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波 李美茜
摘要:立足于《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书评题材,选取该刊2006年至2015年间的涉华书评进行文本分析,发现《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的涉华书评题材总体上保持平衡倾向,但是在政治类和经济类两类书评题材中倾向性却出现明显的差异,前者偏向“负面”,后者偏向“正面”。这与中美经济上相互依存、政治上相互博弈的现实有较强的关联性,也与《纽约时报》一贯的对华刻板成见有关。
关键词:《纽约时报》书评周刊;题材;倾向性
“书到报纸上就成了新闻”,它既是书评人呈现其特定意识形态、价值观、世界观的通道,又是巧妙表达媒体立场的主要平台,较之新闻对读者的潜在影响力有时更大,不仅直接影响着读报者,而且潜在地影响着购书者。换句话说,报刊书评与其他新闻一样,都是媒体影响力元素的组成部分。《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于1896年以《纽约时报》星期六增刊的形式创刊,1911年正式命名为New York Book Reviews,采用两种形式发行,一是作为《纽约时报》副刊逢周日随《纽约时报》发行,二是作为独立刊物发行。《纽约时报》书评周刊见证了世界书业的百年历程,被业界视为反映美国图书业主流思想的文化符号,世界图书销售的风向标。本文立足于《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涉华政治类和经济类书评文本所反映出的倾向性,探究2006年至2015年-间该刊对中国国家形象塑造的规律。
一、涉华题材及倾向性分布
本文分析数据来源于LexisNexis Academic学术数据库,选择“China”或“Chinese”为关键词,“New York Times,the”为资源类型,“Bookreview”为文章类型,检索时段为2006年1月1日至2015年12月31日,排除文中虽出现了“Chinese”或“China”等关键词却不以中国为故事背景的文本,相反,将那些主题不涉及中国,但文中某些段落涉及对中国评价的文章均列为涉华主题书评,除去附属板块中的畅销书榜单、读者来信和专访篇,获得有效书评101篇。
觀察图1不难发现,《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涉华书评呈现显著的起伏,在2008年出现了爆发性增长,计16篇,远高于年均书评量10篇,另外的峰值出现在2010年、2013年和2015年,分别为12篇、11篇和15篇。自创刊初期,《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就从新闻记者的视角将书评视作新闻评论,因此书评数量的起伏变化可能与该报当年涉华报道的数量相关。通过检索上述10年的《纽约时报》涉华报道量,发现其书评周刊涉华书评数量与《纽约时报》涉华报道有一定的相关度,但不是很明显。
以题材作为分类依据,在《纽约时报》书评周刊10年问的101篇涉华书评中,政治类书评41篇,文化类书评26篇,经济类书评1l篇,社会类书评17篇,历史类书评6篇。涉及政治题材书评占40%。
既然书评数量与《纽约时报》存在一定的关联性,那么《纽约时报》新闻报道对华的看法就可能与书评形成联动效应,导致《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对书评的选择也存在着一定倾向性,在文本中直接体现为作者的对华态度。为了证实这一假设,笔者将所有书评作者传达出的态度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正面”“中性”和“负面”。通过对2006年至2015年《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所有涉华书评文本的研读,笔者发现不同题材的书评所反映出的作者对华态度呈现显著差异:在政治、历史、社会类书评中,负面态度占比超过50%;而在经济类书评中只有9%为负面态度,其余都为正面或中性态度(图2)。笔者选择上述五类涉华书评中负面态度和正面态度呈现最为显著的政治类和经济类书评的行文方式进行对比分析,旨在揭示《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涉华态度产生的原因。
二、政治、经济类书评题材比较分析
1.选题方向比较
政治类书评所选择的图书大多是与“文革”等政治事件、“独生子女政策”“法轮功”等选题有关,所评图书的书名也有很强的负面指向性,如“最后”(1ast)“背叛(betrayal)”“令人噌恶的(hatred)”“黑色(dark)”“不公平(unfair)”。笔者发现负面标题与书评人的态度有很强的相关性(如表1,负面情绪色彩的标题以斜体字标识,另附中文参考翻译)。
与政治类书评不同的是,《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中涉及经济类的书评选择的图书大多针对中国的飞速发展和惊人变化,从书评选择的图书命名就可以一窥书评所要传达的态度,基本上是正面的,如“有成效的(worked)”“全新的(New)”。从内容来看,经济类书评强调中美经济的合作,也承认中国的快速发展,与政治类选题的倾向性差异明显(见表2)。
不过,《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涉华书评中无论是负面倾向占大多数的政治类书评,还是以正面倾向为主的经济类书评,均呈现向好走势,说明中国国家形象在《纽约时报》这样的主流媒体中正得到改善。
