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沐
艺术家
本期“ 艺术家” 栏目隆重推出一老一青两位当代花鸟画名家—— 郭石夫、陈林。郭石夫老先生的花鸟画博综集粹、渊源广大,画风磅礴而不染犷悍之习,洒脱而内具坚贞之质,实为中国当代大写意花鸟画领域的一代典范。陈林的画作兼工带写,加之神秘的空间、朦胧的色彩、个人风格化的印记,蕴藏着深刻的哲思,自成一格。希望借助本栏目,读者对两位名家有更深刻、更全面的解读。
郭石夫绘画美学思想探析真实,在工与写之间——陈林花鸟画探微
郭石夫绘画美学思想探析
文/西沐1
进入新世纪,当文化自觉成为学术界的关注焦点,郭石夫的学术地位也开始被更多人关注。我们能够看到他对于齐白石、李苦禅、潘天寿等大师绘画风格在研究基础上的继承,同时也能看到吴昌硕、陈半丁等人的笔法神意。如果继续上溯古代中国画艺术,从中还能发现其对徐渭、赵之谦、陈淳、林良、钱选等艺术家绘画风格的吸收。从郭石夫的绘画中不但能看到其对于传统的继承,更能看到他在中国文化根脉之上依循自我悟性的创造与生发。
中国写意画作为中国文化艺术思想中最为精微的形式与体验,在不断参与21世纪中国文化精神的关照与创建过程中,既形成了一种文化自觉,更是提升文化品位、拓展中国写意画内在文化意识的重要契机。在新世纪文化生态环境所导致的文化全球化互动过程中,中国写意画的创作对象、接受方式、传播机制以及价值功能都产生了新的变化。从而为中国画提供了新的理论与实践,成为中国画在构建中国文化过程中推动文化观念及价值重建的重要方面。
哲学不是一种追新求异的思辨,而是一种对于精神家园的追寻。当代语境下的绘画审美体现了中国绘画的文化根基与内涵,强调文化是绘画的一种本体性证据。当代绘画精神正是在重返人类文化、追寻文化母体的回归过程中不断地自观与自证。写意,特别是大写意花鸟画作为一种“无法之法”的艺术形式,也是超越技法形式的一种直指心性的文化审美表达。作为一个具有文化担当与艺术追求的艺术家,郭石夫将文化的担当与传承作为自身的使命所在。
郭石夫 白梅 63×234cm 2004年
1997年,郭石夫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郭石夫画集》自序中说:“这本画集正当我五十岁的时候得以编辑出版,也是我出版的第一本自己的画集。几年来,对于传统花鸟画如何创造出新的形式,如何加强它的视觉效果,同时又不失去它的审美内蕴。如何既保持民族传统,又强化它的时代精神,始终是我思考和追求的目的。但艺术的变革实非一日之功,所以这本集子里收入的作品都应算是过去的东西,如果说有一点可取之处,那也应看作是我在前人的基础上,多少有了一点源于自己的想法而取得的成绩。就这一点而言,也是用去了我几十年的时间,艺术之旅的艰辛真如大海行舟……”以上这段内心独白让我们看到了一位继承中国文化精神的艺术家对于艺术的艰辛求索过程,同时也体会到了一位艺术家面对民族传统与时代精神,以及艺术变革的真诚与远见。
面对时代、文化、艺术思考的多重梳理,郭石夫具有坚定的信念,他真诚地面对社会、文化、艺术,自觉地按照理想的艺术方式去思考、创作。从他的文化与艺术态度中,我们看到了中国艺术家的自信与精神张力。在他从容的生活状态中,我们读懂了一位当代艺术家所创造的艺术价值。郭石夫的艺术价值超越了作品本身,他的作品传承了中国传统的文化品行与民族品德,兼具宋元时代所开启的文人精神与生命气质,继而吸收了近代艺术大师的风骨气度。我们在欣赏郭石夫的作品时,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一连串的历史钩沉。有人说,中国的艺术承载、背负的东西太多。对此,我更想说,中国的绘画艺术在追本溯源的精神旨归中,早已将这些承载聚合成一种气息生长于中国人的血脉之中。我们祖先的智慧早已超越艺术所“背负”的重担,历经千年,留给我们的则是“在无形中见有形”的自然悟性。郭石夫的艺术境界之高远,正是在于他对传统的吸收和领悟。因此,郭石夫的作品在当今时代背景下仍具有中国文人的纯正精神气息。他常说:“中国画不是杂技、不是体育竞赛,而是一种高层面上的文化,集哲学、文学、美学于一体,是一个艺术家全部精神世界的反映和生发……学好中国画好比出家修行,不经苦修、参禅、悟道,就上不了‘西天’。”
郭石夫 儿时戏之 34.5×17cm
