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青州画廊业发展的本源——专访青州画廊协会会长左景岳

记 者 /辛 欣

受访人/ 左景岳

探究青州画廊业发展的本源
——专访青州画廊协会会长左景岳

记 者 /辛 欣

受访人/ 左景岳

左景岳近照 （摄影 辛欣）

青州作为一个古城，其深厚的文化积淀滋养着这方土地上的人们。青州是旅游胜地、花卉之都，更是享誉全国的画廊之城。如果要对青州画廊业做深入探究，除了对遍布城区的大大小小的画廊进行一番考察外，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对青州画廊业的发展倾注了巨大热情，也见证了这个行业从无到有的发展历程；他是青州最早接触书画的群体中的一员，被业内人公认为青州画廊业发展的核心人物、灵魂人物。他就是现任青州市画廊协会会长——左景岳。

记者：您在青州画廊业发展中，做了很多团结市场力量的好事，比如组织建立青州书画城、号召组建画廊协会。相信很多人都会好奇，在参与画廊业的建构发展中，您有着怎样的独特经历？

左景岳：出于自身的爱好，我从1984年开始进入这个圈子，是青州当地最早开始玩书画的一批人中的一个。

我对书画开始有所关注，是受到济南一个好朋友的影响。最初，他在部队的干休所成立了一个书画社，主要向山东省内的书画家购买书画。那时候并没有市场的概念，画价也很便宜。我本身就喜欢书画，当时我在新华书店上班，在这个工作过程中接触到一些文学、艺术方面的东西，所以就培养起了对书画艺术品的兴趣，只是苦于没有条件来满足这个爱好。

到了1984年，随着生活逐渐稳定，也有一些固定的收入了。我当时每月的工资是三十多元，就用这些收入零零星星地尝试着买一些书画。那时候都是买非常便宜的东西，几百元的作品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当时的书画作品，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都非常便宜。买一张于希宁约三平尺的作品，只需要200元，但已经是月工资的5-6倍了。我记得当时特别喜欢一张程十发的作品，四尺整纸尺幅，画得特别好，要价1000元左右，但苦于囊中羞涩，只能作罢。

记者：站在您的角度来审视，哪些因素对促成青州画廊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左景岳：我认为主要有几方面的原因。首先，青州是个古城，有一定的文化积淀。而且青州人表现出对审美作品特别的偏好，包括书画、奇石、文玩、盆景、花卉等等。青州本地凡是玩书画的人都会兼顾着玩盆景等。我们最早在云门山脚下的一个花卉园搞了个盆景展览，也同时挂一些书画作品展览，这慢慢成为了一种传统。从2006年开始，展览地点搬到了青州书画城，从每年农历新年的正月初六或初八，展到正月十五，主要展出花卉、盆景、奇石、书画等。

其次，青州人重视文化，本地的企业非常看重以通过邀请书画家来笔会的形式，塑造及扩大企业文化的影响力。我在企业的时候，就多次邀请山东省内的书画家来笔会，比如孙墨龙、魏启后等，后来扩大到全国范围的书画家。我们做这些事都是无私的。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至少需要具备几个条件：一是具有一定的人脉资源；二是要有对书画艺术进行推广的热忱；三是志在推动青州书画文化的发展。在我看来，经营书画并不是想得到多大回报，更为看重的是集合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够有机会互相交流。

再次，青州人具有能够促进市场发展的鲜明个性。我认为青州最早开始接触收藏的一批人，他们在性格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非常豁达，不计较个人得失。最初，我经常帮助身边有收藏爱好的朋友与画家群体建立联系。有画家来到青州，我就会找一些朋友来捧场。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互间的交流、切磋也频繁起来。那时候没有功利之心，纯粹是为了交朋友。后来，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艺术品拍卖市场开始快速起步并发展起来，藏家和画家之间的关系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功利的味道越来越重了。2002年，我第一次到北京参加艺术品拍卖会，也就是此时有了要从事书画买卖的想法，但那时候所谓的营利也只想以画养画，提升自己的收藏水平。

青州书画业的发展历程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参与者都带着一份对文化艺术的热忱之心。通过搞一些展览、笔会等书画活动去结识更多的人，同时对自己的书画经营业务也有帮助。参与活动的人多了，规模大了，慢慢形成了一个市场。

记者：在您看来，青州为什么能够把画廊业做大、做强？您认为青州画廊业的特点主要有哪些？

左景岳：在青州经营画廊，最重视的就是信誉，青州画廊协会也把诚信经营作为开展各项工作的基础。如果要参与到这个行业中来，首先，要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其次，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同时，要有一个诚信的人品，否则没有人愿意跟你交往。

书画这个行业是最讲诚信的，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在青州，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现象：朋友之间，无论谁拿谁的画，都不需要收条，如果没有成交或者有其他问题，直接还回去就好，这在其他行业里肯定是做不到的。在这个行业里，诚信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一个人的信誉丧失了，就会被这个行业淘汰。

我们都知道，前两年媒体上有个“青州画廊业崩盘论”，引发了巨大关注。事实上，出现问题的主要是那些带着投机心理盲目进入书画市场的画廊，他们因为没有扎实的收藏基础，在市场高潮时发了点小财，但在市场行情不佳的情况下，就有点自乱阵脚，但这绝对不是青州画廊业的主流形态。市场中一些不良媒体做出一些不实的报道，我们也不能说人家不对，但他们肯定是带有一定偏见的，而青州画廊业则用事实和时间证明了“崩盘论”纯属无稽之谈。

