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高婧

喜欢雨天带给人的感觉，无论是滂沱大雨酣畅淋漓地冲刷过街道，留下那深深浅浅的洼，激起心底的一阵荡漾；或是牛毛细雨剑走偏锋地浸湿布满青苔的房瓦，撇下那朦朦胧胧的雾，唤醒脑海的一段回忆。被雨淋过的世界是真实的。

我撑着一把伞漫步在那细雨斜织的夜色里，吸进鼻腔的空气满是湿润的味道，大地的温度在慢慢蒸发，单薄的皮肤渐渐温凉。就在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拾荒者。

“蓬头垢面”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的头发长及肩，常年没有梳洗，发丝毫无规律地排列着，像柳条须在风中兀自摇摆。身上的粗布衣是许多年前的款式，沾满了灰尘和污垢，衣服和裤子极其不搭配，一看便知是拾来的。透过暖黄色路灯的映照，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充盈着油光，带着点反射，犹如一盏即将要熄灭的油灯。再仔细端详他的双眼，你会发现他的眼里噙着血丝，瞳孔带着点灰，那并不是一双灵动的眼，与路过的小女孩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仿佛在呻吟着什么。

接着，他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垃圾桶前，卸下了扛在肩上的大麻袋并将其打开，把右手伸进去，随即掏出了一把手电筒。只见他打开了手电筒，慢慢盘下他的腰，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在垃圾桶中不停地拨弄。过了一会儿，他捡出了一个塑料瓶，面部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随后以更快的速度翻找着塑料瓶。手电筒白而刺眼的光把他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暴露出来，指缝间的污垢填充了每一个角落，手背上的血管像盘在土地里那老树的根，皮肤松弛得一层一层地叠加，像他卸下的麻袋。

捡完了垃圾桶里的塑料瓶后，他把垃圾桶旁的纸箱子挪到自己跟前，抬起他那沉重的右脚将其踩扁，然后蹲下了身子，把它们依次叠好，并把之前捡到的塑料瓶一起塞进了麻袋里，再把麻袋口用手握紧，一转，用力一甩，甩上了肩膀。他拖着那双邋遢的鞋，向前走去，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彻底地融进了雨的视野里。

像这样的人，还有多少？食不果腹的人，还有多少？

丢失。找寻。周而复始。他们的明天是什么样的？我觉得我无法想象。

雨天，这个孤独的拾荒者，突然让我难过起来，因为我不知能为他做点什么。

‖福建省云霄县将军山学校

微雨天独行，本是件颇有意境的事，然而一个孤独的拾荒者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雨天的诗意，带给小作者思绪万千。

细致入微的描写令这个拾荒者的样貌、动作、神态，甚至心理变化都特写镜头般展现在读者眼前。他的样貌是“蓬头垢面、灰中带着血丝的眼眸、干裂的嘴唇、手背上的血管像老树的根、指甲间满是污垢”，他的动作是“慢慢盘下腰，不停地扒拉，把麻袋口用手握紧，一转，用力一甩，拖著邋遢的鞋”，全方位的描绘错综交汇，却又一丝不乱，把这个拾荒者表象之下的贫困、窘迫，急于翻拣又小心翼翼的可怜之态清清楚楚地刻画出来，不禁令人同小作者一样心泛酸楚，恻隐暗生。而文末的连续追问更是提升了文章的思想深度，如急雨击窗，声声入心，发人深省。

【适用文题】难忘那个画面；小人物；把_____定格在心中……（小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