写意绘画作为一种文化的存在方式和价值的承载方式,始终存在着一个认识的问题。如果仅仅将其当作一种手段和技法,就会使其成为“无源之水”。同样,如果一味地强调生态与存在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忽视绘画艺术的法度与心性,那么其文化精神的载体就会被泛化。中国哲学的观物与思辨方式要求同时关注与探求事物的两面,含有辩证统一的认识与思想观念。而中国画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逐渐与中国哲学相融合,使其在艺术表现上具有了更加深刻与从容的意味,同时也使其创作过程成为思想与意识的表达过程。中国写意画的绘画手法同样具备哲理性的意境,其构成绘画语言本身的笔墨表达也同样在“阴阳、疏密、繁简”等一系列的辩证思维下体现天性自然。因此,中国的画家也将中国哲学观照世界和思考事物的方法作为自身创作的一种文化自觉。
在中国传统写意绘画中,画家所追寻的艺术向度并不单纯是为写意绘画形式的言简意赅,也非直抒胸臆的畅快之感,其重点仍在于对中国文化精神的意会与向往。中国写意画作为一个圆融的艺术表现形式,既不偏颇,也不局限。它将思想、情感、精神与身心的融合作为绘画的精神性来源,将绘画的主体与客体关系的融合作为内在与外在的交融。艺术家的艺术观实际上就是其宇宙观。郭石夫的中国写意画将“天、地、人”合一思考,了解其创作也需要深入体味中国文化的内核。
在写意花鸟画领域,郭石夫始终坚持师古人与师先贤的传统,几乎对中国花鸟画历史上的每一个大家的艺术特色皆烂熟于心。在师古人的过程中,他又借古开化,实现自身艺术的创造精神。其力倡的“宁以精神引领笔墨,勿使笔墨带领精神”,也成为当代中国写意画艺术家坚持中国传统绘画的民族性语言的最好鉴证。中国传统的书画艺术并不落后,但我们一直忙于追赶别人的脚步,没有时间回过头来品读与分析自身艺术的可贵。我们总在想办法研究西方艺术,却从未想过如何把自己的艺术做大、做强,成为别人研究的对象。“夫一民族文化之得以绵延数千年而不绝,其精神价值弥足珍视,其文化心理亦足公待,岂可因‘西风东渐’而数典忘祖,因‘欧风美雨’竟弃祖离宗,置古典于博物馆里,而弃传统如敝履则谬妄矣。”此番见解可谓掷地有声。
写意花鸟画所观察与描绘的对象都是具有生命力的自然生命,这些自然生命与人的生命一样,都有繁盛枯荣之周期。因此,在中国特有的宇宙自然哲理思辨下,花鸟画家对待自然生命的观照也自然含有生命的意味。中国传统的花鸟画强调对自然的深入体会,但“自然”对于艺术家而言实际上也包含两个方面。首先是本体的自然,即直视下的自然界。在艺术家的眼中,艺术创造的源泉就在于与自然的接触。其次是艺术创作中审美提升后的自然,即确立画面语言、内容以及画家风格的阶段。郭石夫的花鸟画创作就包含了以上两种“自然”。其绘画题材大多取自自然界常见的物种,亦或是艺术家时常表现的题材,如文人画传统题材中的“梅、兰、竹、菊”等,但是其艺术创造又将常见于绘画题材中的自然之物提升为富有个人审美情感与心性表现的艺术形象。这种对自然物象的“观化”过程也成为中国传统绘画的精神引领过程。可以说,郭石夫的艺术创作既是在遵循中国传统绘画正脉的基础上有所生发的时代艺术风格,同时也是自身文化高度与精神厚度的展现。如《周易·系辞》中所指的“观物取象”这一命题,实际上既是对宇宙万物的“创见”,同时也触及到艺术创造的认识规律与审美观照。作为花鸟画家的郭石夫在艺术创造上始终遵循艺术观照的初衷,在自然观照中完成意象的萌发与深入,以及诗人般的想象与情感表白。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精神的继承者,他在自然中汲取着最富生意的物象,实现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审美再造过程。
王夫之云:“情景虽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景中生情,情中含景,故曰,景者情之景,情者景之情也。”可见,古人在艺术探讨中对于“情”与“景”关系的讨论,实际上也是心志和情感充分融入景物之中的表现。中国花鸟画对于“情”与“景”的把握和探讨在中国画对境界的追求中达到了“情景交融”的程度。在郭石夫的艺术表现中,“景”与“情”的关系也是自然、天真的。郭石夫喜爱自然生命的天真浪漫与自然情动,因此在对“物”(景)的观照上也充满着自然的生机与绚烂,丝毫没有矫饰的意味。“极炼如不炼,出色而本色,人籁悉归天籁”,中国艺术中的哲学思考始终带有对于宇宙的尊重与自然的平淡。因而得自然之“道”的郭石夫更能在这种情态下显自然之美与真,从而达到物象自然与审美自然的相互契合状态。观其作品之时,也在感受自然中兼露出些许熟辣之味。
郭石夫 春风二月东京城 224×122cm 1999年
