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知识”与当下

张颐武

最近，有一些人批评有些互联网上的需要付费的“听”到的知识，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价值，只是听了一些有趣的说法，但过后很难有东西能够留下来，对自己的长远的人生进步也没有什么帮助。感慨自己学了半天，其实没有多少用处，是时间的浪费。

这种付费的传播，其实还是要追求相当多的受众才会可以持续，而这些受众也就是当下社会中的中产群体中的年轻人。这些人基本都受过相对良好的教育，但这些教育都是相当专门的，其领域也往往偏于狭窄，进修和更开阔领域的学习机会也较少。而当下又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

他们在生活中常感到缺少相对广博的知识，常会觉得自己原有的专业可能专精，但如文史或文化经典等传统知识相对缺乏，而且对新书新知识新领域也缺少了解。觉得自己旧学立足未稳，新学也道听途说，既害怕无根的漂浮，又害怕和新潮脱节。既觉得基础未必扎实，容易露怯；也觉得而生活中的琐碎的忙碌和职场奋斗拼搏的压力，又让系统的学习变成了一种奢望。有时在朋友聚会或听论坛讲座等场合，常常感到力不从心，难以理解，因此就有了一种很大的对于知识的渴望。这种渴望其实是当下这种普遍的中产社会中经常见到的。所以，当这种“听”知识的节目一出现就受到了欢迎。这正是这种知识焦虑的投射。

这种知识，其实是把专业的知识极度地简化或浅化为能够迅速为普通人理解的相对生动和简单的知识。通过听觉或视觉的效果往往让知识更加生动的同时，也必然地失掉了它的专业和完整。这可以说是一种生动有趣的“浅知识”，是由一个能够精通媒介和传播的特性，善于表达的人，把知识变成生动的东西之后的传播。让人觉得听过之后就能对一个方面的知识有粗浅的了解，能够跟上当下知识流行的潮流。这种知识的特点，一是简单化，因为专门的知识现在都是极为复杂深奥的，不简化就不能为人们所理解。虽然生动，但难免浅尝辄止。二是碎片化，往往是不能形成系统的知识的片断。往往是什么流行讲什么，什么时髦或有趣说什么。难免有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当然未必能让你了解一门知识的全面发展。

这难免让人听一段觉得有趣之后就同时会感到难以深入，也难以得到系统的了解和认知。久而久之，也觉得对于自己的人生并无益处。在我看来，其实这和“听”知识的本来功能并不契合，难免期望过高。“听”来的知识，当然只能是浅知识，不可能深入，也不能奢求通过听就能真正有大提高。因为现代的知识分工高度精细化，各个学科的知识都深入到了非常复杂的地步，不可能通过“听”就能让自己提高。要想深入学习，就得专门进去学。但靠听只能起到开阔眼界，让你受到一些啟悟。一面是有可能让你更深入进去探究，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你能够打开视野，受到某些启发。当然这需要进行这种浅知识传播的人，不浮夸，不曲解，能够把有趣地同时靠谱地传播，这对他们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但要求可以高，期望却不能太高。因此，从“听”里得到的知识，不可能迅速地让你的人生有根本改变，也不可能让你马上变成一个专家。你也无需期望如此。有个人能够给你介绍些并不熟悉了解的知识，让你能够得到一些浅知识，其实也未必无益。这可以说是无用之用，能够让你听了这些知识偶尔受到启发，也开阔了眼界，其实就有一定的价值。也是互联网让人视野开阔的积极一面的体现。当然要让你得到真正的专业知识，就必须专业系统地学习。

因此，要让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浅知识和专门知识之间其实有分野，有界限。对于某些专门知识我们可以深入，但人生中其实有许多需要的浅知识，也有一定的价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