥了。
应我的要求,快艇沿着奥里诺科河往上游走,两岸开始可以看到或荒凉或苍翠的山,河中间不时出现由巨大的岩石形成的岛屿,岛屿跟岛屿之间的河道,水流湍急。这样的地貌和儒勒·凡尔纳在《壮丽的奥里诺科河》这本书里描写得完全一样。船长说,现在是旱季,水浅,到了雨季水位要暴涨6到7米,你现在看到的那些石岛都会淹没在水下面,行船将会非常危险,每年都会有人一不小心在暗礁里撞沉了船只。
我一时兴起,叫船家把快艇靠上一个很小的石岛,装了一根路亚竿,用了一个褐色的米诺,登岛在急流里面试钓。在急流里使用拟饵,轻轻抛出,只要10秒钟,拟饵就被水流带出去二三十米,我逆流慢慢地往回收,米诺在急流里的泳姿动作非常漂亮,我抛到第五竿就迎来一个突然的咬口,我以为在奥里诺科河的第一条开竿鱼一定会是在南美洲无处不在的食人鱼比拉尼亚,却没有想到是一条35厘米长的银光龅牙,以前在巴拉圭河这种鱼特多,原来奥里诺科河也有。接下来我接连打了二三十竿,却再也没有鱼来咬饵。船长说:“你们旅馆的老板关照过了,你来这儿是要钓鱼的,所以我替你准备了一些钓鱼的东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午饭解决了,下午我们就来钓鱼吧!”
船长把船泊在河岸的一个大湾子里,我们在河边巨石的阴影下吃了船家准备的简单午餐。船长打开船头的储物柜,让我看他替我准备的钓鱼的东西,非常简单,原来只是一小桶泡胀的玉米和几副绕在泡沫塑料板上的手线,线不粗,钩子更小,只有我们国内钓鲫鱼的4号或者5号钩那么大,只能穿上一粒玉米。船长和他的副手一个站船头,一个站船尾,我站在他们中间,只见他们一人抓了一把玉米往河里一抛,然后伸长了脖子往水里凝视,看了一会儿,又抓一把玉米再抛到水里,如此三番五次,突然叫声:“来啦!”然后往钩子上挂了一颗玉米,摇着手线转几个圈往河里一丢就开钓了。
奥里诺科河中的巨石
在奥里诺科河边钓鱼的儿童
什么东西来了?我也伸长了脖子朝水里看,透过清澈的河水,只看到那些泡胖了的玉米摇摇晃晃地朝河底沉去,突然那些玉米在水下蹦跳起来,一下子就不见了。再凝神一看,水底下影影绰绰有黑色的鱼群正在对那些玉米你抢我夺,就是看不清楚那是些什么鱼,只见水手手往上一挥,两手飞快地往上收线,紧接着就有一条鱼飞进船舱里来了。那年轻人提起鱼来给我看:“瞧,巴洛梅塔!”
开竿鱼银光龅牙
我过去一看,竟然就是第一次去亚马孙河时,在鱼市场里看到的那种扁扁圆圆,脑袋小得滑稽的巴古鱼,在亚马孙河产量很高。怪不得我一直都在纳闷,为什么我就钓不到一条呢?原来人家是吃素的,对荤饵根本不屑一顾。赶紧的,我也穿了颗玉米下钩,眼看着那颗玉米晃晃悠悠地往水下沉,突然间就不见了,稍待片刻,手里的钓线往外有力地一拽,我猛力地挥手,却什么都没钓到。装颗玉米再来,再抽,又没有。说话间两个哥伦比亚人都钓上来两三条了。船长凑到我边上来看了一下,说先生,你起钩太迟了,不要等它往下拉,只要看到玉米粒突然消失就要往上抽线,您试下看?