中国绘画在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向西方学习过程后,开始逐渐走出西方审美理念的盲区。在回归经典的过程中,重新审视中国绘画的精神维度与价值取向,使中国写意绘画成为中国文化的主要“书写”形式,从而在发掘中国文化精神的本原基础上重新发现与审视笔墨精神的内核所在,同时也在文化精神的高度上重新整合、创新与自身世界文化之间的关系。
作为文化精神核心的艺术,既是主体生命意义的持存,又是对人类自由精神的感悟,更是对人类精神家园的守护。中国绘画是写意达情的文化意识的凝聚,强调文化的中和品格、创新意识、生命体验、高妙境界以及精神生态平衡,在世界文化的大语境中,彰显中国绘画的精神意识、创作理念与审美的表达方式。
中国历代画家对世界的观照与思考方式,往往就是通过笔墨的运用加以体现。中国画家在对待人生、自然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始终怀有虔诚的精神信仰。这种信仰徜徉于现实与理想之间,进而成为一种笔墨担当。从明代写意花鸟画家徐渭的笔墨淋漓、书写胸中逸气,到清初八大山人运用绵陈的笔道入画写心,“笔墨”无疑是最接近于画家内心与情感的沟通媒介。中国的绘画艺术在笔墨的物质形式载体上被赋予了精神的担当与人格的理想,其在与画家最为亲近的距离中传达着艺术家的喜、怒、哀、乐。毛笔圆锥形笔锋的提、按、顿、挫也像武人的剑亦或乐人的萧一般,依照画家的内心情态时而肆纵、时而幽婉。从形而上的角度来看,中国画的艺术家对笔墨的珍重更是对自身主体精神的关照。因此,笔墨在中国传统绘画中也含有了技巧与精神这双层内涵。
郭石夫 对联 136×34cm×2 1999年
郭石夫的绘画是极为讲究笔墨的。其笔墨中积淀、凝聚的同样是我们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所形成的生命意志与精神内涵。所以,他的画也就具有了令我们观后精神提升、意趣延绵之感。在中国画笔墨的技巧性处理上,郭石夫始终强调:“笔讲筋肉气骨,墨分干湿浓淡。笔墨的中介是水分的控制和运用。在大写意花鸟中,用大笔泼墨,书写,直抒胸臆,要求画家对画理画法有极高的掌握,有调动各种笔墨技法的极大能力,方可见出神入化之佳境、神完气足之佳作。写意花鸟用笔、用墨要富有节奏,尤其要注重大的节奏变化,追求大开大合之势,而不拘泥于细枝末节的小变化。纵观以往,大画家多在用笔、用墨的大气势上下功夫,不太计较局部笔墨的一些小变化……美术史上,许多大画家同时也是大书法家。书法理论与实践几乎包容了中国画用笔的全部美学价值。与绘画相比,书法也更加抽象、概括,因而也更具审美意义。因此,书法修养对于写意画家的极端重要性早已是不言自明了。”“豪横人间笔一枝”是郭石夫引蒲华诗句的一方印章,主要用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创作中。他曾坦言:“画非有霸气不可,做人不得有霸气。画之霸气乃强霸之霸,即神思独运,写尽自然风神,完我胸中逸气,令人阅后有惊心摄魂之感,潘天寿讲‘一味霸悍’就是这个意思吧。”由此观之,郭石夫在书法篆刻上的造诣自然也成为他艺术整体的一部分,不断完善其艺术创作。
郭石夫凭借书法和篆刻上的极深修为,在主体之外继续拓展其美学精神。他并不以文人画家标榜,而是对画外之功十分重视。在其看来,书法在画面上不仅承担着对物象的描绘,还扩大了线条书写性的美感,丰富了空间的分割,通过形式、结构、韵律表现意象的自由。因此,“诗、书、画、印”的结合也实现了郭石夫艺术与精神表达的双重满足。他在谈及中国画中的“诗、书、画、印”时曾讲:“诗、书、画、印是我们中国绘画,特别是宋代以来绘画的一个程式。这个程式的好与不好当然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绘画是一种独立的东西,应该不要诗,诗在这里是多余的。现代一些人认为绘画就应是直观的、视觉的。可是我们古人为什么把诗跟画联系起来?因为它注重的是精神性。比如说画一棵竹子,竹子是一种客观的植物,它无法说明其它意思。但是我们的绘画不是这样的。郑板桥说过:‘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可见,他把一棵竹子引申到一个人的品格、一个为官人对于老百姓疾苦的关心这样一种境界上来。你说如果没有他的诗,他这张画的意义能有多深刻?正因为有了诗,中国画就有了一个书写的形式在里面。而书法本身就是艺术,就是一种美。我们古人用印章绝不简简单单地表明这张画是谁画的,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一些意义。郑板桥的一个闲章‘七品官耳’中的‘耳’,就是一种自嘲的意思。这方印章也更加加深了他绘画中的文人精神。所谓看其画如见其人,所以我说,中国画本身不光是包括画,还有诗、字和印章。如果我们对中国艺术持一种认可的态度,我们就要承认‘诗、书、画、印’是一种一体的文化精神,是区别于世界其他绘画艺术的,是我们民族独一无二的。”