2.措辞比较
英文中最能反映出写作者情绪的词汇是形容词和副词,其次是动词。于是笔者抽取了书评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形容词和动词做分析,反观这类词汇所表达的写作者的态度。例如,2013年8月4日,《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刊登了题为“Signs of Protest(反抗表征)”的书评,该书评提到的两本书中,有一本为小说《漆黑之路》,主要描写独生子女政策给中国家庭带来的后果。这篇书评多次出现了贬义的形容词:“tragic(不幸的)”“horrific(令人毛骨悚然的)”“violent(暴力的)”“harrowing(悲惨的)”“disgusting(令人厌恶的)”“notorious(声名狼藉的)”等,贬义的动词有“excruciate(折磨)”“banned(禁止)”“inflict(使痛苦)”“drowned(淹死)”等。这些词汇折射出书评作者对中国政治极度负面的态度。
然而,2015年6月14日《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刊登了一篇题为《行动吧:让美国公共建设重返领导地位》的书评,文章中多处涉及中国经济发展,采用了如下形容词:“shiny(耀眼的)”“gigantic(巨大的)”“extensive(广阔的)”“plentiful(丰富的)”“nimble(敏捷的)”“efficient(高效的)”“ambitious(有雄心的)”“admitable(令人钦佩的)”等,出现的动词有“move forward(向前)”“untangle(解决)”“repairing(修复)”“lauds(称赞)”“adored(崇拜)”反映出作者以及该刊对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肯定,这与政治类书评中的负面词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不同题材书评态度差异的原因分析
《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在政治类和经济类题材涉华书评中体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这不仅反映了美国主流媒体惯常的报道风格,也折射出中美关系的变迁。
首先,“批判性”报道风格。笔者通过对比《纽约时报》新闻报道和书评周刊,发现一个共同点,无论是针对不同国家的新闻评论,还是针对不同国家所做的书评,凡属于政治类题材的,大部分采用针砭时弊的写作手法。即使写美国题材的政治类书评,也经常会出现批判性的文字,如对美国中央情报局问谍战的不满以及对一些领导人错误决策的批判。
其次,透过《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的涉华书评,发现书评人对华态度是历史和现实中中美关系矛盾体的反映。对于长期从事专业性写作的书评人而言,“美国国家发展历程中形成的价值观、秉信天定命运的使命观及根深蒂固的反共情结,对他们影响颇深,使他们自觉地将弘扬和宣传美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及普世价值观作为其办报的根本宗旨、职责和历史使命,充当了美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者和引路人的角色”。然而,现实中不断强大的中国又在影响着他们既有的认识。因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何政治类书评延续着“冷战”等思维惯性,把持着负面倾向不放,经济类书评则传达出美国这一世界大国对中国经济崛起的刮目相看。
再次,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人们获取和传播信息的渠道变得更加畅达,对于时政的评论更加多元化,但由于不能做到“身临其境”,以致—方面很多外国书评作者大多数根据外媒的报道来认识中国,另一方面,一些境外的中国作者成为外国书商的宠儿,很多书商认为这部分人的言论才是可以真正反映中国“内幕”的言论。这导致了很多外国书评作家对中国的认识还停留在“冷战”思维中。如在书评中涉及一篇关于余华的报道,有外国记者问余华:“你的书为什么在中国没有被禁?”余华很吃惊地回答:“我的书为什么在中国要被禁?”这反映了外国媒体对于中国图书出版的“刻板印象”,他们认为凡是涉及敏感政治的话题,在中國都不可能被出版。他们并不是中国变革的亲历者,只是转述者,对于中国的认识有很强的片面性,并不能反映中国的实际。
四、结语
从话语塑造国家形象的角度看,外空间(西方)属于形象主体几乎不可控的场域,内空间(中国)则是可控场域,差异性空间游走跨越于两者之间,并随着博弈而发生变化。因此,我们首先需要把握中西话语空间的同一性与差异性、断裂性与持续性,解构“他者”意识和“他者”身份,以平等主体的身份加入到中国国家形象的构建中。中国应该以更加开放的心态面对世界,培养一批优秀的符合国际化要求的书评队伍,将中国的现实情况客观真实地呈现在西方媒介平台之上。
《纽约时报》也给我国书评作者走向世界提供了一些启示:国际大牌媒体的书评无需采用宏大的叙事来建构文章,更多地通过记录普通人的生活,以讲故事的形式展开叙述。因此中国的书评人首先要学会写接地气的书评,才能把中国故事讲好,才有可能把中国的书评推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