我照他的法子钓,果然就钓上来了。鱼虽然不大,每条都在3两到半斤之间,但是用手丝钓鱼自有它的乐趣,鱼上钩的一刹那,手感也是沉甸甸的,往上收鱼的时候,也有那种提心吊胆的快感。钓了一会儿,鱼的咬口少了,就再往水里丢玉米,就这么一边钓一边打诱饵,到后来只看到满河里都是鱼影子窜来窜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我们三个人就钓了五六十条,在船舱里堆了一小堆,其中夹杂着十几条巴掌长的淡水沙丁鱼,和亚马孙河那边一样,他们也把它叫做沙丁尼亚,这是钓其他鱼的很好的钓饵,我把它们都留下了。然后鱼就越钓越少,撒玉米也没用了,船老大说这附近一带的鱼要么就是钓上来了,要么就已经吃饱散开了,我们该换换地方了。
我对船长说,这个巴洛梅塔我也算是钓过了,我们能不能去奥里诺科河的主流边上试试看钓其他的鱼呢?船长面露难色,说是不知道你想要钓河中间,所以今天都没有带船锚。我说没关系的,我是用拟饵钓鱼,让快艇顺着水流走好了。船长把快艇开到河中间,关了引擎站到我边上来看我钓鱼。我取出一个普通米诺,一个深潜型米诺,再加上一个亮片,我想轮流用这三个拟饵来路亚,看看哪种拟饵比较对奥里诺科河中鱼儿的胃口。我往各个方向打出拟饵,每打出一次,就希望有条从未见过的鱼追上来拉弯我的钓竿,可是事与愿违,我勤勤恳恳地打了一个多小时,各种拟饵都换过了,竟然一个咬口都没有。船长在我边上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失望,他说这样吧,我把船开到水流基本不动的支流里去,你再去那里试试看。
船长驾驶着快艇,回到了卡雷尼奥港,又拐进了梅塔河,再从梅塔河转进一条无名支流,宽度只有30多米,这里的水流果然很和缓,船长说这个地方因为比较适合用网捕鱼,所以附近的渔夫会时不时地用拖网过来扫荡,但是只要有段时间没人来搞过,鱼还是不少的,看运气吧。我把先前钓到的沙丁尼亚切成小段,装了一个最简单的前打钓组,挂了一块沙丁鱼开钓。用不了10分钟,就钓上来第一条鱼。这是一条我从未钓到过的怪鱼,也是我钓到过的最恶心的鱼,整个就像一条鼻涕虫,无鳞而柔软,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浑身都是令人恶心的黏液,沾到什么地方一拉老长,我为它解钩,弄得两手和解钩钳上都是讨厌的黏液。我问船长说这种鱼可以吃吗?他一脸的厌恶,说快丢了吧,这种鱼连猫都不想碰。作为一条鱼,活到这个份儿上,真的很悲哀吧。
我在河中间的岩石上钓鱼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条1米多长的淡水海豚盯上我们了,奥里诺科河的淡水海豚是灰色的,体型也要比亚马孙河的粉红色海豚要小,所以它们可以进入到很小的水域捕鱼。它时而游到船头前,时而又神出鬼没地从船尾冒出来,每次露出水面只有两秒钟,发出很响亮的呼气声,船长拿出船桨来拍击水面想要把它赶走,谁知它根本就不在意,一直围着我们的船游弋。船长说这下糟了,有这家伙在,鱼都闻风而逃了,还钓什么鱼?不过我还是钓到了一些鱼,除了那种鼻涕虫鱼,还钓到两种从未钓到过的鲇鱼。说到鲇鱼,这真是个庞大的家族,从寒冷的北方到炎热的赤道,从海洋到淡水河湖,简直无处不在,而且品种繁多。它们有个共同的性格,那就是贪食,不管是死的活的饵料,也不管什么新鲜腐败,只要被它们碰到了,上来就是一口,往往这一口就连钩带饵吞到肚子里去,所以很少会有脱钩的。在南美洲的淡水水域里,它们稳坐第一上钩率的交椅,和食人鱼有得一拼。我正在奇怪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钓到食人鱼比拉尼亚,它马上就上钩了。奥里诺科河的食人鱼和亚马孙水域的红腹食人鱼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明显要比它们亚马孙河里的亲戚大,我不能肯定它们就是同样一族,只能在外表上加以推测。
我用手丝钓上来的沙丁尼亚
素食者巴洛梅塔
奥里诺科河的沙丁鱼
恶心的鼻涕虫鱼
用手丝钓鱼的船长和水手
带花纹的鲇鱼
奥里诺科河里最常见的小型鲇鱼
奥里诺科河的食人鱼
天边慢慢地出现晚霞,是到了返回卡雷尼奥港的时候了。第一天在奥里诺科河上钓鱼,只能算是热热身练练手,而且我和船家聊天,感觉他对钓鱼也不怎么在行,原来他的快艇主业是在奥里诺科河的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两岸摆渡客人,闲暇下来用渔网抓抓鱼而已。闲谈中得知,委内瑞拉在卡雷尼奥港这么大点的地方竟然还有个领事馆,他说你如果想去对岸委内瑞拉的帕埃斯港容易得很,只要去领事馆办一个临时签证就可以了。这话我记下了,如果有可能,还真想去委内瑞拉看看。
晚餐的时候,我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点了一条加了蒜蓉煎制的巴洛梅塔,味道还不错。南美洲河流里的鱼都不带泥腥味,这和我们国内的淡水鱼有极大的区别,无法解释,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鱼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