郭石夫对于“诗、书、画、印”作为中国艺术中文化精神载体的论述,实际上是对中国绘画进入成熟阶段的一种总结。在传统中国画中,绘画的过程如同世界的创造过程,这种创造也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诗、书、画、印”的各部分组合,既是中国画家艺术与精神的合一,也是艺术本体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统一。此外,中国画家所倡导的“诗、书、画、印”的艺术也间接地流露出部分画家“出世”与“入世”的心迹,成为中国文人画家的一种重要寄托。因此,郭石夫在他的艺术追求中重视“诗、书、画、印”,对我们当今艺术的发展仍具有客观的推动作用。
郭石夫 印章
当我们尝试着去领略中国绘画的审美历程时,总是会有这样的感受:一方面,古代绘画的经典性使今人有难以超越的沉重之感。另一方面,在西方文化中心的话语权重压下,古代绘画的艺术范式也有被边缘化的压抑感。面对文化全球化的大格局,如何检视东方文化价值及其应有的精神生态?也是一个痛苦而又足以让人升华的过程。
在郭石夫绘画美学所倡导并推进的“回归感性、回归生命、回归人本”的审美过程中,具有一种强烈的“精神家园”的寻根意识。这种寻根意识在写意哲学中表现为体味抒情的写意精神,肯定人性之善,以道德理性、感性慧心与人文精神为依托,以人道、人生、人性与人格为本位,强调仁心与天地万物的构造。其所追求的艺术精神既是一种“穷观极照,心与物冥”的人生审美体验与精神境界,更是一种技进乎道、以艺写意的审美人格的升华过程。
郭石夫 春富贵 130×130cm 2004年
郭石夫的绘画表现除了有继承传统绘画精神与笔墨精神的厚度外,在其时代中也体现出高尚的文化品格。在谈及传统时,他曾坦言:“有人说,这个传统到今天应该结束了,进入了一个新时代,就应该完全创造一种新的文化,我觉得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新,就是物质领域里的创造,也不是一个绝对的从零开始。我并不反对创造,我觉得,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去创造,才可以使这种文化得以延续,进而具有时代精神、具有今天的审美意蕴、具有我们民族的独立精神。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中国绘画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这种绘画应该得到发扬,而且更应该得到创造。俯仰于自身的宇宙空间,而无所依傍地去从事种种背离本土文化精神的所谓艺术的‘创造’,都将堕入意识空间里的灵虚幻境,劳而无功。而且,这种行为的背后不仅意味着对中国绘画‘母语’的放弃,更隐含了这种语言的核心有将被践踏的危机。”对此,他和他的同道所表示的态度便是,更加精心地沿着民族艺术的长河去探幽,却不欲舍己从人。郭石夫在艺术的行进中始终坚守着中国文化熏陶下的文人品行以及高贵的文化品格。若没有这样一份对传统文化精神的敬意,我们或许就看不到令人感受生命灵动的佳作。在当代快餐式文化盛行的当下,这份鲜活的生命品格更为可贵。
绘画的人文回归作为明心见性、道不远人、依仁游艺和立己达人的修为,既是使中国绘画精神成为全球化时代人类共享审美图式的一种努力,也是使东西方美学共同构建人类生态美学的必由之路。文化本体是中国绘画艺术的根基。作为一名艺术家,对“诗、书、画、印”的融通,不仅仅是一种把握人生的艺术化的技能,更是一种个体生命的诗意化存在的高妙境界。追求绘画的人格内涵、恢弘意义、诗意呈现以及人文关怀,以空灵、高迈、宏大、温润的形式构筑人类艺术的精神状态,也是艺术家至高、至诚的生命追求。
面对郭石夫的作品,我们时常感受到宽博正大之气。他的作品画面线条流畅,用笔爽朗,造型简洁高雅,没有矫饰做作之痕迹。作为大写意花鸟画家,郭石夫对写意精神的把握可谓纯熟。他的作品实现了其所追求的“光明正大”。他曾说:“中国画应该存在一种大的精神,尤其在今天这样一种社会状态。那么,中国画这种大的精神是什么呢?就是‘光明正大’。”因为,郭石夫的画总是给人一种向上的、积极的力量。得益于其丰富的生活经历、细腻的情感体验,以及其随心所欲、流畅自如的技法表达,郭石夫常常能从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中看到生命的跃动和辉煌,进而在艺术实践中通过“借物咏怀”的方式表达他对于鲜活传统的自信与热爱。
