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春
小时候,我的家离大运河不太远,走二十多分钟就能看到它。那些桅杆上挂着帆布的木船,在河里缓缓地航行;有人在船上走,或者坐在船舷边上洗衣服。打小我就很羡慕船上的那些人,认为他们整天走到哪儿看到哪儿,行走江湖,多好呀。老师说,这条大河可长呢,坐着船就能到北京!那时,我就有个梦想,什么时候也能够乘船去北京啊!
长大后,我参军来到了北京通州,部队营房的旁边就是大运河的北段。每当想家的时候,我就会跑到运河边上,望着河水发呆。因为我知道,运河的那一头连着我的家乡。
我感觉自己还是很幸福的。我出生在扬州市宝应县的运河边上,在那里生活了20年;来到北京,又在运河的源头工作、生活了27年。我想,这就是一种缘分,一种跟运河始终无法割断的情结吧。
我的家乡属于鱼米之乡,很小的时候,我们就都学会了用竹篙撑船。船在我的控制下快速地往前走,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大运河边有我的童年,有我年轻的梦想,有我对远方的向往。
小学有个同学,父母是打渔的,他们一家整天生活在渔船上,所以他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浓浓的腥味,离老远就能闻得到。我喜欢和他一起玩,因为大运河对我来说有许多神秘感。
那个同学游泳技术特别好,敢在大运河里轻松地游来游去。而我在大运河里只游过一次,就再也不敢游了——那一次,我们五六个小伙伴感到很好奇,便壮着胆子纷纷跳入了河水里。就在这时,一列长长的船队从前方过来,船的动力很足,掀起的浪把我们冲得摇摇晃晃,我双手紧紧地抓住岸边一处水草,才没有被大浪卷到河中央去。从那以后,我吓得再也不敢下运河里去游泳了。
可是那个同学却很厉害,只见他跳到水里,游一圈,再到我们周边来,然后又扎个猛子下到很深的地方,有时脚上还能夹上来一条草鱼或者一只河蚌什么的,次次不落空,让我们很是惊讶。我们都说,他肯定是水蛙投的胎,所以水性好。
跟他在一起玩,我们也沾了不少光。他给我们带来渔船上腌的小螃蟹还有小田螺,虽然又腥又咸,还有酒味,但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这些也算是奢侈品了。他还把晾晒过的小鱼干送给我们,我们把小鱼干放在火钳上烤着吃,可香呢。记得有一次我吃多了,感到嗓子齁得慌,就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喝下去,可能是生水喝多了,加上小鱼可能没处理干净,半夜里闹起了肚子,疼痛难忍,后来还是妈妈到卫生所拿了药才把我的病治好的。
其实,大运河并不总是缓缓流淌,有时到夏季,洪水泛滥的时候,也是非常可怕的。记得有一次发大水,所有的农田都被水淹了,白茫茫的一片,人们都不敢外出,因为看不出哪里是河岸哪里是道路了。而到了枯水期,河水又变得很浅,于是沿河地区的人们都被发动起来清理河道。大家用土把河道两头挡住,中间的水全部抽掉,用铁锹挖泥,用担子挑土,把河底的淤泥挑到两岸上加固堤坝。
最高兴的是河道里的水快抽干时,大大小小的鱼在水里又蹦又跳。两岸的人家纷纷拿出水桶、渔网、脸盆等各种工具到河里去捞鱼。我们家捞回来整整一洗澡盆子“战利品”:包括螺蛳、河蚌、泥鳅、小虾等。甚至有的人还捞上来手表和金镯子等贵重的东西呢。
在运河边,还常常可以看见有人放鱼鹰去抓鱼,撒网去兜鱼,放拦网去粘鱼的,水性好的人即使在冬天也穿着皮衣在河里摸鱼。我感觉大运河就是一个宝藏,里面有捞不完的好東西。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每当听到这首歌,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家乡的影像,那么清晰,那么生动……
我家就在岸上住,我家就在运河边。歌曲里面描绘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那些熟悉的生活,那些亲切的画面,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