以我多年经营心得来看，我认为青州画廊业主要有这样几个特点：

旷远斋展厅 （摄影 辛欣）

第一，青州的画廊都秉持诚信经营的理念。他们不卖赝品，谁卖赝品，就会立刻受到大家的谴责。这一点，青州画廊协会从制度上也进行了严格的管理，画廊协会下设艺委会，如果发现哪家画廊挂售假画，会立刻责令撤售。现在，我们又号召画廊主们积极把藏品加入到鉴证溯源体系中，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实现诚信经营，落实文化部颁布的《艺术品经营管理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画家和藏家都满意，青州的画廊业也才能走得更远。

第二，青州的画廊非常团结。这是一个行业能够在一个地方形成规模化、产业化发展的重要基础。画廊之间不互相排挤、竞争。如果客户有需求，而自己手里没有客户需要的作品，青州画廊经营者们都会推荐到别家去买，这在其他地方是很难做到的。我曾经到外地经营画廊的同行那里参加活动，本想顺便邀请另一个朋友一起去参加，但这个同行却告诉我，他们那里与青州的规矩不一样，请客不希望别人参加。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在经营理念上和青州本地的画廊有很大差别。青州画廊业是一种在“玩”和“交游”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市场，其他地方大多是以商业经营为目的的市场。

第三，青州画廊协会这样的机构能够在市场发展中起到实实在在的作用。其中的重要表现在于：青州画廊协会能主动为画廊经营者从政府层面争取优惠政策、帮助他们嫁接一些优质资源等等。2016年，我曾代表画廊协会向青州市政府就促进画廊行业发展的问题，提出了三点建议：一是由政府和企业联合建立一个过桥资金；二是建立起担保机制；三是给画廊经营者提供一点贴息贷款。希望这些建议能够尽快实现，为青州画廊行业的发展提供更大的帮助。

记者：关于艺术金融参与艺术产业的发展，您有哪些宝贵经验可以分享？

左景岳：在青州地区开展艺术金融业务的银行，主要是潍坊银行、青州农村商业银行和中国银行三家。

从青州画廊协会会员机构的贷款情况来看，收效很好，贷款不良率非常低，艺术金融业务的优质程度远远超过其他领域的金融业务。最初，三家银行提供了接近2亿元的贷款。在借贷中，出现还贷困难的画廊只有2家，而且我们画廊协会也已经通过积极参与运营，对出现的问题进行了化解。对于银行来说，在青州开展艺术金融业务的风险很低。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青州的画廊业非常重视信誉，这为一个行业能够做大、做强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从几家银行开展的业务来看，潍坊银行的业务创新性比较强，由其打造的“预收购人机制”是业内首创，同时也是面向全国开展的业务。青州农村商业银行采用的是“三户联保”的形式，都是画廊之间联保，手续比较简洁，利率也相对低一些，额度最高大概在三、四百万元左右，处理方式也比较灵活，比如可以贷新还旧，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画廊解决了许多经营上的困难。中国银行现在的放贷规模已经比较小了。

记者：青州随着画廊业的成熟，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地域性的艺术产业格局，包括画廊业、艺术地产、艺术旅游、艺术衍生品产业等等，您怎么看待画廊业与地域艺术产业之间的关系？

左景岳：我认为目前青州的艺术产业发展状态是非常好的。我和一些画廊经营者们经常在一起探讨未来青州画廊的发展问题，大家一致认为融合发展的思路是符合青州的城市特点的。比如，现在已经形成规模的中晨艺术小镇，在众多的画廊机构进驻以后，我们希望通过一些优惠政策把人气先提升上来，在各个方面为画廊经营者们争取一些优惠政策，如建议对一些场地进行租金优惠、联系政府部门改善附近的公共交通、实现更便利的出行条件等等。

另外，我们也积极鼓励画廊经营者们在经营方式上实现更多的突破，并努力提升展览品质，增强藏品的学术性，以奖励机制鼓励画廊快速发展。如成功举办具有一定规模的展览、成功邀请优秀专家来举办讲座活动、组织艺术品拍卖会、邀请知名艺术家来做个人艺术馆等，都会给予奖励。其目的就是要让整个行业的各个组成部分互动起来，融合发展。

记者：青州的画廊业从无到有，已经历经了三十余年时间，关于画廊经营者的传承问题，您有着怎样的思考？是否会出现传承断档的情况？

旷远斋藏品展示 （摄影 辛欣）

左景岳：现在来看，青州画廊业的传承并不存在问题。据我了解，现在进入画廊经营的“画二代”已经有几十个了。这些画廊经营新鲜的“血液”注入后，会对青州画廊业下一步的发展起到积极作用。

首先，他们具有了画廊经营者的身份，前辈在画廊经营上的理念可以传授给他们，有了接班人。其次，他们拥有全新的思维方式。他们的知识结构与前辈的画廊经营者们并不相同。他们对新的信息、技术的接受和反应特别灵敏，在交易方面，能够打破原有的方式和方法。最后，他们有更为开阔的眼界。无论体现在店面装修方面、还是在选择艺术品的品位方面，都有可能发生颠覆性的变化，他们选择的艺术品可能会更贴合年轻一代的审美倾向。所以说，传承不是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经济的发展，局面会越来越好。

我们现在画廊协会登记注册的会员单位有400多家，随着“画二代”的不断加入，我们期望会有更多个性化的画廊出现，并且能够形成真正的“百年老店”。这样，青州画廊的声誉自然就得到了奠定。所以，我号召大家不要只看一时的得失，应该多看书、学习，鼓励经营者向着鉴定专家的方向发展。读书得来的仅仅是知识，上手去看能获得更多的体会。对于书画鉴定能力的提升，二者缺一不可。当下，青州画廊业已经不再以追求量的提升为目的了，而是在追求质的发展上大步前进。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画廊经营者成为研究某一画科的专家、成为研究某一名家的专家，从这个层次上去提升自己，才是画廊能够长久发展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