中国的大写意画最重要的是讲“气”,吴昌硕曾讲到“苦铁画气不画形”,强调的便是对绘画气韵的把握。郭石夫的画面气通内外,朴华处显精妙。他以书入画的笔意、笔气加之对画面构图、阴阳虚实的把握将自然界孕育的气韵生动地呈现在纸卷上。正如其所讲的:“中国人讲大的境界,大的境界就是天成,是和宇宙化为一体的东西。”此外,他对画面色彩的把握已逐渐进入化境,色彩老成若经金刚熔炼后的自然脱俗,明艳的色彩在他的手中婉转后变得稳健厚重,这样的色彩把握能力也使其作品在笔墨完足的功夫上又增加了凝重的节奏美。色彩的运用在笔墨之间跳跃,他的画意天然平淡令人羡慕,他的笔色沉郁却无张扬。胸中内蕴逸气将跌宕起伏收拢于平静的画面之中,实现了“静中极动、动中极静”的境界,延续了历代写意大家的精神与意境。
郭石夫 兰竹 46×180cm 2004年
郭石夫的另一个宝贵的艺术品质在于含有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内核——生命意识与精神。他的作品对生命精神的观照、对生活的热爱之情流露于画外。放下笔墨不谈,单就画面中富有生气的生命气息与画家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欣喜之气,也会使我们赞叹他对生命情怀的观照,以及生命与自然融为一体,生命与生活心心相印的统一。从其作品中,我们似乎看到齐白石先生的那种热爱自然的天真,郭石夫与白石老人虽不是一家之笔,但在中国艺术精神的根脉上确实同源。“说我和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一脉相承下来是一个事实。我热爱我们的文化,我也喜欢写意画。唐、宋时期,中国绘画又发生了一种大的变革,文人精神注入到绘画中来。苏东坡等人对艺术的观点是一种精神上的飞跃、是一种更高的追求。到了明代,徐渭等这些有很高文化修养的大画家的出现,使绘画在他们的手里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发展。自从写意绘画出现以后,凡是有创造性的画家在当时都不被认同。但是,当人们知道绘画精神性更重要之后,人们不但认同它,而且肯定它、追求它。所以,从徐渭以后,才有了八大山人,有了清末民初的吴昌硕、齐白石等等,一直延续下来。这就是一个链。”
可以肯定,郭石夫在艺术创作中是极富情感的,他的作品《花鸟》(创作于2005年)、《富贵吉祥》(2006年)等在对应自然生命意蕴的创作中比照出生命价值的探索,这无疑是一种画外的超越。从绘画语言上讲是具象向意象的超越,从审美哲学上讲是物质到精神的超越,从物与物的对应上讲是由个体生命转向宇宙生命的赞叹和欣喜。画面生命气象的流转使人看到了“物”的精神,更加体味出“人”的价值。在他近几年的作品中,我们更能看到他对画面游刃有余的控制,笔法中“随心所欲不逾矩”的淋漓,笔墨、色彩相融无间,朝朝生意迸发,体现着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神髓。画画的人常讲:“作画当由生后熟,再由熟后生。”郭石夫在精湛的笔法、墨法之后,能够回归到绘画的朴拙之感,此乃艺术与精神回归之后的外化。由此可见,他的艺术既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探索和发展,也是对中国画传统精神的继承。这份继承中既有坚定的人文追求,也有坚定的自然与自我的追求。
郭石夫 印章
20世纪80年代,作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之一的中国画在经历了10年“文革”浩劫后,刚刚走上复苏之路,却又遭遇了改革开放初期西方文艺思潮的汹涌冲击。一时间,各种否定、改造中国画的理论和实践纷繁迭起,遂成一股潮流。在这一时段,郭石夫并没有紧随“艺术革命”的脚步,而是始终固守在传统大写意花鸟画的范围内一点点去摸索,求新求变。在他看来,其所钟爱的中国画对他有无穷的诱惑力。郭石夫曾说:“中国画中的大写意花鸟画,是画家运用客观世界的花、鸟、草、木等画材能动地创造一种主题精神,是在人和自然造物之间找到的一种感情上的契合。我的笔墨是我在多年绘画过程中形成的一种领会。如果说这里和前人有什么不同,我觉得就是我在这个时代所追求的一种正大光明的气息在我笔墨中的存在。这种气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审美要求,也是区别于以前时代精神境界的一个要求。我的笔墨和前人不可能是一样的,因为我是郭石夫。我在学习他们的东西,但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会有一个改变。其实,我是有一种奢望的,想把几位大师的优点都有所保留,实际上,这是很难的。通过对大师们一些作品的学习,可以使我的语汇更丰富一点。我从他们的作品里面吸收了一些东西,为我的绘画所用,可以使我的绘画表现得更自由。但是,不管怎样,你还是你,古人的东西在你作品里可能会有影子,但你永远不会变成古人。绘画风格就是延续传统的绘画,包括它的形式。我们应该把它延续下去,有所发扬。这种艺术不能丢失,一旦丢失,就是一个民族的损失。”
