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刘宇轩

2017-12-09 21:48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17年11期
关键词:当代艺术语境艺术家

现代青年:你如何评价中国当下所谓的“当代绘画”?你认为它存在的问题是什么?你是如何保持警惕的?

刘宇轩:我觉得当代艺术是开放和包容的。有些人认为当代艺术更多的是关于装置、行为这些相对“先锋”的艺术媒介。我认为它并不会排除某种特定艺术形式或媒介。油画,雕塑等传统艺术形式的探索和推进,一直是当代艺术内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至于“当代艺术”和“当代绘画”的定义,也是当代艺术其中的一部分作品不断被讨论着。当代艺术的先锋性正在于它处于一个动态的,争锋相对的位置。所以我想在“当代绘画”中追求“和谐”和千篇一律是我们最应该警惕的问题。

现代青年:艺术贵在风格,你在绘画时,有没有考虑到风格这个问题?你认为你的绘画有什么个人特色?

刘宇轩:也谈不上风格。我对静物很感兴趣。 所谓静物,是指无生命的物体。我的艺术实践通过对无生命物体的表述来探究人类心灵敏感和脆弱的部分。我认为,人们的经验和人性只有通过对物体的接触才能得以体现。另外,我的绘画和雕塑也展示了我个人对色彩的诠释。我的静物画和肖像画常常在抽象(abstraction)和具体(representation)的边缘上互相借鉴,打破了传统的静物画风格。

现代青年:在你的绘画中主要想表达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它具有可代替性吗?

刘宇轩:我的绘画和雕塑作品通过平衡抽象和具象在表现形式上的方法,挑战了传统的方式的表带和对于人性的理解。我的作品试图结合不同媒介表达虚拟的同时有着现实主义意味。我也试图寻找一种新的方法诠释静物和肖像和从中流露出的人性本质的东西。奥地利美术史学家李格尔认为,每个画家据其所见来描绘世界,但由于人类的知觉是多样的,每个画家看到的也是他自己的世界,所画出的也不一样。

现代青年:你的绘画是否能够充分表达了你的观点?你认为哪些方面有待改进或有空间?

刘宇轩:我在创作的过程中尽我最大可能完成我的想法,在这一点上,我的绘画可以表达我的观点。然而一旦我的作品被公布或刊登,它就不再属于我了。就像Michel Foucault的《作者之死》中提到的,能指和所指在语境和表达中的作用让意义不断改变,观者的解读,甚至我自身的表达这时都不再准确,失去了统一性。所以,我并不要求,也无法要求我的作品充分表达了我的观点。当然每个观者的解读是不一样的,也不需要一样。一个人可能觉得看不懂我的作品,但是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打动了;“莫名奇妙”地感到了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过去语言难以言说的感觉,这就是当代艺术的意义和魅力。说白了,艺术本身就是一个思考的实体化产物,它充当着刺激源的角色。很多艺术作品本身并不引发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美感愉悦的审美经验,它们更多地转向刺激我们思考,并在内化这些思考后形成新的不同于普遍意义上的美感经验去感受对象所呈现之物。假如一个艺术作品刺激了你的思考(不论是赞同还是批评)那它就是“有用”的。因为它打开了我们的思维,理解力和感受的领域。

现代青年:你和你的绘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为什么用绘画来创作?你有可能放弃绘画吗?为什么?

刘宇轩:我偏爱油画这个“扁平”的媒介是因为在一定程度上它代表了思想与现实的界限。我并不想将我的画与现实混为一谈。油画在这一方面能满足我所有的表达欲望。我想我不会放弃绘画,但也绝不仅限于绘画这种艺术形式。就像我近期创作的作品中出现更多雕塑,摄影和装置,我的油画也参与了其他艺术家的行为作品。 在我看来它们之间有很大区别但又都是一回事。

现代青年:你认为未来的绘画会怎样发展?

刘宇轩:因为人类与绘画有着长久的历史,我们用现有的知识和经验探索着绘画的各种可能。当我们认为现代艺术已经触及到了绘画的各个方面,无路可走,甚至“painting is dead” 的时候, 它总会以各种形式冲击着我们的思想。绘画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可能,什么时候你觉得它 “尽了”,那就是因为你走进了经验性的死胡同。

现代青年:你如何看待中国的传统绘画?你的绘画和传统有什么联系?为什么?

刘宇轩:我非常喜欢一些中国传统绘画,比如八大山人和马远的作品。中国传统智慧中的“禅宗”和很多优秀的当代艺术作品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现代艺术家赵无极,常玉,他们融入西方元素的艺术外表下都与中国传统紧密相关。而西方画家巴尔蒂斯更是深受中国古代绘画的影响,我想这些艺术家早已属于世界,并无地域之分。

现代青年:作为一名艺术家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所认为重要性是如何把握的?

刘宇轩:这个问题就好比,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技术?是思想?是对艺术的敏感?最重要的东西因人而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艺术家最应该杜绝的是纯粹粗略的模仿,这样,一定不是艺术。

博伊斯有一句家喻户晓的名言:“人人都是艺术家”。这句名言的传统最早可以追溯到早起马克思主义以及俄罗斯的先锋派。在今天,任何东西都能成为艺术品,或者说任何东西都能经艺术家之手变成一件艺术品。观众已经无法仅仅通过自己的视觉经验去区分一件艺术品与一件一般物件,而是首先了解一位艺术家如何在自己艺术实践的语境中使用一件特殊物品,由此才能認定它是不是艺术品的一部分。就像杜尚的小便池《泉》,小便池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的精神。

现代青年:你如何看待艺术中的批评性?你的自我批评表现在哪里?

刘宇轩:从一个角度来看,当代艺术已进入一个信息混乱期, 它在审美上饱和了,但这反而给艺术家一种完美的自由。艺术家们可以想怎么做作品就怎么做了, 为任何目的或不为任何目的地去做, 而艺术批评家们所做的,只是自我选择的理论和哲学。艺术本身也在自我描述和自我再生中徘徊不前。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艺术乃至文明都是通过不断的质问,挑战,反思和颠覆的过程从而向前发展的。

现代青年:对于全球化语境下本土重建的问题你是怎么看的?你认为在这样的语境下,作为艺术或者艺术家能做些什么?

刘宇轩:我觉得中国青年一代艺术家早已具有高度国际化的特性,他们已经把自己关注点改变了,已经很难在他们的作品中看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为什么上一代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充斥着“中国符号”?因为他们是诚实的,这些“中国符号”是他们熟悉的。那为什么青年艺术家的作品中这些符号已经不多见了呢?因为他们也是诚实的。他们的成长环境有所改变,年轻艺术家门也诚实与自己双眼所见和生命体会,不会故意使用“中国元素”去出口一种猎奇。我们只想回归到探索艺术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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