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明希(山海文学社社员,衡阳一中507班) 指导老师/仇向群
永远的陶潜
文/蒋明希(山海文学社社员,衡阳一中507班) 指导老师/仇向群
成长于都市,耳濡目染在快节奏的纷扰环境,我心中却总生出几分疏离,或者说是难成归属感。我把眼前的事物看作电影,一人独自端坐在幕前,漠然地观时间流逝。
我的身体,被肆意地摆放在命运所排的棋盘中,而我的灵,我透明的灵,却能在一个个美好的梦境中渐渐丰实。
我沉沦于古往今来、四荒海外各种有梦之人的幻境中。在梦里,我是能随鹦鹉螺号看遍海底的教授,亦是走入岩道进入地心的勇士。在梦里,我能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尽那个被飓风卷走的马孔多的百年兴衰,亦能经历犹太人的辗转千年……
那晚,我着薄衫在萧瑟中走入山洞,闭上眼,心中却开启了灯,我从着它缓缓地踱着步。待到四周温润,睁开眼,满径桃花,芳菲铺被。我沿着桃树夹道的小径小步深去。尽处,有小间陋室,有几篱秋菊。一男子着短褐,倚坐篱墙,仰头痛饮,好生痛快!“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胡不归?”原以为是酗酒男子,谁知微醺中却又能慷慨发声。
好似能知我心意,他放下葫芦系在腰间,抖抖短襟,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向河边。然后,他看着水中的影,细细地梳洗了自己。他痴望着水中影,用一种不似再看自己的眼神,痴望着水中影。
我突然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他,这个遗世独立的才子。这个在浑浊世间几经沉浮不愿妥协的清傲男子,这个看破功名追求信仰的执着男子,这个不愿被奴役,只身挑战“山地”的血性男子。而同时,这也是一个嗜酒如命靠亲友接济才得以生存的惰性男子。
仿佛为了成那纷扰世间的篱下盛菊,所有桀骜他都有,但所有桀骜都不是他。非良非恶,不囿于对错,是他。
他就是傲立于世间一隅的秋菊,他就是洗涤世间的一股清流。
我回过神来,他一转身看向我。不,或许他只是在看远方,那双眸子清明得容不下一丝浊质,但挥之不去几缕悲凉。他回过神来,肆意地笑了几声,又转身面对着那同他眸子一般清澈的不息江流。“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此况美矣!”我专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是个极特别的男子,无佛之悲悯,却有仙之隽逸。他时刻带着浅笑,那击败红尘、惊艳时光的浅笑。
我想,怎会有一人不问苟且,只求诗和远方呢?“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他走向了我,站在树间,隔着千年时光,目光如炬地向我阐明。“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吾只愿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他轻淡的音,悠悠地绕在我的耳际。
这份超然脱俗!
陶潜,真是世间的奇男子!他虽为一介书生,却看出了人长久抑于世族门下而形成的奴性,他不屑如此。他头戴乌纱时,心怀天下却难以酬志,他不甘如此。他毅然弃了乌纱,还了红印,归隐山林。那日,他是一个孤独的怪人,他离群索居。今日,他成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人才济济,亦伤痕累累。这个民族离世人追求之经、叛仕途之道,但倾心山水,融情天地。这个民族像空谷幽兰,馥郁满谷,却不求追捧。他们遗世独立,站在世外,才能摒弃繁华,静享时光。
陶潜为始,代表了这个民族。菊花为志,代表了这份志趣。他虽聊乘化以归尽过千年,但历代隐士的菊之情逸却久馨不散。他们的精神的圣地就像是我常常含笑出入的幻境。那是一份寄托,是一份信仰,是一次对灵魂的洗涤。
我想在这纷扰世间,每个人脑海深处应有一处理想的净土,给人以精神安慰。
今日之菊,是摇曳于世间不偏不倚的超脱,是拜金主义、民粹主义等思想肆虐于国人精神沃土时不偏激不右倾的清明。
写作缘由
一直都很喜欢五柳先生,欣赏他在功利的世界中固守清明的傲然,喜欢他在山水间寻找本心时的无所待之境。对我来说,过清淡的生活是即使不能相伴“草盛豆苗稀”的土地,也能捧一杯清茶,看一会儿佳作,或醒或幻。不亦甚欢乎?因而,写下这篇与五柳先生的精神之交。