郭石夫 和平万岁 180×97cm 2004年
郭石夫在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传承与创新上一直做着积极的努力,他热爱传统,热爱中华民族的文化与艺术。他在完成自身人格与画意修养的同时,还积极推动中国画的发展,完成着作为一个时代艺术家对继承文化、引领文化的使命。他在完成自己的艺术创作、使自我精神日渐圆融的同时,也尽其所能地实现着中国艺术精神的传播工作。1979年3月,郭石夫与沈学仁、李燕等画家(主要都是些花鸟画家)响应毛主席“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提议,在北京创建了“百花画会”,成为解放以后成立的第一个民间画会组织。画会成立初期,会员共52人,包括中央美院、中央工艺美院、北京画院等地的许多画家和老师。画会名誉会长是江丰,顾问是黄胄,会长是沈学仁,副会长是李燕、诸葛志润、万一、黄云、郭石夫。画会成立后便租用文化宫的东配殿举办了第一届百花画会画展。这个具有开创性的举动和郭石夫40多年对绘画艺术的孜孜以求构成了呼应,而其对于绘画艺术的热诚、痴迷也对中国画学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郭石夫继而于1981年,与张立辰、王培东等人参与创建崔子范先生倡导成立的“北京市花鸟画研究会”,李苦禅任名誉会长,36岁的郭石夫荣任秘书长。在他一路走来的艺术路途上,他实现了艺术认识上的“坚持”。对此,他表示:“坚持一种东西并不意味着保守,并不是说坚持一种就排斥另外一种,这只是一种认识上的问题。文化本身就是多元的,古代的印度文化、埃及文化、后来欧罗巴的文化、阿拉伯的文化以及中国文化构成了世界五大文化。这五种文化没有好坏之分,只是分别产生于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宗教。中国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它自身创造的符合自己的这种文化,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文化,这一点是被全世界所认同的。我们是站在我们的根基之上去吸收别人的东西,丰富我们自己的。”对于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来讲,坚持一种文化信念和文化认知,并在坚持认知的基础上有信心、有勇气走下去,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他一直坚持中国画的这种理念,无论是“八五”思潮,还是经济大潮对艺术的冲击,都没有改变他的初衷。
郭石夫 蕉荫棲雀图 138×60cm 2004年
中国艺术始终是一个全面成长的艺术,艺术的所成与学问、品行等一系列人生的成长修为相关。林语堂曾形容中国画是“中国文化之花”,傅抱石也曾说:“中国绘画是中国民族精神的最大表白,也是中国哲学思想最亲切的某种样式。”美术在本质上是一种生命意识和一种生存态度,而中国画所反映的生命意识与生存态度必然应以中国人的文化心理为源头。郭石夫对待中国画艺术的态度始终是乐观的。他甚至从未有彷徨,非常自信、自我地坚守着中国文化的精粹。其所积累的文化深度决定了他的艺术厚度。作为家学深厚的郭石夫,自然早已透彻艺术与文化的亲缘。他的艺术成长之路也在告诉后人,只有深入传统、理解传统,才能很好地把握传统,才能发展、弘扬传统。
在当代大写意花鸟画的探索过程中能在文化与精神维度上审评的可谓凤毛麟角,追形似貌者更是多如牛毛。在商业文化的大潮中,我们又面对着中国美学新的转型。当我们面对都市化、时尚化所带来的审美文化离散化、轻薄化、表面化取向的时候,关注并研究郭石夫大写意花鸟画探索的美学体系就是要在纷繁中寻找一种淡定,在淡定中去发现一种精神、一种基于文化生态之上的文化自觉。它从审美的视角标示着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一种高度,并且在思考与探求中不断生长。
