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陷于政治漩涡的文人——曹植

(中央财经大学 北京 100000)

自陷于政治漩涡的文人
——曹植

郭颂

(中央财经大学北京100000)

曹植是三国时期曹魏著名的文学家，《蝉赋》是其在建安年间创作的作品之一，这是“蝉”被赋予高洁、正直形象色彩之滥觞。从这篇作品的创作时间来看，当时的曹植可以说处于相对辉煌的时期，所以文章中，蝉所无法逃离的悲惨命运是曹子建对自己未来遭遇的思考与预知，是其忧患意识的体现，而这种心理特征产生的原因与其自身性格与身份定位有莫大的关系，本篇文章将会对此进行探讨。

曹植;《蝉赋》;忧患意识;身份定位

纵观曹植的一生，他是一个得意的文人，却是一个失意的政客。曹植作为曹操之子，拥有当时相对雄厚的物质基础，到建安二十二年，曹植二十六岁的时候，居于临菑侯之位的他已经拥有万户食邑。二十三岁，由于他才学过人，丁廙、丁仪、杨修等人成为了他的羽翼，一定程度上来讲，曹植是被丁、杨等人选择为于乱世中实现他们政治抱负的垫脚石。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与大环境驱动下，曹植在四十一年短暂的人生中，表面上始终在为自己争取机会登上政治舞台，在父亲曹操面前施展才华，献《求出猎表》给哥哥曹丕，献《求自试表》给侄子曹叡，但遗憾的是，在他因醉酒错失为曹仁解围的机会以及“司马门事件”之后，曹植几乎被剥夺了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机会。《三国志·魏书》中记载曹植因“汲汲无欢，遂发疾薨”，但曹植果真仅因为政治原因抑郁而终吗？从其文学作品来看，我认为未必如此。

以《蝉赋》为例。曹子建在赋的开篇，即写出了蝉之所“向”——“实淡泊而寡欲兮，独咍乐而长吟。声曒曒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隐柔桑之稠叶兮，快闲居而遁暑”，而这何尝不是作者心之所向！“栖高枝而仰首”，生为曹操之子就拥有了他人所不具备的居高位的先决条件。自己时常抬头仰望，这在外人看来“我”似乎在企图更高的地位，但实际上“我”只是在汲取清晨的露水。“我”内心只渴望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保有阴阳中和之气，和单纯正直的品性，凭着桑枝与繁叶的阴凉，安静的躲过炎夏。可见，在文章开端，曹植就表明了自己的心志，如酷暑般炽热的政治地位，他全无企及亦或夺取之意，相反地，他只想逃离权力之争，做一个“清素”、“寡欲”之人，保持自己耿介、纯粹的品性。

按赵幼文先生《曹植集校注》的编年来看，《蝉赋》应是曹植在二十三岁左右创作的作品，此时的曹植可以说正处于一生中最为辉煌的一段时期，铜爵台上获得了父亲曹操对其才学的认可，其羽翼杨修、丁廙等一批谋士的靠拢，无论在物质上或精神上，这一阶段的曹植都获得了极大的肯定。依当时的情况来看，曹子建创作的作品理应是恢弘大气、意气风发的风格，但《蝉赋》的出现，反而印证了曹子建无法抹去的文人特质，即忧患意识。自古文人皆如此，他们拥有敏感的神经和敏锐的观察力，将历史的教训与世事的无常铭记于心，以至于他们即使在安逸甚至辉煌的时刻，依旧保有些许悲观情绪，而文学作品则成为了文人抒写心志、宣泄情感的平台。文学作品与生活不同，生活是直接地呈现，难免有些不得已而为之，但作品却可以借繁杂的手法以达到掩饰、保全自己的目的，故藏于作品之下的才往往是最真实的文人心理。曹子建即是这样的文人，他通过文学创作表述心志，可惜的是，一方面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的文人特质，另一方面他忽略了政治与文学难以兼得这一残酷现实。在政客与文人二者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选择成为哪一种人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这是曹植纠结了一生也没有解决的问题。

在《蝉赋》中，曹植以其敏感的神经触及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苦黄雀之作害兮，患螳螂之劲斧。冀飘翔而远托兮，毒蜘蛛之网罟。欲降身而卑窜兮，惧草虫之袭予”，正如曹植笔下的蝉，附于树木之上，逃不过黄雀与螳螂的迫害；欲飞向天空，却又受困于蜘蛛布下的罗网；欲飞不得便藏于地上，可依旧恐惧草虫无时无刻的袭击。哪怕能躲过这一劫，也难逃狡童之明目与敏捷的身手——“持柔竿之冉冉兮，运微黏而我缠。欲翻飞而愈滞兮，知性命之长捐。委厥体于膳夫，烘炎炭而就燔”。如果有幸没有死于非命，严苛的大自然也会成为蝉最终的行刑者，“秋霜纷以宵下，晨风烈其过庭。气憯怛而薄躯，足攀木而失茎。吟嘶哑以沮败，状枯槁以丧形”，蝉短暂得只有一个夏季的生命，历经了种种艰险，到此终归于虚无。这是曹植借“蝉”书写对自己未来命运与遭遇的思考，而通过文献反观其“预言”，不能不为之唏嘘感叹！被监视的环境、他人的揣测与怀疑，曹植的后半生几乎生活在这样的残酷环境之中，但另一方面，又被丁廙、杨修等人不断鼓动、向上“推举”，这些都构成了现实中多方面的压迫性，也正是这种压迫造成了曹植性格与自我定位的扭曲。所以他的“汲汲无欢”一方面是因为政治上的失意，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内心渴望远离政治环境与现实中又因种种原因强迫自己介入其中的矛盾与纠结，导致他自陷于政治漩涡之中，迷失了自我，不知应于何处实现自我价值。

曹植与其父曹操、其兄曹丕都不同，他的心思过于细腻，而非野心勃勃，情感更为丰富，却又纯粹、简单。在他的世界里，感性大于理性，背离人性与世情是为他所不耻的，这一点从他后期创作的《赠白马王彪诗》、《求通亲亲表》等作品中都可以体会得到。所以这样的曹子建始终无缘政治，但所幸也因此结缘于文学，不得政治之志，却抒了一生文人之怀。常说曹植一生不得志，也许在他自己看来，的确如此，但如果从其内心的真实渴望以及实际情况来看，他在文学上的成就足以证明其无可替代的价值。

[1] (三国魏)曹植著，赵幼文校注.曹植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 (西晋)陈寿著，(南朝宋)裴松之注，卢弼集解，钱剑夫整理.三国志集解(全八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3] 叶嘉莹著.叶嘉莹说汉魏六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2007

郭颂(1993.06—)，女，蒙古族，吉林长春人，硕士，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