苏东坡曾讲:“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法度”即为艺术规律。纵观中国画的前辈先贤,无不是在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成就了自己的画风,同时也在深入中国文化的精神高度中实现了艺术高度。郭石夫的艺术从自然世界走入生命世界,进而走向精神世界,在对自然与自我情感的对应和艺术语言的纯化里反映着过去与未来的精神气象,其对整个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时代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启示意义。他不接受任何的限制,忠实于自己的情感和艺术心灵默默前行。从艺术的发展来讲,这无疑是正确的。从艺术发展的学术价值来讲更是非常宝贵的。
郭石夫 塞上明珠 34×34cm 2010年
“中国人讲大的境界,大的境界就是天成,是和宇宙化为一体的东西”,郭石夫始终在寻找着生命与自然的自觉契合,始终沿着宇宙自然与艺术的发展路线继续前行并做出重要贡献。相信在今后的艺术创作中,他会呈现出更多具有大境天成之感悟的优秀作品。
郭石夫 莲塘清夏 2010年
郭石夫 山茶 34×34cm
郭石夫 凤仙花 34×34cm 2010年
郭石夫 一池秋水乱风荷 180×96cm 2004年
郭石夫
郭石夫,1945年生于北京,祖籍天津。以大写意花鸟画享誉画坛,并兼擅山水、书法、篆刻、诗词及西洋绘画等,于戏曲上造诣尤深。郭石夫先生的花鸟画博综集粹、渊源广大,由近现代之吴昌硕、潘天寿、齐白石、朱屺瞻诸巨匠,追溯扬州“二李”、“八大”、“二石”至“青藤、白阳”,悉为己用,蔚为一家。其画风沉雄朴厚、古雅刚正,磅礴而不染犷悍之习,洒脱而内具坚贞之质。凡一花片叶、寸草泰石莫不深合理法、备极情态,而未尝于“创新”的旗号下堕入流滑狂怪一格,实为中国当代大写意花鸟画领域的一代典范。
郭石夫先生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委员、北京市美术高级职称评审委员、日本现代中国美术馆名誉理事、国家一级美术师。他曾创建北京第一个画会——百花画会(北京花鸟画研究会前身)及中国水墨联盟。出版有多部大型画集及《中国书画名家技法》系列光盘。2010年入选文化部中国艺术品市场重点案例课题研究《中国当代艺术经典名家·郭石夫》。
1.本文作者为中国艺术产业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陈林
陈林,原名陈琳,安徽合肥人。2006年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获博士学位。现为教育部高校美术专业指导委员会委员,安徽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安徽省教学名师,安徽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中国画学会副主席,安徽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院长。先后在美国西雅图《世界日报》画廊、美国西雅图Linda Hodges画廊、加拿大多伦多日本文化中心、博雅斋、华艺廊、广东省文联艺术馆等国内外多地举办个展。出版《唯美新势力·陈林工笔花鸟画精品集》、《新工笔文献丛书·陈林卷》、《别求新声·陈林工笔画作品》、《中国当代名家精选·陈林作品集》、《唯美新视觉·陈林工笔花鸟画欣赏》、《工笔新经典·陈林》、《画境·典雅——陈林工笔花鸟画探微》等作品集,主编国家十二五高校规划教材《中国画·花鸟》。
学术主持:罗翔
罗翔,中国工笔画学会驻会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常务理事,中央美术学院新工笔高级研修班班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个展
2000年 陈林作品展,《世界日报》画廊,美国西雅图。
2001年 陈林作品展,思博京画廊,美国爱能斯堡;陈林作品展,日本文化中心,加拿大多伦多;陈林作品展,琳达画廊,美国西雅图。
2003年 陈林作品展,琳达画廊,美国西雅图。
2005年 陈林作品展,琳达画廊,美国西雅图;陈林作品展,第一画廊,美国爱能斯堡。
2008年 印象宣和——陈林工笔画展,烟台艺术馆,山东。
2009年 陈林工笔画作品,烟台美术博物馆,山东。
2010年 叙述的快乐——陈林花鸟画作品展,烟台市群众艺术馆,山东;别求新声——陈林工笔画作品展,广州华艺廊,广东。
2011年 弦外之音——陈林花鸟画作品展,宝安画院,广东深圳。
2013年 画里画外——陈林工笔花鸟展,广东省文联美术馆,广东。
2014年 画里画外——新工笔画家代表陈林第二回展,见贤五号美术馆,广东汕头。
2015年 画里画外——陈林作品展,寿光市金顿书画艺术城,山东寿光。
2016年 画里画外——陈林花鸟作品展,水墨轩名家画廊,吉林。
部分群展
2001年 中国画家五人作品展,美国西雅图。
2002年 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发表6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获展区金奖,北京。
2003年 全国中国画展,获优秀奖,安徽合肥。
2006年 全国第6届工笔画展,获学术奖,北京;正纯博士画展,浙江永康;中日韩画家作品联展,韩国釜山;新改良·中国画邀请展,广东广州;第二届今日中国美术大展,北京。
2007年 首届新工笔作品展,江苏南京。
2008年 纪念郭味渠诞辰100周年——全国花鸟画名家邀请展,北京;幻像·本质——当代中国工笔方向展,北京;闪耀经典——11位一流青年艺术家联展,北京;南北对话交流展,安徽合肥;水墨五洲中国画名家采风展,黑龙江哈尔滨。
2009年 熟悉·陌生——中国画德国巡回展,德国汉诺威等地;花鸟画大展,江苏南京;十一届全国美展,上海。
2010年 易·观——新工笔提名展,北京、天津;文脉心象——中国画百人百扇邀请展,北京。
2011年 自然与现代形式——明圆艺术展,上海;首届四川省工笔画学会作品展暨中国工笔画名家邀请展,四川成都;锦绣安徽·诗情山水作品展,意大利罗马;中国工笔画名家邀请展,安徽合肥;水墨花开——60花鸟画名家邀请展,江苏南京;图像创作与研究展,浙江杭州;易观第二回展——水墨当代性绘画提名展,北京;中国工笔画名家扇面展,福建厦门。
2012年 三矾九染——2012中国当代工笔画提名展,上海市美术馆,上海;国之丹青领袖青年——当代中国画青年领袖作品展,安徽合肥;概念超越·2012新工笔文献展,中国美术馆,北京;学术的力量——中国画小品提名展,广东深圳;名家绘名城——全国名家邀请展,四川成都;厦门·全国中国工笔画双年展,福建厦门;妙机其微——现当代中国工笔画大展,保利博物馆,北京。
2013年 言——新水墨·切片系列第一回,新绎空间,北京;时代观照——AAC艺术中国年度影响力巡回展,北京今日美术馆、深圳关山月美术馆、成都文轩美术馆、西安天朗美术馆、上海恒源祥香山美术馆、武汉武汉市美术馆;微观与精致——首届中国工笔重彩、水墨作品学术研究展,保利艺术博物馆,北京;呵幻为真·图像的寓言——中国当代工笔名家邀请展,芥墨艺术馆,江苏南京;大美西双版纳·全国工笔画学术展,军事博物馆,北京;中国画学会学术提名展,山东临淄;窗口·中美画家联展,美国华盛顿埃伦斯堡;南北对话:中国工笔画学术邀请展,杭州;清和雅赏·中国画作品7人展,广东深圳;教学相长——当代学院工笔、水墨作品展,保利艺术博物馆,北京;工·在当代——2013第九届中国工笔画作品展·学术提名展,中国美术馆,北京。
2014年 工不可墨——中国工笔画邀请展,养墨堂,江苏南京;艺术北京建行私人银行特展·一人一品中国国家画廊网学术邀请展,农展馆,北京;一人一品《中国国家画廊》年度学术邀请展,时代美术馆,北京;非常融合——当代中国工笔画名家八人展,徐汇艺术馆,上海;新‘镜’界——安徽文化艺术交流展,亚明美术馆,安徽合肥;2014南京青奥会美术大展,南京国际博览中心,江苏南京;2014《美术报》艺术节·中国水墨现场展览,江苏南通;反观工笔·中国当代工笔画学术邀请展,岭南美术馆,广东东莞。
2015年 “图像研究室”展,正观美术馆,北京;幻象·2015新工笔名家邀请展,信雅达三清上艺术中心,浙江杭州。
2016年 院风·当代中国花鸟画十人邀请展,南岸至尚美术馆,广东广州;学术的力量,清和堂,安徽合肥;致臻蕴隆·当代工笔画名家作品展,塞隆水泥库艺术空间,北京;工在当代——第十届中国工笔画作品展·学术提名展,中国美术馆,北京;花之魂·当代中国花鸟画邀请展,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重庆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